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玩把大的
  朱楨剛回到簽押房，第一泡茶還沒喝完，毛驤便來稟報說，五個受審的舉子全都撂了。

  倒也沒什麽好笑話他們的。錦衣衛那些酷刑，雖然有的還是他發明的，但他很有自知之明，估計自己一樣也熬不下來。

  “挨個兒帶過來吧。”朱楨呷一口香茗。

  “是。”毛驤便讓人給他們換了條褲子，依次帶進來問話。

  第一個被帶進來的就是王良璧，他額頭上還有一圈明顯的血印，兩個眼睛也有些微突。錦衣衛把他架進來後，一松手，他就爛泥似的癱在地上。

  “想起考題怎麽來的了？”朱楨瞥他一眼。

  “是。”王良璧已經徹底崩潰，原原本本交代道：

  “重點就是，我們發完誓，他就拿出來幾張手寫的試題，告訴我們說這是夢裡神仙所授，很可能就是今科考題。”王良璧哪怕到現在，還是有些不可思議道：
  “我們起先是不信的，但他說不管我們信不信，反正他是確信無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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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四個舉子的供述，也跟王良璧大差不差。在沒有串供的情況下，足以保證真實性了。

  一直等見到了朱楨，他們才驚魂稍定。不管別人怎麽評價這位王爺，他都是算術這門學問的大恩人。

  當時他欣喜若狂，趕忙提筆就作，結果還是忘了兩道題的關鍵步驟……數學這種東西，不會就是不會。所以到最後交卷時，他也沒做出那兩道題來。

  “後來我發現，好多同年都偷偷把考題寫在紙上，以免考前遺忘。我也就有樣學樣，只是沒想到，藏在枕頭芯裡都能被你們找到。”他一臉自認倒霉道。

  “好歹在考前兩天拿到了正確答案，我們又湊在一起記住答案，然後彭年兄就把所有相關的文字統統燒光了。”王良璧接著歎息道：“他還反覆叮囑我們，只能把答案記在心裡，絕不能寫在紙上留在證據。不然，不然就會像現在這樣……”

  “彭年兄這才將考卷給我們過目，又跟我們一起把上面的考題做了一遍。但這麽多人群策群力，還是有那麽五六道題，想破腦袋也不會做。”王良璧說著歎了口氣道：
  “我們便把這幾道題拿出來，分別請教精於此道的學者。為了不讓他們事後懷疑，我們每人就請教一道題，而且還是混在其他十幾道題裡一起問的。”

  “那咱就等等吧。”毛驤從善如流道。

  “那天端午，彭年兄叫我們一幫舉子到他屋裡吃雄黃酒。喝完酒之後他便讓書童到外頭守著，然後讓我們發毒誓，絕對不能出賣他。”

  “這不是你操心的問題。”朱楨看看牆角的更漏，距離殿試開始還有一個時辰。不容置疑道：“在沒命令你停下來之前，就必須一查到底。不管牽扯到誰，都給我揪出來！”

  結果就不出意外的落榜了……

  “是，絕大部分舉人都記性很好，過目不忘者也不乏其人，但總有例外啊。”王良璧歎氣道：“我就是那個例外，我擅長的東西還好點，不擅長的幾天就能忘乾淨。那幾道難題每道題的答案都長長一串，我又看不懂，只能一遍遍死記硬背，生怕記錯了哪裡，滿篇皆錯。”

  “哎。”毛驤有應一聲，趕忙快步出去吩咐。

  “諸位別緊張，時間太趕，軍士們難免粗魯，本王向你們道個歉。”朱楨含笑朝他們抱抱拳。

  朱楨和毛驤的臉色，卻非但沒有輕松一些，反而愈加凝重了。
    雖然還沒有抓獲任何一個主犯，但從這些外圍人員的供述中，便已經能勾勒出整個案件的輪廓了——這是一起上下勾結，內外串通，牽扯范圍極廣的科舉舞弊案！

  “這人在大考之前，特別容易聽風就是雨。尤其這次還要考我們從沒考過的算術，大夥更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所以，都點頭說我們也信。”

  “也不能乾等著。”朱楨指了指桌上的口供道：“這上面不是有那幾個算學家的名字嗎。去，把他們請過來，千萬別嚇著人家。”

  五四.二五零.一五八.二零零

  “你們要幹什麽？！”老先生們都快嚇尿了。

  “沒必要，橫豎就一個時辰了，等開了宮門再說吧。”朱楨卻搖頭道。

  不過老六剛教訓了他，他是決計不敢多嘴的。

  顧不上廢話，直接踹門進去，把幾位老先生從被窩裡拎出來，胡亂套上件袍子，架著就往外走。

  “哎。”毛驤應一聲，暗暗怎舌道：‘宮門一開，中式舉子就要參加殿試了，王爺這是擺明了要把事情鬧大啊。’

  “蠢材，怪不得給你考題都考不中！告訴你——我們搜查的時候第一個就搜枕頭。”毛驤哂笑一聲道：“因為人總覺得，睡覺的時候，把東西壓在頭底下才安心。”

  三更半夜，長街無人，錦衣衛縱馬狂奔，不一會兒就按圖索驥找到那幾位算學家的門上。

  “是！”毛驤忙重重點頭，又問道：“是不是應該先叩閽，緊急稟報皇上？”

  “那你的紙條是怎麽回事？”朱楨沉聲問道。

  “好吧……”王良璧頹然道。

  “王爺，這要是深究起來，這一科所有金榜題名的舉子都保不住了。”毛驤忍不住要提醒老六一句。

  “啊，去哪？！”這下直接把老先生們嚇尿了。

  這也是他之前最鬱悶的地方——在貢院裡，會試的考卷一發下來，他便趕緊看那數學卷，只見上頭的考題，跟彭年兄給的那份一模一樣。

  “我們問他什麽事，他說天大的好事，但得我們發了誓才能說。”王良璧滿臉糾結道：“我們也是好奇，就發了誓。唉，真是悔不當初，為什麽要知道這件事？”

  “說重點！”毛驤在他身後暴喝一聲，嚇得王良璧差點又尿了。

  “別怕，跟我們到錦衣衛衙門走一趟。”

  “王爺太客氣了。”幾位算學家一邊擦汗一邊受寵若驚道：“恁有事隻管吩咐，草民一定在所不辭。”

  “好。”朱楨便讓人給他們每人一張紙，命他們當場默寫那些題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