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國王的詛咒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深邃的眼睛看向了他的洋蔥騎士：“戴佛斯，亞賽爾爵士要我繼續戰爭，很多人認為我已徹底失敗……這能怪誰呢?幾乎所有發誓效忠我的領主都棄我而去，甚至連我的外祖父、伊斯蒙伯爵都向喬佛裡屈膝。”

  埃爾頓·伊斯蒙是風暴地的綠石堡伯爵，史坦尼斯的母親、卡珊娜·伊斯蒙是他的女兒。君臨之戰中伊斯蒙伯爵被俘，他已向喬佛裡的鐵王座投降。

  他又道：“少數仍保留著忠誠的人卻喪失了信心，成天用喝酒和賭博來打發時間，像落敗的狗一樣舔拭傷口。”

  亞賽爾爵士稍稍往前，進言道：“失敗是病，勝利是療方。國王陛下，戰鬥會讓他們再度振奮。”

  “勝利。”史坦尼斯暗淡的薄唇扭曲了一下。

  他擺了下手，道：“我們的確需要很多的勝利。亞賽爾爵士，把你的計劃告訴我的首相，我要聽聽他的看法。”

  亞賽爾爵士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遵從了史坦尼斯的命令，他的身體轉向了戴佛斯，道：“黑水河上，阿德裡安·賽提加（蟹島）伯爵在烈焰紅心旗下戰鬥，但被俘後，第一時間就倒向了喬佛裡，至今仍逗留君臨。此人，背叛了真正的國王。我打算……”

  亞賽爾爵士的計劃很簡單，史坦尼斯在龍石島還約有一千六百名兵士，計劃用薩拉多·桑恩的艦隊運載至守衛松懈的蟹島，對賽提加伯爵的變節實行報復。

  最後，他宣布道：“燒他的城堡，殺他的人，把蟹島化為荒蕪的灰燼與骸骨，只有食腐的烏鴉停留。這樣七國上下都能明白，投靠蘭尼斯特的下場。”

  史坦尼斯一邊沉默地聽亞賽爾爵士複述，一邊緩緩地左右磨牙。

  等亞賽爾爵士說完，他開口道：“我相信這計劃可以辦到，而且風險很小。除非雷德溫家從青亭島派出增援，否則喬佛裡沒有艦船支援蟹島。蟹島雖然沒有戰略上的價值，但它的陷落能告訴泰溫公爵……我，史坦尼斯，還沒死。”

  史坦尼斯轉頭問戴佛斯：“你對亞賽爾爵士的提議怎麽想，我想聽實話，我的首相。”

  實話……這個計劃雖然聽起來好聽，但實際上乾的是強盜的活兒，亞賽爾爵士也好，他的老友、薩拉多·桑恩也罷，他們實際盯上的是蟹島、賽提加家族的財物（第188章）。

  確切地說……他們的第一個目標並不是蟹島，而是克萊勃家族的美人魚港，只是他們被打怕了，所以他們又把目標轉移到了賽提加家族的蟹島。

  沉吟了會兒，戴佛斯的眼眸微動，撞上了亞賽爾爵士帶著威脅意味的目光。

  戴佛斯把目光移向了史坦尼斯，道：“史坦尼斯國王，我不得不說……這個計劃很愚蠢，而且還很懦弱。”

  “懦弱？！”

  聽到戴佛斯的話語，亞賽爾爵士高聲質問：“走私者，你竟敢稱我為懦夫？！”

  戴佛斯首相默不作聲，史坦尼斯冷冷地道：“安靜。”

  接著，他看向了戴佛斯：“說下去，我要聽聽伱的理由，我的首相。”

  戴佛斯首相轉臉面對亞賽爾爵士，緩緩地道：“你想要讓七國上下知曉我們還沒有失敗，所以需要主動出擊，以尋找新的戰機，這或許沒錯……但我們的敵人是誰？蟹島上可沒有蘭尼斯特。”

  亞賽爾爵士提高了聲音：“蟹島上有叛徒，阿德裡安·賽提加背叛了國王陛下。”

  戴佛斯首相直接道：“克萊勃家族的美人魚港也有叛徒嗎？”

  “你……你！”亞賽爾爵士瞥了眼史坦尼斯國王，他的臉上閃過驚恐。

  “美人魚港。”

  史坦尼斯毫無情緒起伏的聲音響起：“戴佛斯，你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戴佛斯微微頷首，道：“四天前，我們的一個分艦隊襲擊了美人魚港，我們丟了不少船。”

