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人間值得
  齊雲眼瞳微微收縮。

  透過星穹幻影直播的投影，他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蘇離，卻久久沒有開口。

  蘇離同樣也沒有出言打擾。

  齊雲看似冷靜沉穩，可誰也不知道，他內心是何等的波濤洶湧！
  其實，自從他發現了這隻血靈體之後，就一直寢食難安，不時心悸魂驚。

  此番被“蘇言”起卦推衍天機之後，更加心神不寧，不祥感愈發嚴重！

  他很清楚，這是推衍天機正好切中了他的命運，如同“打草驚蛇”，不然不至於有如此明顯的效果！
  被推衍命運的那一刻，那種冥冥中的自身命運震蕩感非常清晰。

  雖不過是彈指刹那的感應，卻也讓齊雲深信無疑——歷經過天樞世界、現實世界無數凶險，這種源自於生死危機的本能警覺齊雲怎會忽視？

  “蘇大師！請幫我！我知道你可以的！”

  “實際上，你修改你的璿璣印人際資料的時候，我就留意到伱的不同了。”

  “一個沒有能力的人，說不出‘情不至深，幻夢一場；卦不算盡，天道無常’這種有深度有魅力的話。”

  “所以，齊某想請蘇大師再給齊某算一卦，只要算不死，就往死裡算！算死了，那就是我命該絕於此！”

  齊雲的語氣異常的堅定。

  他直接要求蘇離再次的給他算卦！

  哪怕之前蘇離其實已經用盡了全力。

  蘇離迎上了齊雲的雙眼。

  那是一雙漆黑、清澈的雙眼，其中寫滿了堅定以及難言的魄力。

  “蘇大師。”

  他主動躬身行禮，如瀑的黑發披灑而下。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如同遠古的鍾聲，悠揚動聽。

  “齊少，你不必鞠躬，你走近一點。”

  蘇離凝視著齊雲。

  齊雲聞言，重新站好，隨即揮手驅散了虛擬投影背景，顯出了真正的背景來。

  他的背後是水晶構築的浮空房間，星光璀璨。

  旁邊是大型的遊戲生態艙，上面到處都是電子元件和符文點綴。

  蘇離的目光落在了齊雲的身上。

  此時的齊雲，身穿一襲華麗的紫青色衣袍，衣料細膩如錦，色彩明豔如虹。

  他的身姿挺拔如松，容顏俊秀似玉。

  他的發絲黑亮如瀑，輕輕拂過額前。

  他沒有隱瞞現實身份、虛構容貌，而是直接朝著投影中心區靠近，將全身完全展現。

  雖然心緒不寧，但他的舉止依然優雅從容，行走間如行雲流水，散發出一種自信和威嚴。

  只是，這樣一個俊俏大少，配上發黑的印堂，讓蘇離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滑稽感。

  對於齊雲的主動求薅，蘇離也自然不會客氣。

  模擬之中，齊雲也並沒有在意他的死活，直接十萬聯盟幣讓裴德多將‘蘇言’推向血靈體。

  給血靈體算卦，就是指著和尚罵禿驢，那就是正面激怒血靈體！

  這相當於以他們幾個的靈魂飼養血靈體。

  現實之中，即便是僥幸活下來了，也會留下靈魂創傷，難以恢復。

  那個時候，齊雲可否有過於心不忍？

  蘇離作為穿越者，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認同感。

  拿錢辦事，利益交互，不會去談任何感情。

  “蘇大師。”

  齊雲語氣更恭敬，眼中的期待之色也更為濃鬱，姿態也擺得更低。

  蘇離點頭，道：“那我再給你指一條明路。”

  蘇離開口。

  下一刻，模擬器的提示再次出現。

  【叮——】

  【獲取來自於孤月城齊家齊雲命氣+386，基本模擬次數+386。】

  齊雲的那句“只要算不死，就往死裡算”，顯然給了模擬器割草的機會。

  但割歸割，蘇離承諾的事情也同樣會做。

  畢竟他是一個很善良的資本，也是一個言必信行必果的人。

  命氣被抽走的刹那，齊雲渾身一震，臉色瞬間慘白，而那種致命的危機感應也在瞬息之間爆發，恍若在他的靈魂深處炸響了晴空霹靂。

  “噗——”

