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老玫瑰與小玫瑰

  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灑下斑斕的光線，瑪格麗收回目光，她的美目帶著些許迷離，修長而白皙的手指緩緩摩挲著茶杯的杯身，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奧蓮娜夫人放下茶杯，道：“我的瑪格麗，你有疑惑？”

  棕色眼眸微動，瑪格麗看向祖母，淺笑著輕輕搖頭。

  奧蓮娜夫人面容和藹，她伸手抓著小玫瑰的手，道：“瑪格麗，你知道你最大的弱點是什麽嗎？”

  她歎口氣：“或許，也不能稱之為弱點……”

  “祖母……”

  皺紋爬滿了奧蓮娜夫人的眼角，那雙依然矍鑠（juéshuò）的眼睛細細打量著最疼愛的孫女。

  頓了頓，奧蓮娜夫人抬手撫了撫瑪格麗的臉頰，緩緩地道：“親愛的瑪格麗，我的孫女，不要總是擔心自己會出錯，或是做不好。你很重視家族的榮光，但我想告訴你，不要覺得提利爾家族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你還有親密的家人……”

  拍了拍，奧蓮娜夫人放開了瑪格麗的手，她靠在椅背沉吟了下，接著道：“維拉斯（梅斯公爵的長子）雖然瘸了一隻腿，但他有著統治者的智慧，他是個優秀的繼承人，他比我那蠢兒子出色好幾倍。”

  “祖母。”瑪格麗的眼角微微泛紅。

  頓了頓，她又道：“至於你的父親，等加蘭進入紅堡，我會把他帶走。梅斯公爵不僅愚蠢，還太過貪婪，我不能給我的孫女、七國的王后扔下大麻煩。我們梅斯公爵想打惦記了十幾年的風息堡也好……只要不待在紅堡，我就不會管他，他做什麽都行。”

  瑪格麗輕輕點頭，道：“祖母，我想知道……為什麽是艾德慕·徒利。”

  “祖母~”

  頓了頓，她接著道：“在感情上，身為洛拉斯的祖母，我隻想，我非常想殺了奔流城的小獅子，給我的孫子報仇。但我並不僅是洛拉斯的祖母，維拉斯，加蘭，還有你……瑪格麗，我還是你們的祖母。趁著我還活著，趁著投入陌客的懷抱前，為你們留下更強大的金玫瑰，這才是你們的好祖母。”

  語氣一轉，奧蓮娜夫人的手在發顫：“一想到慘死在比武大會的洛拉斯，還有為了給洛拉斯復仇而失去一隻胳膊的加蘭，我的內心就充滿了怒火。”

  奧蓮娜夫人再次歎氣：“泰溫的兒子很幸運，我本來還有著一點期待……盛怒之下，有人會當場殺掉泰溫的兒子，至少一個。很顯然，小獅子並不愚蠢，應該說很機靈，我想他們能夠及時逃出奔流城，是因為提前做好了應對意外的準備。所以，奔流城的混亂反倒是給了他們逃跑的好機會。”

  奧蓮娜夫人的手，皮膚松弛，布滿皺紋，她的手指敲擊著椅子的扶手，道：“如此難得的機會，好奇為什麽沒有選擇泰溫的兒子嗎？”

  奧蓮娜夫人和藹地笑了笑，道：“金玫瑰的每個成員都有自己的責任和義務，我的瑪格麗，你如今的任務只有一個，當好七國的王后。其他的事情，交給其他人，明白了嗎，我的孫女？”

  頓了頓，瑪格麗重新看向奧蓮娜夫人，她的聲音裡略帶哽咽：“祖母，感謝您為我做的一切。”

  提起自己兒子，她忽然氣呼呼地道：“野豬公爵配不上出色之詞。我估計他此刻在君臨被泰溫耍的團團轉！諸神仁慈，老太婆一輩子都要為我那蠢兒子擦**。”

  暫時罵夠了，有點口渴……奧蓮娜夫人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我繼續說……”

  “祖母……”

  奧蓮娜夫人揉了揉瑪格麗的秀發，和藹地道：“讓我聽聽你之前的疑惑，我的孫女。”

  她似乎在感慨：“洛拉斯……七國皆知的百花騎士……那麽漂亮的孩子……他才十六歲……”

  她看向孫女：“瑪格麗，加蘭更是你的利劍。我那蠢兒子終於做了一個好事，等加蘭攻破了佛羅倫家的亮水城（第251章），他會以亮水城伯爵的身份，成為伱的護衛隊長，瑪格麗王后的護衛隊長。”

