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0501【汴京啊汴京！】

  轟隆隆！
  群山之間，一行騎兵狂奔在泥濘的山道上。

  再度越過一個山頭，一座城池矗立在平原之中。

  宣德縣（內蒙古涼城）。

  距離縣城三裡處，騎兵被一群士兵攔了下來：“甚麽人？”

  “高將軍麾下偏將阿八！”

  阿八高聲喊道。

  伴隨著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響，一堆金銀珠寶出現在桌上。

  “真他娘的有錢啊。”

  “這話可不能亂說！”

  高佛留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之色。

  阿八苦笑一聲：“元帥戰敗，退守大同府，如今齊軍已經將大同府團團圍住。卑職最初也是打算前往大同府求援，結果走到半途，遇到了元帥麾下的潰軍，得知前路有齊軍追趕，無奈之下，這才轉頭來宣德。”

  高佛留忽地一笑，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阿八。

  “不錯。”

  阿八故作驚訝，反問道：“蕭將軍不知？”

  早在路上，他就想好了說辭，對答如流。

  高佛路搖頭失笑道：“沒用的，蕭將軍鐵了心跟著完顏宗翰，不會投誠齊國的。”

  “進來。”

  “好！”

  他是渤海人，雖也是貴族，可論到錢財，還真沒多少。

  阿八答道：“耶律大石猛攻興和鎮，我們快頂不住了，高將軍冒險打開城門，衝破重圍，讓我來此求援。”

  風花雪月，紙醉金迷。

  說話之人，正是隨軍的女真監軍，此人是完顏宗翰的堂弟，能力平平，盡管沒法獨領一軍，可也憑借貴族身份混了個監軍的職務。

  在燭光的映照下，散發出誘人的光澤。

  阿不罕死死盯著他，操著生硬的契丹語罵道：“你這狗奴才，膽敢假傳軍情，按罪當斬！”

  “你不曉得？”

  吩咐親衛給阿八安排住所後，蕭慶便派遣斥候出城探查。

  高佛留悚然一驚，趕忙起身捂住阿八的嘴，同時朝房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元帥敗了？”

  “哼！我這就派人回大同府探明消息，你這狗奴才，給我等著。”

  講究些的，會用香料熬煮，普通百姓則用鹽水煮。

  高佛留微微歎了口氣，倒了兩杯酒：“這是下面的人孝敬的，一直沒舍得喝，今日你來了，我才拿出來。”

  可大頭都是金人的，他們這些遼國降將，並沒分到多少。

  高佛留歎了口氣，起身道：“看在你我相識多年的情分上，就當今夜我沒來過，明日你找個機會逃出城罷。”

  見門窗都緊閉著，這才松了口氣。

  “此事我做不得主，先進城再說。”

  一行人直奔縣城而去。

  一時間，大堂內氣氛有些沉默。

  讓遼國本就脆弱的商業經濟，雪上加霜。

  蕭慶不動聲色地問道：“為何不去大同？”

  阿八回過神，搖了搖頭。

  高佛留好奇道：“曉得甚麽？”

  高佛留到底不傻，耶律余睹叛逃的當夜，他們就隨大軍回到大同府。

  門被推開，高佛留拎著一壺酒走了進來。

  “如此也好。”

  “沒有。”

  “老實說，你是不是投了齊國？”

  “你怎地來了？”

  一杯酒下肚，阿八說道：“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跟著耶律余睹一起投了齊國，如今也能享受富貴。”

  “你且等著。”

  為首的金軍顯然認出了他，揮揮手，身後金軍立馬收起強弩。

  阿八答道：“耶律余睹投了齊國，如今受封晉王，麾下韓福奴、謝老等人也雞犬升天，不但升了官，齊國皇帝還賞賜不少金銀珠寶。”

  這些金狗平日裡就是如此，左一句狗奴才，右一句狗奴才，但凡是個有血性的漢子，都會心生憤恨。

  高佛留苦笑一聲，旋即好奇道：“你方才說享受甚富貴？”

  不得不說，阿八的這番話讓高佛留心動了。

  就在這時，大廳內響起一聲爆喝。

  而且這話真假參半，根本聽不出端倪。

  蕭慶微微皺起眉頭：“發生了何事？”

  聞言，阿八接過話茬，忿忿不平道：“這些女真人就沒把咱們當過人，動輒打罵，視若奴隸。”
    “有甚麽法子呢，漢人有句話說得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他還是比較理智的，沒有貿然出兵馳援。

  高佛留來到他對面坐下，勸道：“看開些，這些女真人蠻橫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忍忍也就過去了。”

  阿八微微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五四.二五零.一五八.二零零

  阿八如實說道：“陛下賞賜給高將軍一箱金銀珠寶，高將軍又分給了俺們一些。”

  阿八點點頭，心中已經暗暗下定決心，待說服高佛留後，自己定要親手宰了這個金狗。

  汴京啊！
  每每聽人說起時，都是一副人間仙境的模樣，車馬如流，高樓林立。

  隻休整了一日，便又馬不停蹄的趕到宣德和興和。

  阿八說道：“耶律大石聚眾四萬，日夜攻城，如今城中能戰之士不足五千，箭矢幾乎消耗殆盡，就連高將軍都身中數箭。不過耶律大石也快撐不住了，麾下將士死傷過半，若將軍能率軍馳援，前後夾擊，定能大敗耶律大石。”