  齊雲氣血翻湧，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整個人頓時變得萎靡不振了起來。

  他的心中瞬間生出了驚濤駭浪——動靜如此之大，這次，應該是能破劫了吧？
  驚濤駭浪之時，齊雲心中也莫名松了一大口氣！
  這種沒有來由的疲憊，放松，讓他蘊含無數期待、希冀的野望，像是忽然被一盆冷水正面澆滅，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如同被降維碾壓之後，意識到自己無能，然後那些期待、野望似乎也沒有那麽有趣了。

  血靈體？

  似乎好像和致命危機比起來，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有些放不下的，被驚嚇、刺激之後，忽然就放下了。

  放下了，也就輕松了，舒服了。

  舒服了，壓抑的心情也就自然好了。

  “多謝蘇大師！”

  “古人誠不我欺！”

  齊雲舒服了，感激涕零，唏噓不已。

  他不是傻瓜，好不好他心裡還能不知道嗎？

  而蘇離這時候卻還沒有開始起卦！
  蘇離心中一動，臉上卻不動聲色，高深莫測的點了點頭，道：“這次我以冥想為你起了一卦。”

  說話之間，蘇離開始集中精神，於冥想中給齊雲起了一卦。

  “這次是‘乾卦’，代表著天，象征著剛健、進取和主宰力。乾卦中的爻辭是‘元亨利貞’，意味著一切順利，只要你能堅定信心，就能取得心滿意足的結果。”

  “乾卦中的爻辭還有一句‘潛龍勿用’，意味著你應該保持低調，不適合過於張揚。此外，還有‘利見大人’，意味著你將會得到一個重要的機會，通過機會的把握，你將能夠達到更高的層次。”

  蘇離冥想之中卜卦，的確是乾卦。

  這結果，他略微意外，卻又不意外。

  這是典型的破財消災的結果。

  其中蘊含著“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的道理。

  蘇離在易經方面見解頗深，哪怕是沒有模擬器的人生點評，也能看出七八分端倪。

  這般說完之後，他也開啟了模擬器的人生點評，直接點評齊雲。

  總共抽了齊雲了519點命氣，把模擬器的點評用一次在他身上，這是齊雲的榮幸。

  蘇離很明白——割普通人的命氣沒什麽意思，辛苦還不掙錢，乾的就是那些肥羊，一票能吃幾十年幾百年命氣那種。

  而如系統、模擬器的功能什麽的，經他之手，作用在別人的身上的話……

  蘇離的收費是很貴的！
  前世他很小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同樣的東西，廉價或許只能代表自身的良心，但是在很多人眼中，那就是低賤劣質的代名詞！
  就很愉悅。

  蘇離一邊說話，一邊給齊雲解卦。

  專業的說辭，讓人舒服的卦象，以及“蘇言”那種大象無形的高人形象，簡直讓齊雲恨不得掏心掏肺來結交。

  而為了逼格，蘇離也同時調出了模擬器的人生點評，準備開始複述。

  只是剛張嘴的時候，蘇離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只因，不當人的奪筍系統顯然也參與了瘋狂割草模式。

  蘇離都有些開始同情齊雲了。

  理由如下：

  【人生點評齊雲：
  心不死，道不生！
  唯有舊體系崩塌，才有新秩序降臨。

  絕望自有絕望的力量，正如希望自有希望的無能。

  你蘊含希望，你便注定無能。

  你踏入絕境，沉入絕望，才有新生的涅槃力量！

  體悟絕望，一如禍患之中領悟機緣，一如機緣之中隱匿禍患。

  畢竟幾人真得鹿，不知終日夢為魚。

  善者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才艱難成佛；而你齊雲作為大惡人，只需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

  蘇離想明白了。

  齊雲盯上了血靈體，多半本來就會玩脫。

  可為了阻止他送命，模擬器便仁慈的直接收割了519年壽命，而系統也不甘心落後，再讓他狠狠體會了一把絕望，收割了71132點的絕望值。

  又是一波雙贏。

  可憐齊雲深陷絕望之中，反而徹底放下。

  放下，不就破解劫難了嗎？
  就齊雲這出身，在家躺著如果不是天崩地裂，他能死？

  可他如果再次打起血靈體的主意，那死了，蘇離也概不負責。

  想著，蘇離決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畢竟他是一個善良的人。

  所以，蘇離直接調取了一萬絕望值，融入人生點評話語裡，目光看向齊雲，語重心長，推心置腹，語氣溫柔得像是個純潔的孩子。

  “齊少，你要明白，心不死，道不生……”

