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久處亦怦然
  在保安大叔上來五樓之前，安亭和宋瓷帶上貓咪，躲進雜物室。

  這是一個很小的雜物室，僅有三分之一的教室大小，一側有一個玻璃窗戶，另一側有門，門上有一個可以窺探內部的方形玻璃。

  若是從門上玻璃朝裡面看過去，可以見到80%空間。

  除了大門的一旁，屬於死角。

  安亭與宋瓷便是躲在那個地方，只要保安大叔不推門進來，那就是安全的。

  然而。

  這個死角區域的雜物太多，各個社團的廢棄物都堆放在這裡，導致剩下的空間很窄小，無法輕易容納兩個人。

  因此，安亭與宋瓷只能面對面蹲在一起。

  安亭不怕衣服髒，是背靠牆壁，而宋瓷是無依無靠，可能是蹲下後有些乏力，直接將膝蓋頂在少年的膝蓋上，以此借力。

  小貓貓就待在兩人的膝蓋連接處。

  “喵~”

  在貓咪叫了一聲後，兩人同時低下頭，對著貓咪喊了一聲。

  “噓~”

  “喵…”

  所幸的是，名為小暗的貓貓很聰明，似乎能聽懂人話，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可能是覺得兩人之間很溫暖，直接蜷縮在這裡，呼呼大睡。

  多虧小家夥，反而沒那麽尷尬。

  很快。

  外面傳來腳步聲，門上的窗戶有光芒散射進來，保安大叔應該是來了。

  學校保安大叔並沒有那麽盡心盡責，每天晚上全校巡邏一遍，要是每一棟樓、每一層樓、每一個房間都推開，仔仔細細看一遍，那估計得忙碌到凌晨一點。

  每個走廊巡一遍，也就差不多了。

  這一刻，保安大叔正是如此。

  宋瓷就這麽蹲在安亭面前，因為是冬季的晚自習，頭髮可以起到保暖的作用，所以沒有束縛秀發，在低身位的情況下，那麽長的頭髮可能會碰到地面，而雜物間的地板有多髒，不必多說。

  時間這麽晚，宋瓷不想回去再洗頭，沒有吹風機，怕是睡不了。

  她將背後所有的秀發都往前撥去，正好落在少年的身上。

  癢癢的觸感，淡淡的芬芳。

  與上次一樣，每一縷發絲像是擁有自我意識一樣，纏繞少年的軀體，將他拉入奇怪的森林，森林裡有一株紫荊花，遺世而獨立。

  無意間，安亭回憶起上次那一個奇怪的夢。

  雖然突破禁欲系的人是喬涼，但那個夢的女主角不是她，而是宋瓷。

  所以，少年才會感到苦惱。

  而事實上。

  少女的內心戲同樣豐富。

  在這個距離下，透過微弱的月光，宋瓷能看清楚少年的臉龐，白皙細膩，沒有受到青春痘的眷顧，五官立體，也能嗅到少年身上的氣味兒，與自己同一個牌子的洗發水與沐浴露，住在一起久了是這樣的。

  甚至能…聽到少年的心跳，很大聲。

  不…

  好像是我的心跳聲，像是有一頭小鹿在心房中四處亂撞。

  與坦誠、率真、直接的喬涼不一樣，宋瓷很擅長去說服自己，總覺得是理性戰勝感性。

  為什麽心跳加速？
  因為…自己在違反校紀，這是壞事，好學生做壞事，心跳加速是正常現象。

  因為…自己是一個青春期少女，如此近距離面對一個同齡少年，心跳加速，亦是常情。

  時光像是靜止了一樣。

  保安大叔是一個聰明人，在校道上不敢抽煙，專門在五樓抽煙，就這麽站在門外，估計會待上一根煙的時間。

  從光芒的強度看來，應該是在走廊的盡頭，距離這裡有點遠。

  稍微可以說說話了。

  “呐，聊聊天吧，宋瓷。”

  “聊什麽？”

  “接著來時的話題…”

  “唔？”聽到少年的話語，宋瓷有些不明所以，“壞蛋，你在說什麽？沒頭沒尾的…”

  “從小賣部回來藝術樓的路上，你問我——我們是不是都會成為自己討厭的大人…不會的，宋瓷會變成一個很了不起的大人，與性別無關，與一切都沒有關系…”

  聞言，宋瓷先是一愣，而後忍俊不禁。

  她捂著嘴，怕笑得太大聲，道：“噗，我以為是什麽話題，你還在糾結那個…憑什麽覺得我會變成一個優秀的大人？”

  “因為我見過…宋瓷會變成一個讓我高攀不起的存在。”

  “笨蛋，淨是說一些奇怪的話。”

  恰逢這一會兒，原本多雲的夜空，破開雲霧，一縷縷銀光透過另一側的窗戶傾斜下來，填滿屋子。

  映得兩人的臉龐都非常清晰。

  宋瓷一邊凝視少年，一邊淺笑道：“雖然是很無厘頭的話，但還是謝謝伱，臭弟弟安亭。”