  阿八故作驚訝道。

  一旁的高佛留勸道：“阿不罕監軍消消氣，此事還沒個定論呢，貿然治罪顯然不妥。”

  說著，他又從懷中掏出一包鹽水煮蠶豆。

  阿八咬牙點了點頭。

  被他看的有些發毛，阿八不由心虛，問道：“這般看著我乾甚？”

  蕭慶沉吟道：“我先派斥候沿途探查，你在城中暫且歇息兩日。”

  阿八心頭一喜，面上卻裝作無奈的模樣。

  阿八撥開嘴上的大手，諷刺道：“你如今怎地也這般膽小，昔日的膽氣都哪去了？”

  阿不罕指著阿八的鼻子，罵罵咧咧地丟下一句狠話，旋即大步出了大堂。

  蕭慶一驚，也沒心思仔細分辨阿八的話。

  “阿八？”

  只能說，不愧是中原大國，禮儀之邦。

  說罷，他轉身離去。

  高佛留不自覺的咽了口唾沫，訥訥地問道：“你……你哪來這麽多錢？”

  阿八正在思索該如何勸降高佛留，這時房門卻被敲響。

  見他愣愣地模樣，高佛留笑道：“怎地，還在生悶氣？”

  他曾是高慶裔麾下偏將，與阿八關系親厚。

  阿八佯裝著急道：“蕭將軍，可興和撐不了多久，最多七日，便徹底彈盡糧絕。”

  “等等。”

  蠻夷就是蠻夷，縱然一時得勢，也是沐猴而冠的小醜。

  這些話算是說到了高佛留的心坎裡，但他卻沒甚麽法子，隻得勸道：“吃酒吃酒。”

  “呵。”

  “沒法子啊，那阿不罕性情暴躁，這番話若是傳到他耳中，免不了一頓毒打，說不得還會藉口被砍了腦袋。”

  阿八繼續說道：“再說了，齊國到底是中原大國，禮儀之邦，對待耶律余睹等人禮遇有加，豈是女真人這幫蠻夷能比。”

  蕭慶出聲安慰道：“阿不罕監軍心系元帥，說話重了些，阿八伱莫要往心裡去。”

  當天夜裡。

  “卑職省的。”

  待進了縣城，阿八被一路帶到縣衙之中。

  阿八一愣，沒想到自己沒去找他，他卻自個兒送上門來。

  阿不罕蠻橫囂張的態度，讓一眾遼將心中不快。

  遼國很窮，若是不窮，哪還需要年年南下打草谷，劫掠趙宋？
  沒法子，北地貧瘠，到底比不上中原富庶，況且遼國本質上是遊牧民族建立的國家，商業與農業極其落後，尤其是開通互市後，持續被趙宋的商賈割韭菜。

  心中猶豫一番，他決定賭一把，賭高佛留同自己一樣，對女真人心懷怨恨。

  阿八苦口婆心地勸道：“這還只是歸降的賞賜，若是立下戰功，後續還會有賞賜。兄弟，咱們拚死拚活不就是圖一場富貴麽。在金國這邊錢沒撈到，還得時時刻刻受女真人的欺辱，動輒打罵，何苦呢？”

  阿八解釋道：“這……不瞞阿不罕監軍，卑職也不確定是否為真，俱都是從潰軍口中聽說，不過耶律大石猛攻興和鎮也有段時日了，大同府卻一直沒有派遣援軍……”

  “中原富庶，尤其是汴京，乃是人間富貴繁華地。咱們兄弟拚一把，等老了，瀟瀟灑灑的去汴京享福不好麽？”

  阿八丟下這句話，轉頭翻出自己隨身攜帶包裹，打開之後，將包裹裡的東西倒在桌上。

  “不可能！”

  在沒有花生之前，蠶豆一直是下酒的好菜。

  這堆金銀珠寶，價值足有上萬貫了。

  對比之下，齊國的官員就截然不同，馬尚書風度翩翩，儒雅隨和，讓人如沐春風，隻覺心中舒坦。

  看著阿八等人狼狽不堪，為首的金軍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然而，他卻從來沒機會去一趟。

  阿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神色真摯道：“你把我當兄弟，我又豈會害你。”

  蕭慶接著說道：“馳援之事需從長計議，我擔心耶律大石會行圍點打援之計，或趁著我出兵馳援，派人奇襲宣德。”

  他們又怎會知曉，耶律余睹在齊國的境況呢？
  阿八心頭一驚，意識到自己露餡了。

  “我倒是不知。”

  高佛留忍不住感歎一句。

  阿八撚起一顆蠶豆扔進口中，抱怨道：“若是有錢賺，忍一忍也無妨，他娘的連錢也沒看到多少。金人大口吃肉，咱們只能跟著喝口湯。”

  眼下，正是蠶豆成熟之時，水煮過後，軟糯香甜。

  蕭慶端坐在大堂之上，沉聲問道：“詳細說說興和鎮的戰況。”

  百余年的文化滲透，潛移默化的影響了遼國的貴族高層，他們雖然看不起宋人的軟弱，但對於中原和汴京，有種莫名的向往。

  樂慕華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