  說著，蘇離作為旁觀者，都從那種異象之中感應到了一股濃濃的絕望氣息。

  這股子絕望氣息，差點兒讓他蘇言這個角色連同現實中乘坐懸浮艦的人物心肌梗塞。

  【叮——】

  【絕望值+71132】

  蘇離獲得絕望值的同時，齊少臉上顯出了悲絕之色，雙手撕扯著頭髮，蹲了下來。

  他哭得稀裡嘩啦。

  他覺得，他就是一個無助的孩子，是那麽的孤獨和寂寞，也是那麽的悲苦和絕望。

  在他看來，沒有歷經過他的絕望的人，永遠都不會明白他。

  ……

  蘇離和齊少視頻的時候，裴德多沒有窺視。

  不是不想。

  而僅僅只是不想死。

  裴德多很明白，有時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也越慘。

  裴德多遠遠的看了一眼，心中漸漸對於“蘇言”充滿了忌憚，也多了幾分敬意。

  同時，他也很是謹慎的提前給師慧靜、祈雨、呂茂和王煬四名夥伴打了招呼，他會來遲一些。

  甚至，可能蘇言不會一同前往。

  之前蘇言只是用來探路的炮灰，死就死了，無論是什麽死法——哪怕是現實永遠也醒不過來，那都沒有人會在意。

  可眼下，裴德多很明白，蘇言有本事，齊少還看重，他裴德多敢將這樣的存在坑死，那多半他也活不成了。

  “看來，我必須得改變態度了。”

  “這就是有真本事的人。”

  “只是，這樣的人，為何曦雲仙子會說他很差勁？指東不敢往西，特別好使喚？”

  “曦雲仙子既然知道血靈淵很可能會死，還會受創，為什麽非得讓我拉著這蘇言？因為我給的太多？”

  裴德多心中嘀咕著，他準備暗中詢問一下蘇言和曦雲仙子之間是否有仇，以考慮是不是要開誠布公，用這個消息來對蘇言表示誠意。

  裴德多思考的時候，蘇離已經中斷了星穹幻影投影。

  那種絕望異象，如身臨其境，氛圍濃鬱得令人窒息，有什麽好看的？

  再說齊雲也不是女人，即便是女人，蘇離也不稀罕看。

  齊雲的確是被治愈了。

  為此，蘇離還再次的算了一卦，發現依然是乾卦之後，蘇離也就放心了。

  易經的精準，在這個世界是不可思議的，值得信任。

  此時，蘇離已經完全脫離了血靈體、絕望意境、異象的影響，心情更加愉悅。

  因為，模擬器終於再次顯示可以升級了。

  蘇離毫不猶豫的調出了模擬器面板。

  【請選升級資源：小，中，大，完全。】

  模擬器面板提示，讓蘇離微微遲疑。

  隨即，他通過仔細感應，察覺到了升級的資源代表了對於模擬次數的消耗。

  蘇離毫不猶豫，直接選擇了‘完全’，而並沒有選擇‘小’。

  【人生點評：建議選擇‘小’型升級資源。】

  面板上，人生點評主動的呈現。

  這讓蘇離心中莫名有些觸動。

  模擬器自身升級，竟然主動要求選擇最少的資源？

  蘇離直接選擇了完全選項的資源升級。

  而且無比確定！

  模擬次數不夠，蘇離可以累積，可以繼續割草。

  但模擬器升級，蘇離不想有任何虧待！

  哪怕升級資源浪費了，就這無比傾心、堅定選擇他蘇離的模擬器，蘇離也樂意！
  無論模擬器是否有靈性，就模擬器願意留著模擬次數給他頂死、消災解難，願意幫他削掉模擬死亡的後續慘烈畫面的痛苦體會等行為，就值得他為其孤注一擲！
  前世沉浮一生，蘇離明白了一個最淺顯的道理：最懂你的人，總是會一直在身邊守護你，不讓你有一絲的委屈；真正愛你的人，也許不會說許多愛你的話，卻會做許多愛你的事。

  這就是人間值得。

  一個人，一輩子或者是幾輩子，總該做點兒值得的事情，以求死而無憾。

  眼下便是。

  “模擬器，請你以最完全資源狀態升級！”

  “我意已決！”

  片刻後。

  大音希聲。

  模擬器升級成功。

  那一刻，蘇離的眼中再次有了光。

  他看到了讓他極為震撼的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