  “沒什麽可謝的，宋瓷小姐姐。”

  安亭說的是真心話。

  未來，宋瓷會變成一個非常優秀的人。

  又過了三分鍾。

  門外再一次傳來腳步聲，越來越微弱，光芒徹底消失，保安大叔應該是抽完煙下樓了。

  再等了半分鍾，確保安全，宋瓷才站了起來，剛剛松一口氣，誰知道同一個姿勢蹲下太久，腿麻了，站起來的瞬間，一個重心不穩，直接後退一步，撞到身後的架子，一個裝滿廢棄作業的箱子掉了下來。

  宋瓷以為自己要被砸，閉上眼睛，抱頭防禦。

  卻不料。
    三秒過去，衝擊沒有降臨。

  睜眼一看，映入眼簾的是擋在身前的少年，倒是沒怎麽受傷，就是很髒，很狼狽…

  “你還好吧？”

  安亭說道：“沒事。”

  即便少年是一臉風輕雲淡這麽說，身為姐姐的宋瓷，依舊是放心不下。

  上前一步，光線一般，只能靠得很近，幾乎貼在一起，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少年的身體。

  在少年的臉上注意到一點擦傷，她一邊注視少年的臉，一邊輕輕撫摸。

  感受到臉上的觸感，少年有些恍惚，聚焦點十分自然落到少女的完美無瑕的臉上，晶瑩剔透的眸子裡，散發著芬芳的唇上…

  就這麽。

  下一秒，毫無征兆對視上了，連心跳頻率都達到一致。

  這一刻，我們才意識到——原來靠得那麽近，差一點就要親上了。

  萬有引力大抵是存在的，至少這一刻，我們都有一種更加靠近彼此的衝動。

  氣氛逐漸旖旎…

  卻不料。

  安亭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

  兩人不約而同回過神來。

  宋瓷一邊收手，一邊尷尬問道：“是誰？”

  “喬涼，她問我們喂完貓了沒有。”安亭回答道。

  宋瓷偏過臉，看向窗外的月色，不再對視，故作興奮，道：“哦…那我們回去吧，任務完成！”

  “嗯。”

  ……

  夜晚十點左右。

  安亭和宋瓷一起離開藝術樓。

  這個時間的校園很熱鬧，校道上的同學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有人是姐妹手牽手，有人是兄弟勾肩搭背，甚至是情侶的若即若離。

  嗯…還能見到熟人。

  正是高飛和林詠。

  兩人在飯堂斜對面的石桌石椅上一起吃夜宵，明明是兩個人，卻隻買了一個泡麵+一瓶飲料。

  你一口，我一口。

  你儂我儂。

  安亭和宋瓷可不至於這麽沒有眼見力，人家這麽親密，怎麽可能上去打擾人家，默默路過就算了。

  “安亭，談戀愛都是這樣子的嗎？”

  “你向往？”

  “唔…如果這就是戀愛的話，那可能有點惡心。”宋瓷如實道。

  宋瓷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她是會向往愛情，只是可能想得很美好，不太契合實際…

  在宋瓷的設想中，屬於她的完美愛情，應該是兩個人的心連心，即便是在目光不及之處，依舊心系對方，同時不忘變得更加優秀。

  “說實話，我沒有認認真真談過戀愛，所以不知道怎麽回答你…但是…”

  “但是什麽？”

  “戀愛應該就是這麽俗套的一件事，宋瓷…總有一天，你可能會遇上一個讓你落入俗套的男生。”

  宋瓷明眸流轉，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反問道：“那你呢？”

  安亭微微一怔，道：“我…我無所謂，現在這樣子就挺好的…想要女朋友的話，隨時都可以。”

  擁有29歲思維的安亭，深諳一件事——有錢，就不缺女人。

  現在才十六歲，確實不急。

  “應該說你是渣男，還是說你沒心沒肺？你和喬涼果然在一些地方很像。”

  “我沒那麽屑。”

  “咯咯咯…不管怎麽說，今晚上其實玩得很開心，像是在校園玩了一場躲貓貓一樣，那就這樣吧。”

  “我送你到宿舍門口吧。”

  從學校飯堂到高一女生宿舍是有一個下坡道，就是安亭軍訓那會兒遇見喬涼的地方，一個種滿桂花樹的校道。

  安亭本來想送宋瓷回去女生宿舍，卻是被拒絕了，後者道：“不用送了，就一個小小的校園，能出什麽問題。”

  “也對。”

  而後，宋瓷一個人走下坡道，走到最低點，一陣晚風拂過，驀然回首，只見最高處仍然站著一個少年。

  每一次回頭，他都在。

  他就這麽默默看著自己。

  “笨蛋…”

  有時候，宋瓷會覺得，自己與安亭正在玩一個誰先喜歡上對方就會輸的遊戲，正如台風停電那一夜說過的話——0%。

  她認為自己不會輸。

  絕對會贏。

  可…腦海中突然回想起在雜物室的一幕，久處亦怦然…

  突然，一陣冬風帶來小鎮的紫荊花香…

  1%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