第331章 勝利者

  高高的塔樓之上，陽光如熾烈的火焰，耀眼而奪目。

  眾人靜靜地佇立著，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所衝擊，一時間之間竟是沉默無語。

  驚愕……迷茫……困惑……在場之人似乎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整個場面仿佛被時間凝固。

  微風輕輕拂過，卻無法打破這死一般的寂靜，唯有喬佛裡粗粗的喘息聲顯得異常清晰。

  泰溫公爵緊繃著身體，仿佛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在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他咬緊的牙關嘎吱作響。

  凱馮爵士這時出聲喚道：“泰溫公爵。”

  聽到弟弟的聲音，泰溫公爵背在後腰……緊握成拳、青筋暴起的那隻手，微微一松。

  他的視線移向還在恨恨盯著自己的喬佛裡，雙眼微微眯了一下。

  稍微緩了緩，泰溫公爵開口道：“凱馮，立刻安排，今天的事情必須是一場……”

  “派席爾大學士，請您查看下陛下的傷口。”格林的聲音在眾人的後面響起。

  泰溫公爵與凱馮爵士齊齊轉頭望去，格林朝他們兩人微微頷首，但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格林來到牆垛旁，象征性地向下望了一眼，忽然揚聲道：“叛國者、勞勃·艾林公爵，利用喬佛裡國王的仁慈，企圖刺殺。”

  他瞥了眼喬佛裡的手背，又宣布道：“喬佛裡國王因為偷襲而受傷，但成功反殺，英勇的國王親手處決了勞勃·艾林，諸神保佑國王。”

  一片寂靜。

  格林的視線移向“縮”到泰溫公爵身旁的老學士，他的聲音再次響起：“見證者之一的———派席爾大學士，請您親自記錄，並告知學士塔，傳於七國眾領主。”

  派席爾學士可憐兮兮地看向……凝視著格林的泰溫公爵，他壓低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泰溫大人，我沒想過來啊，是格林伯爵……他的衛兵說國王受傷了，是他……是他把我抓……請來的。”

  泰溫公爵沒有理會懦弱的老學士，他在壓抑著怒火的同時，思慮著剛剛發生在眼前的這場意外。

  格林伯爵在眾目睽睽之下，看似在為國王的暴行開脫，但他知曉……眼前之人的真正目的是想要直接定下國王的“罪行”。

  泰溫公爵在思索隱瞞這件事的可能性，以及後續帶來的影響，他在理智地權衡著利與弊。

  不等他考慮清楚，從憤怒狀態中清醒過來的喬佛裡國王忽然大聲道：“格林伯爵說得對，是艾林公爵要刺殺我，所以我才殺了他！”

  他抬起用布條包扎的那隻手：“我受傷了，他偷襲我！”

  喬佛裡·拜拉席恩的演技很拙劣，但格林領主還是配合了他，打了個手勢，道：“保護國王。”

  “………”泰溫公爵的頭頂上鼓起兩根青筋。

  凱馮爵士靠近兄長，低聲道：“泰溫公爵，今天的眼睛和耳朵太多了。”

  泰溫公爵微不可查地點了下巴，他的目光微動，看了眼躲到格林伯爵身後的那個外孫，便直接轉身離開。

  當泰溫公爵與凱馮爵士的身影消失，平視走路時顫顫巍巍的派席爾學士異常敏捷地小跑至喬佛裡國王的跟前。

  他哀傷地道：“陛下，您沒事吧，請讓我為您看看……”

  “滾開。”喬佛裡國王嫌惡地甩開了老學士爬滿皺紋的手。

  派席爾學士被嚇得身體一顫：“是，是，好的，我一會兒再為您治療。”

  格林揉了揉頭，歎氣道：“喬佛裡國王，或許您還真需要養幾天傷，我看您的外公還沒有消氣。”

  提及泰溫公爵，喬佛裡臉上閃過懼色，但他還是裝作無畏地冷哼了一聲。

  停頓了下，格林又緩緩地道：“後面的事情……或許還是請瑟曦太后親自與泰溫公爵談談，可能會更好。如此，也不用勞煩您與泰溫公爵為這件事而再次會面。”

  聞言，喬佛裡國王碧眼一動，道：“好，很好，這種小事就交給媽媽吧，我很忙。”

  格林微微點頭，道：“是的，您事務繁忙，而且您還要養傷，喬佛裡國王。”

