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8章 馮公公

  說話間，一行人到了那家店門口。哥幾個才看到紅燈籠上，寫的是‘湖上黃’三個字，而不是什麽‘糊上皇’，這才覺得他家螃蟹可以吃。

  跟大部分客店類似，這家‘湖上黃’也是前頭吃飯，後頭住店。正是飯點兒，店裡卻還沒有客人吃飯，掌櫃百無聊賴地趴在櫃台上撥著算盤。

  “貴客四位！隨從八位！”這時，門口響起夥計的高唱聲，掌櫃的登時來了精神，趕緊出來櫃台親自招呼。

  “四位貴客裡邊請。”掌櫃的滿臉堆笑，吩咐夥計道：“快，擦一擦臨湖雅座！”

  “好嘞！”夥計趕緊將靠著湖的桌椅抹了抹，又張羅著上茶。

  朱楨看看這家店，捯飭的倒是挺乾淨，就是沒人吃飯，也不知道是因為換了廚子還是忽然出了什麽事。總之肯定是出問題了。

  “張爺高抬貴手，閨女還小。”

  “你把話跟他們說清楚，”掌櫃的輕聲吩咐道：“他們要是敢來，咱們也算交了差。要是欺軟怕硬不敢來，以後也沒臉再跟咱們要人了。”

  “都來這南陽鎮多久了，攏共才找著幾個藥引子？！”馮太監急得拍了桌子，罵道：“你們還有臉在這尋歡作樂？咱家都沒法交差了知道嗎？”

  說著問一個手下道：“上次那孩子咱們是從哪找出來的？”

  坐在上首的那個尖嘴猴腮、面白無須的男子臉上卻不太好看。一旁的青皮老大察言觀色，趕忙呵斥道：“都，都安靜！沒看著俺乾爹不高興嗎？有點兒眼力勁成不？！”

  “哎哎……”青皮們趕忙縮頭應下，剛要想法哄乾爺爺開心，便見有人帶進了個活計來。

  掌櫃的奇怪的看他一眼：“你激動個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生的呢。”

  王老爺全家不僅得給人家騰地方，還得竭盡全力的侍奉，那點家底都被掏空了，也是實慘。

  他一路小跑到了鎮頭上，那裡有一戶深宅大院，是鎮上頭號大戶王老爺家，但現在已經被兗州城來的人鳩佔鵲巢。

  夥計敲開門道明來意，便被直接帶向了堂屋。

  “哈哈哈！”眾青皮一陣淫蕩的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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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屋裡酒氣衝天，一幫青皮無賴正在吃酒作樂，還不時調戲一下上菜的女眷，嚇的從旁伺候的王老爺一個勁兒的求告。

  “媽了個巴子的，摸一把怎麽了，又不會少二兩肉！”青皮無賴當然不會給他好臉。
    “說不定摸摸肉還會更多。”有人幽幽說道。

  “知縣咱家當然不怕，但他下面的主簿卻是個大學生，橫愣橫愣的。王爺叮囑過不要招惹國子大學出來的人。”馮公公歎了口氣道：“他就是不給，咱也不能來硬的。”

  “我疼我侄子。”廚子訕訕道。

  “馬爺手下留情，這是我媳婦……”

  不過他們本來就自帶廚子，只是用一下店裡的食材和炊具，倒也無妨。他便讓廚子去跟掌櫃的交涉，自己和雄英三人坐在那裡吃茶等上菜。

  “不是不是，乾爹是讓我們幫著抓藥引子的。”青皮老大趕忙賠笑道。

  “可別呀！”廚子一聽大驚失色。

  “那掌櫃的，還報信嗎？”夥計咬著耳朵問道。

  “對對對，這是好主意！”眾青皮口水都下來了。

  “村外的一口枯井裡，要不是孩子忽然哭了，誰能想到那裡頭能藏著人呢？”手下一臉無奈道。

  “是怕你給人家下毒。”掌櫃的也被從前頭攆出來了，小聲笑道：“這家人來頭不小啊。”

  這年代大戶人家出來玩自帶廚子很正常，而且給的錢肯定更多，掌櫃的滿口答應，讓店裡的廚子全力配合。

  “我想想。”掌櫃的冥思苦想一陣，一咬牙道：“報！這個月再沒小孩，我就得拿自己兒子頂上了。”

  馮公公點點頭，他便問夥計道：“怎麽，有信兒了？”

  “掌櫃的，我看點子扎手，”夥計就隻擔心眼前道：“咱們不會引火燒身吧？”

  “也是。”夥計點點頭，便轉身到了後頭，從一扇小門悄悄離開了客店。

  廚子怏怏出來，小聲憤憤道：“太瞧不起人了，還怕俺偷師不成？手藝不一定有俺好！”

  “為什麽？公公可是王府的人，一個小小的知縣還不得乖乖聽話？”青皮首領奇怪問道。

  結果廚子直接被攆出了廚房……

  “乾爹息怒，我們也沒有懈怠啊。這一天天的走街串巷，挨家挨戶的找藥引子。”青皮老大一邊給馮太監倒酒，一邊自辯道：“可是自打王府開始滿世界找藥引子，這都倆月了吧？家家戶戶只要有男孩的，能送走的全都送出兗州了。要麽就藏起來讓咱們找不著。”

  那姓馮的宦官這才冷冷道：“咱家找來你們這些地頭蛇，是為了供著你們尋歡作樂的嗎？”

  “哎，哎……”眾青皮這才想起來，他們老大的老大是位公公。當著太監面調戲婦女，考慮過人家的感受嗎？
  他們趕緊收手住口，舉杯向馮爺爺賠罪。

  “真是一群刁民……”馮公公氣哼哼的喝一杯悶酒道：“把孩子交出來不就完了嗎？又不是不能再生。”

  “為啥不能招惹國子大學出來的人？”青皮們不解問道。

  “咱也不知道。”馮公公當然知道，但不願意滅自家王爺威風，便兩眼一瞪道：“不該問的少問！”

  “哎哎！”這太監的腦回路連流氓都有點頂不住，青皮老大道：“其實也不是沒辦法，公公只要從縣衙裡弄到戶貼，誰家幾個男孩就一目了然，咱們對著戶貼挨家挨戶要人，不給就抄家！”

  “再好的法子辦不到有屁用？”馮公公卻悶聲道。

  青皮首領認識那夥計，趕緊對馮公公道：“這是咱們安插在湖上黃的眼線來著。”

  “是，裴老大。”夥計點頭哈腰道：“剛剛拉進店裡一夥客人，他們帶了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我們掌櫃的讓小的來稟報一聲。”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抓人去啊！”馮公公一聽馬上拍桌子道：“好容易逮著一個瞎家雀，可別讓他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