  她的語氣一緩：“能給我安慰的是我的孫子和孫女終於長大了，也沒有繼承野豬公爵的愚蠢……”

  微風吹過，瑪格麗的棕色卷發輕輕搖曳，她把小臉轉向另一邊，用手背點了點眼角的幾顆晶瑩。

  她敲了敲扶手：“奔流城失去了它原來的繼承人，身死在蘭尼斯特在場的婚宴之中，史塔克與蘭尼斯特也徹底沒有了和談的可能。那個喜歡玩國王遊戲的小狼崽，就算是為了河間地領主們的支持，他必須是蘭尼斯特的死敵。”

  “唉……”奧蓮娜夫人的歎氣聲裡充斥著深深的無奈。

  她放下了茶杯：“加蘭是個堅強的孩子，他失去了右臂，他卻仍是勇武的加蘭，他永遠是金玫瑰的利劍。”

  她的手指一頓：“橫掃了西境、充滿仇恨之火的小狼崽是我特意留給泰溫的好對手，他會不斷消耗蘭尼斯特的實力……而越來越虛弱的蘭尼斯特只能更加依賴金玫瑰家族的支持，還包括喬佛裡國王。”

  “借用小狐狸的那句話（第121章）……君臨玫瑰，永不凋謝。”

  “這就是老太婆想要留給你們繼承的金玫瑰，這也是老太婆教你的最後一課（第269章）。”

  “我的瑪格麗，戴好七國的王后頭冠。”

  …………

  …………

  七天后，女泉鎮。

  提利昂看著換上蘭尼斯特家紅色袍子的波隆，語氣誇張地道：“你這是又打算變節了嗎？噢……我的護衛隊長？”

  波隆攤開雙手，道：“提利昂老爺，當時是因為沒有其他的衣服可換了，請相信我……我永遠是您的人。”

  提利昂先是拍拍胸口，隨後警告道：“那件藍袍，格林要收我50枚金龍，你要善待它。”

  波隆捏著下巴，道：“大人，有沒有可能是5枚銀鹿？”

  提利昂的表情一滯，頓了頓，他痛苦呻吟：“怪不得格林笑得那麽開心……他欺騙了雄獅的感情……”

  波隆的笑容依然猥瑣，但看得出來他也很開心。

  提利昂的目光狐疑，波隆連忙再次表示自己的忠誠：“大人，我絕對沒有投靠克萊勃的心思，一點都沒有。克萊勃伯爵雖然對他的兵士足夠慷慨，但他制定的律法太嚴厲了，打仗的時候，不但不能喝酒，還不能找美人，而且沒有得到命令……”

  他對克萊勃的嚴苛律法指責了好一會兒，最後道：“在那裡，我會瘋掉的。”

  波隆的笑容很諂媚：“尊貴的提利昂大人，忠誠的波隆永遠跟隨您。”

  嘴上說著忠誠，波隆的眼睛卻盯著提利昂腰間的錢袋。

  提利昂習慣性地解下錢袋，但他的動作一頓，忽道：“你為什麽對克萊勃的軍規如此了解，忠誠至極的波隆？”

  波隆的臉僵了一瞬，他露出討好的笑容：“大人，身為您的護衛隊長，我要盡可能地多了解您的身邊之人，這是我的職責啊。”

  提利昂把手中的錢袋扔去，咧嘴：“我越來越相信你的忠誠了，傭兵。”
    見波隆拿了錢就要走，提利昂疑惑道：“你似乎很著急？”

  波隆頓住腳步，臉上掛著猥瑣的笑：“大人，我找到了個好地方，我的新愛正等著我，她迫不及待。”

  “我覺得你是在說你自己。”

  提利昂輕咳了聲，小手一背，他似乎打算跟過去：“波隆，我擔心你的錢會不夠，蘭尼斯特正巧能解決這種難題，一起走吧。”

  “好啊……”

  說著，波隆卻是一拍頭，道：“非常抱歉，大人，克萊勃伯爵剛才派人來邀請您過去。”

  提利昂審視著一臉歉意的波隆，道：“真的？”

  波隆姿勢優雅地深深一禮：“我的大人，欺騙您可是重罪，我的膽子很小的。”

  提利昂無趣地擺了擺手，道：“你去吧，滿大街都是巡邏的藍袍子，讓波德跟著我就行。”