  想到有人代自己去“解決”老獅子，喬佛裡國王心情頓時變得愉悅了起來。

  “格林伯爵，我看到了你的忠誠，我要獎賞你。”

  說著，喬佛裡國王擰眉思索了下，問道：“你有什麽想要的嗎？我都滿足伱。”

  格林想了想，道：“若是可以……還請允許我把‘艾林公爵’送回谷地，喬佛裡陛下。”

  聽到格林的請求，喬佛裡國王的臉色頓時一變，不悅地道：“不行，他是我的俘虜，我還要把他的頭顱插在這裡，讓所有人看到背叛者的下場。”

  派席爾大學士看了眼喬佛裡國王，道：“陛下，我想……他已經看不清……”

  喬佛裡國王怒聲打斷：“那就把他縫好。你，由你親手縫好他。”

  格林沒有堅持自己的請求：“喬佛裡國王，您的慷慨之名七國皆知，但……我還真是一時想不到想要的東西，真是令人焦急。”

  聽完，喬佛裡國王咯咯直笑：“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想，等想好了再找我，格林伯爵。”

  …………

  梅格塔，太后小廳。

  瑟曦·蘭尼斯特此刻的心情猶如夏日的陽光般愉悅。她盈地邁步走向窗台，像是被無形的喜悅牽引，華麗的裙擺隨著她的一個轉圈，飛旋起來。

  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灑在瑟曦太后身上，為她增添了一抹漂亮的色彩，她的一雙美目閃爍著毫不掩飾的興奮與期待。

  佇立在一旁的詹姆爵士看著如同少女般的瑟曦，他其實……有些不好受。

  瑟曦太后站在窗前，抿了一口夏日紅，望著外面的美景，道：“格林·克萊勃……他是無所畏懼的騎士……”

  詹姆爵士走了過來，他歎氣道：“瑟曦，你的讚美，讓我有點嫉妒了。”

  瑟曦太后端著酒杯，勾了勾唇角，道：“為了我，格林向老獅子發起了挑戰，最讓我高興的是……他贏得了勝利。”

  詹姆爵士無奈地道：“父親肯定很喜歡你的評價。”

  瑟曦太后斜看了眼詹姆，道：“若是你肯為我去反抗老獅子，我會更愉悅，我也會更喜歡你在床榻上的毫無畏懼。”

  詹姆爵士聳聳肩：“瑟曦，我不想和父親發生衝突，但我可以處理掉他為你安排的婚姻對象。”
    瑟曦太后的聲音裡略帶嘲諷：“詹姆，換做我是你，我會毫不猶豫地向老獅子發起挑戰，為了你。”

  詹姆爵士忽然想起了提利昂的那句話：“瑟曦，蘭尼斯特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被瑟曦斜了一眼，詹姆爵士忍不住發笑：“當然，具體如何，還得確認一下。”

  瑟曦太后抿了一口夏日紅，也笑了笑，道：“你還真是幼稚。”

  她放下酒杯，又道：“今天是值得慶祝的日子。詹姆，我要邀請格林一起共進晚餐。”

  詹姆爵士攤了攤手，道：“正好，我還可以跟他請教一下如何‘對付’泰溫大人。”

  見瑟曦不說話，他問道：“你難道不好奇嗎，瑟曦？”

  瑟曦太后的碧眸瞥了眼詹姆，道：“詹姆，你在耍劍之前，還要打聽鐵匠是如何把它打造出來的嗎？我……只需知曉它是否鋒利。”

  沉默了會兒，詹姆爵士喃喃道：“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

  瑟曦太后高傲地昂了昂線條優美的下巴，冷哼了一聲。

  按照瑟曦太后的吩咐，侍女們恭敬地捧著一件件華美的衣物，進入了小廳。

  接過侍女遞來的一件長裙，瑟曦太后在穿衣鏡前，輕輕比劃著。

  一件又一件，瑟曦的興致很好。

  放在往常，詹姆爵士很喜歡在一旁欣賞瑟曦的這種決定，但現在……不知為何，又有些不好受，或者說是心下有一絲莫名的煩躁。

  頓了頓，他開口道：“瑟曦，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晚餐，你太看重格林了，而且……你已經足夠迷人了。”

  瑟曦太后指著金色的長裙，吩咐道：“就它吧。”

  待侍女們離開，瑟曦太后重新拿起酒杯，道：“詹姆，女人的美麗並不僅僅是為了滿足男人的那條軟蟲。”