  史坦尼斯的下巴無聲地蠕動了幾下，道：“為什麽沒人告訴我這件事？”

  他看向了他的首相，戴佛斯恭聲回道：“史坦尼斯國王，很抱歉，我也是剛剛知曉。”

  停頓了下，他又道：“是我的次子在港口的酒館裡聽來的消息。”

  見史坦尼斯的目光移向自己，亞賽爾爵士急忙解釋：“國王陛下，他們是不小心……他們只是想在美人魚港補給一下物資，這是一場誤會……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了這件事。”

  “誤會……還是打著國王旗幟的強盜？”

  史坦尼斯冷哼了一聲，朝著戴佛斯道：“我的首相，我不需要有強盜為我效力，按律法處置，不要放過任何一人。”

  亞賽爾爵士慌張地勸道：“國王陛下，我們的軍心不穩，這時候不能……”

  史坦尼斯冷聲打斷：“我不是強盜的頭子，我也不會留下不願遵命行事的人。倘若我因為一時的虛弱而容忍了他們的罪行，那才是真正的失敗，徹底的失敗。”

  他的話音落下，戴佛斯伯爵朝著他的“神”微微欠身，亞賽爾爵士則張了張口，但在史坦尼斯懾人的目光下，不敢繼續進言。

  頓了頓，戴佛斯的聲音響起：“史坦尼斯國王，格林伯爵並不是我們的敵人，請允許我給他寫封信。”

  史坦尼斯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勾了一下，道：“走私者，你學會寫字了？”

  戴佛斯伯爵抬眸瞧了眼史坦尼斯國王，恭聲回道：“我的一個事務官……他寫字很漂亮。”

  史坦尼斯輕點下頜，道：“交給你處理，我的首相。”

  他又道：“繼續剛才的議題。戴佛斯，你繼續說。”

  戴佛斯撫胸道：“遵命，史坦尼斯國王。”

  他思索了下，緩緩地開口道：“賽提加伯爵……我不懷疑他向喬佛裡屈膝。我們都知曉他是個時日不多的老人，唯一的願望就是在自己的城堡裡終老，每天用鑲珠寶的杯子喝美酒。”

  他看向了史坦尼斯國王：“然而，當您召喚時，那個老人來了，他帶著他的船和兵士前來支持您。面對數量眾多的藍禮大軍，他在風息堡跟隨您戰鬥。後來，他又把他的船開進黑水河，為您而戰，為您而死，為您而被燒。”

  停頓了下，他繼續道：“是的，蟹島的守衛的確松懈，那裡只有婦女、孩子和老人……因為他們的丈夫，兒子和父親死在了黑水河，死於我們的旗幟之下，這就是原因。”

  他的聲音稍稍提高：“然而，亞賽爾爵士竟然提議我們的軍隊撲向他們身後的家，強*他們的妻子，殺死他們的孩子。史坦尼斯國王，蟹島的領民並不是您的叛徒……”

  戴佛斯的言語被亞賽爾爵士粗暴地打斷：“賽提加伯爵的手下並非在黑水河上全軍覆沒，有幾百個兵士跟他們的領主一起被俘，一起屈膝。”
    戴佛斯伯爵問道：“賽提加伯爵是他們的領主，他們發誓向他效忠，他們能有什麽選擇？”

  亞賽爾爵士昂起厚實的下巴，語氣輕蔑地道：“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賽提加伯爵投降的時候，他們還可以拒絕，並因此而死，死得壯烈，這才是真正的忠誠。”

  戴佛斯伯爵無力反駁，因為他很清楚……史坦尼斯是個純鐵一般的人，既不理解，也不原諒別人的軟弱。

  亞賽爾爵士的聲音裡帶著嘲諷：“身為陛下的首相，你卻為那些背叛者說好話，我現在都有些懷疑你對國王陛下的忠誠了，洋蔥騎士。”

  史坦尼斯皺眉道：“走私者，忠於合法的國王是每個人的職責，高過對領主的忠誠。”

  戴佛斯伯爵張了張口，道：“史坦尼斯國王，人和人是不同的，有的堅強，有的軟弱。”

  他咬咬牙直接道：“律法不能寬恕軟弱，但……至少……您不該牽連無辜之人，這也是一種懦弱。”

  當戴佛斯說完，他聽見了史坦尼斯的磨牙聲。

  亞賽爾爵士怒聲道：“戴佛斯·席渥斯，你竟敢當面侮辱國王陛下，你是叛徒！”