  …………

  詹姆爵士泡在引入泉水的石製浴池內，不遠處的台階上，格林正用上了油的皮革擦拭著空寂女士泛著幽光的劍身。

  詹姆爵士待的無聊，他靠在浴池邊，轉過頭，打量了會兒，道：“那是……瓦雷利亞鋼劍？”

  格林點點頭，道：“它叫空寂女士，是谷地的戰利品之一。”

  聽到格林確認，詹姆爵士的目光變了，他仿佛像盯著瑟曦般……盯著格林手中的空寂女士。

  “…………”詹姆演得太假了，隨著他的傷勢逐漸康復，回憶起前幾天的衝動言語，他的心下對格林有著歉意。詹姆的性格傲嬌，他最近總是跟格林沒話找話，這就是他表達歉意的方式。

  “別吻它。”格林把空寂女士朝著詹姆爵士扔了過去。

  詹姆的一隻手一抬，啪地一聲，正好抓住了劍把。

  豎起劍，上下打量著，詹姆的手指輕彈了下空寂女士的劍身。雖然有演戲的成分，但詹姆爵士不得不承認，這真是一把好劍，是每個騎士夢寐以求的寶劍。

  寒光森森，詹姆爵士記起艾德公爵用寒冰在王座廳殺得到處都是肉塊的場景（第162章）。嗯？聽聞寒冰在一場君臨暴動中成了格林伯爵的戰利品……詹姆竟然有了點嫉妒之心。

  踏踏踏，格林走下台階，蹲下身子看了眼詹姆小臂上凹進去去半個手掌大小的部位，道：“愈合的不錯，爵士。”

  詹姆晃晃左臂，曬然一笑，道：“科本的醫術很棒。”

  他把空寂女士朝格林遞去，又道：“它也很棒。”

  格林笑了笑，收劍入鞘，道：“多打贏幾場戰，說不定你也能弄一把。”

  前幾天還是俘虜身份的詹姆爵士：“…………”

  這時，提利昂的聲音傳了過來：“嘿，我打擾了你們兩人的好事了嗎？”

  一瘸一拐地來到旁邊，提利昂看著浴池裡的水，道：“這就是傳說中……擁有神奇治療能力的泉水？”

  然後，提利昂側頭，他的目光在格林與詹姆那裡掃了好幾眼。

  一個穿著衣服，另一個沒穿衣服，提利昂嬉笑：“詹姆老哥，你的身材……我不做判斷，我是想說，沒想到你這麽主動。”

  格林與詹姆兩人都沒覺得好笑，他們兩人面無表情地盯著提利昂。

  自己笑得無趣，提利昂稍微尷尬地咳了一聲，道：“格林，你找我？”

  格林嫌棄地道：“提利昂，昨天進城的時候，你囑咐了好幾次，你要第一時間見識一下女泉鎮神奇的泉水。”

  “對，對。”

  提利昂雙手環抱，蹲在身子，盯著詹姆的手臂，問道：“怎麽樣？感覺如何？”

  詹姆爵士聳聳肩：“很顯然，沒什麽感覺……”

  停頓了下，他沒好氣地道：“提利昂，格林，離我遠點，我不是供人欣賞的擺件。”

  提利昂哈哈一笑，他先是拍拍詹姆的肩膀，隨後朝著他的小侍從，道：“波德，去把科本叫來。”

  他看向格林，又道：“也許醫師能發現我們的眼睛發現不了的東西。”

  “好主意，提利昂。”

  科本所在的房間，距離浴池的位置並不遠，沒多久，波德瑞克便帶著科本出現。

  格林看了眼這位人體研究者，科本見禮，他只是點了點頭。

  提利昂出聲道：“科本，你看看這裡的泉水。”

  科本的一隻手伸進水中，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道：“它比起我們常見的水……似乎稍微不同。”

  他的手離開水池，抖了抖，道：“雖然這裡的泉水不像流傳的那樣神奇，但也可能有助於傷口的治愈。”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人的雙眼，其實並不能瞧見世間的一切物體。我需要試驗一段時間，才能為大人們找到正確的答案。”

  格林的眉毛微挑，道：“科本先生，你需要多長時間？最多一個星期，我們便要離開女泉鎮。”

  科本的面容溫和，他欠了欠身，道：“時間足夠的，克萊勃伯爵。”

  待科本離開後，提利昂朝著格林抱怨：“格林，我不想太快見到和藹的父親和溫柔的姐姐。好心的格林，我們也許可以再多待一段時間。”

  格林安慰：“提利昂，劍一直懸在頭頂上會讓你更痛苦，不如讓它盡快落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