  她淺嘗一口酒，繼續道：“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聽到過，老獅子統治七國，而我母親———喬安娜夫人，她統治著老獅子，那個時候……她才是七國真正的統治者。”

  喬安娜·蘭尼斯特生於蘭尼斯特家族的分支，她是泰溫公爵的妻子，是瑟曦、詹姆和提利昂的母親。喬安娜夫人在誕下提利昂後因難產而離世。

  詹姆爵士伸了個懶腰，道：“我隻知曉喬安娜夫人離世後，父親就再也沒有笑過。”

  瑟曦太后來到詹姆的面前，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挑了挑他的下巴，勾著唇角，道：“再強大的雄獅也會臣服於女人的美貌，詹姆爵士。”

  “好吧。”

  詹姆伸出雙手摟著瑟曦的軟腰，他的唇畔微微上翹：“至少我是這樣的雄獅。”

  詹姆與瑟曦相視著，接著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靠近。

  當詹姆爵士合上眼皮的時候，突然響起敲門的聲音。

  詹姆氣惱地低罵了一句，瑟曦太后垂眸向下看了一眼，笑著道：“它還真是……爵士，去看看吧，是誰打擾到了它的好興致。”

  動了動身子，詹姆爵士便向小廳門走去。

  打開門，還微黑著臉色的詹姆爵士有些疑惑地道：“亞當？”

  除了亞當·馬爾布蘭，還有帶他進來的奧斯佛利·凱特布萊克。

  亞當爵士點點頭，道：“詹姆，是泰溫大人的命令，他讓我來告訴你一些事。”

  “奧斯佛利爵士，有勞了。”詹姆爵士走了出來，順手關上了門。

  瑟曦太后的護衛隊長離開後，亞當爵士便把塔樓上發生的那個“意外”告知了詹姆爵士。

  最後，他又道：“還有，桑鐸·克裡岡……這四個禦林鐵衛……首相大人請你履行好身為禦林鐵衛隊長的職責。”

  聽到老獅子的問責，詹姆爵士頓時感覺像被打了一巴掌，他向童年好友勉強一笑，道：“我知道了，亞當。”

  亞當爵士伸手拍拍詹姆的臂膀，紅色的披風一甩，便抬腳離開。

  回到太后小廳，瑟曦太后發現詹姆沉著臉，便開口道：“我聽到了亞當爵士的聲音。”

  詹姆爵士走到酒櫃前，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一大口酒，才道：“發生了一些意外。”

  他先把喬佛裡的暴行複述了下，又道：“父親告訴我，這是事實，但……格林卻要故意歪曲事實。”

  瑟曦太后坐了下來，有些詫異地道：“格林？”

  詹姆爵士點點頭，道：“事情發生的時候，格林也正好瞧見了，他很清楚。”

  他皺了皺眉：“父親告訴我，從格林口中說出的‘事實’是艾林公爵試圖刺殺喬佛裡，後來被英勇的國王成功反殺。”

  他喃喃道：“父親問我，發生在眼前的事實面前，打算如何守護白騎士的榮譽。”

  聽完，瑟曦太后卻是露出滿意的神色：“格林不僅勇敢，還很聰明，他做的很好，我應該犒賞他。”

  犒賞……這個詞因為格林的幾次“刺激”，在詹姆爵士的耳中已經多了層其他意味。

  收回差點跑偏的思緒，他正色道：“瑟曦，喬佛裡要學會承擔國王的責任，他不該……”

  他的言語被瑟曦太后打斷：“不要跟我提你那可笑的榮譽。你太天真了，詹姆·蘭尼斯特。”

  “伊裡斯二世活著的時候，勞勃·拜拉席恩還是叛國者，如今呢？史實本來就是由勝利者來書寫。”

  “小勞勃不過是個俘虜，失敗者沒有資格抱怨，也沒有那個機會，因為他們已經灰飛煙滅了！”

  “而喬佛裡呢？他是坐在鐵王座之上的王者，統治七國的國王，我的兒子，這才是事實。”

  詹姆爵士盯了會兒滿臉驕傲的瑟曦，他不禁提高聲音：“瑟曦，你的袒護只會教壞喬佛裡，你應該教導他……”

  “夠了！”

  瑟曦太后冷冷地道：“我會讓喬佛裡成為最偉大的國王，我的兒子我自然會好好教導，無需別人的教導……你去哪裡？你給我站住！”

  “別人……當然是教導別人去，喬佛裡的好母親。”詹姆爵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太后小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