  噌地一聲，他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史坦尼斯國王的聲音很冷：“亞賽爾爵士，退下。”

  亞賽爾爵士不想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如果陛下您高興……”

  史坦尼斯國王打斷道：“你退下我就高興。”

  他又道：“快離開，把梅麗珊卓找來。”

  亞賽爾爵士不得不放棄：“遵命，國王陛下。”

  他收起劍，恨恨地看了眼戴佛斯，便迅速向門口走去，他的靴子憤怒地在石板上踩得咚咚作響。

  沉默了好一會兒，史坦尼斯開口道：“你總是擅自假設我的忍耐力。”

  他在警告他的洋蔥騎士：“我可以讓你的舌頭也短一截，跟手指一樣，走私者。”

  戴佛斯微微欠身，他的聲音很恭敬：“史坦尼斯國王，我是您的人，舌頭也是您的，任憑您處置。”

  史坦尼斯國王淡淡地微笑：“我要留著它說真話，盡管真話往往十分苦澀。”

  頓了頓，史坦尼斯國王做了個手勢，他讓戴佛斯靠近一些，道：“那男孩病了，派洛斯學士（為龍石島服務的學士）為他放了血。”

  戴佛斯伯爵有些疑惑地道：“哪個男孩？”

  史坦尼斯以平靜的語氣道：“生病的是勞勃的私生子，我們從風息堡帶來的那個男孩。”

  史坦尼斯指的男孩是艾德瑞克·風暴，勞勃·拜拉席恩與作為伴娘的狄麗娜·佛羅倫在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與賽麗絲·佛羅倫的婚床上孕育了他。

  史坦尼斯將此事視為他名譽的一個汙點，將其送到了藍禮·拜拉席恩的風息堡。

  由於艾德瑞克·風暴的雙親都是貴族，所以他的存在被勞勃承認。

  …………

  戴佛斯伯爵微微點頭，道：“我在伊耿花園（位於龍石堡龍尾門附近的花園）見過他，我和他聊過幾句。”

  “那孩子有沒有吸引你？”

  史坦尼斯國王的眼睛變得深邃：“他有這個天賦，這是從他父親的血脈裡繼承而來的魅力。他知道自己是國王之子，卻不願去想私生子的身份，他像小時侯的藍禮一樣崇拜勞勃。

  想當初，我那兄長每次造訪風息堡，都會扮演父親的角色，還送來長劍、矮種馬、裘皮鬥篷等禮物，但那些東西都是瓦裡斯幫他準備的。

  那孩子會給紅堡寫一封充滿感激的信，勞勃便大笑著問太監今年準備送什麽。藍禮也沒好到哪裡去，他將撫養孩子的任務交給了他的代理城主和學士。我沒有勞勃和藍禮的虛偽……”

  他的牙齒嘎吱作響：“但所有人都會認為我會傷害那個孩子，這讓我很生氣。”

  他看向了洋蔥騎士：“當年我選擇了勞勃，不是嗎?在那艱難的時刻，我選擇了家族，而不是榮譽。”

  戴佛斯在想……他的“神”連艾德瑞克的名字也不願意說出，這的確容易引起誤會，也讓他有些不安。

  他勸道：“希望小艾德瑞克能盡快康復。”

  史坦尼斯國王揮揮手，示意戴佛斯不用擔心：“著涼而已。他咳嗽，顫抖，發燒，派洛斯學士很快就能治好。那孩子不會有問題，你知道，他的身體裡流著我兄長的血液。”

  停頓了下，他又道：“國王之血蘊涵著力量，她這麽說。”

  她？不用猜也能知曉史坦尼斯國王口中的她是梅麗珊卓，戴佛斯的眼眸微顫，他心下的不安……變得更深了。

  戴佛斯忍不住開口道：“梅麗珊卓見過小艾德瑞克嗎？”

  頓了頓，史坦尼斯的聲音響起：“把他帶到龍石島也是她的意願，她從聖火裡看見了……她告訴我，我需要那個男孩。”

  皺皺眉，史坦尼斯似乎不想繼續談論那個男孩，他轉移了話題：“我的首相，我想跟你談談我們的下一個戰場。”

  沉默了下，戴佛斯小心翼翼地進言道：“史坦尼斯國王，誠實地講……我們無力再跟蘭尼斯特作戰。或許……”

  這時，梅麗珊卓帶著玉海地區口音的聲音傳了過來：“陛下所指的是真正的大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