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籠子裡的蛇

  清晨的空氣乾燥而冰冷，太陽從天與地的交界處緩緩升起，將群山和大地映照成了黯淡的青黛色。連綿起伏的黑色森林一直延伸到另一側的天邊，看不到盡頭。

  歐文回頭看了眼一望無際的森林，心裡油然而生一股放把火的衝動，想必一場燃燒整片森林的盛大篝火會很漂亮。他忽然好笑地搖了搖頭，一邊用心理學手段評估自身的心理狀態，一邊用清潔咒讓自己的外表保持著整潔乾淨。

  娜塔莎頂著一臉黑灰毫無所覺地東張西望，本就凌亂的紅發被火烤得卷起，在頭上胡亂支棱著，身上的鬥篷也破破爛爛，滿是灰塵。

  看著娜塔莎一點也不在意自身形象的樣子，歐文沒忍住給她念了個清潔咒，並且用修複咒補好了她的鬥篷。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女郎，他這才覺得順眼了不少，繼續向著前方的聚集地走去。

  娜塔莎有些呆愣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大大咧咧地說：“我好餓，希望前面有賣吃的。”她在自己的口袋裡摸索著，最後隻翻出了兩枚金加隆和五枚銀西可。

  “該死的情報販子，等我回去一定要端了他的老巢！”她咬牙切齒地說著，哀悼著自己被坑去的那袋金加隆……雖然那也是逃亡路上順手搶的，卻是她這一輩子見過的最大的一筆錢。

  聽著娜塔莎用性感的沙啞嗓音像個小女孩似的抱怨著，歐文臉上帶著笑意，覺得這個女人有時候確實憨直得可愛，雖然她燒殺搶掠無所不精……但他很快也沒心思想別的了，胃部開始咕嚕作響，讓他不由得想到了熱氣騰騰的肉餡餅，鮮嫩多汁的牛排，最好還有一杯香氣四溢的紅茶……

  兩人終於進入了巫師聚集地，這裡似乎是一個像對角巷一樣的地方，但明顯蕭條很多。街道上的人不算多，兩旁的店鋪也有很多關著門，稀少的行人們很多都鬼鬼祟祟地遮住了自己的臉。也有打扮正常的巫師，他們或是行色匆匆地快步走過，或是站在街邊竊竊私語。

  歐文感覺有幾道赤裸裸的打量目光從街邊射來，那些人肆無忌憚地觀察著他們，似乎在對兩個從未見過的生面孔評頭論足。依稀傳來的說話聲聽起來複雜而艱澀，顯然不是英語。

  “這是哪兒啊？看來我們真的來到了另一個國家……”娜塔莎看著街邊寫著文字的牌匾，她分辨不出這是哪個國家的語言。

  “阿爾巴尼亞語。”歐文若有所思地說，把兜帽扣在了腦袋上，遮住了自己的面孔。他雖然不懂得這種語言，但根據一些獨特的發音來辨認倒是不難。

  沒想到跑到伏地魔的老巢來了。雖然他很想抄了伏地魔的老巢，但想來那裡也沒什麽東西，黑森林又那麽大，要找到猴年馬月。這麽一合計，躍躍欲試的心思也就淡了。

  “阿爾巴尼亞？這裡可是犯罪者的天堂。”娜塔莎也拉下了自己的兜帽，語氣變得低沉起來，“這個國家這些年亂得很，更是藏著不少來自周邊各國的通緝犯，黑巫師，還有狼人。我之前也想過乾脆帶著我弟弟逃來這裡，可惜……”

  歐文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衷心希望這裡能有一家開著門的早餐店。

  最終，兩人在一家看上去破敗撂倒的旅店裡買到了食物，雖然味道不怎麽樣，但也勉強填飽了肚子。

  娜塔莎被旅店老板狠宰了一筆，氣衝衝地丟下一枚金加隆後，把最後一口乾麵包塞進了嘴裡，聲音含糊地說：“這種地方的人關系錯綜複雜，能不惹事最好別惹，說不定他一嗓子就能喊來一群人直接變成劫匪。”

  太陽漸漸升高，蕭條街道上的行人慢慢變得多了一些，不少人還在戒備地站在昨晚出事的地方，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往來的每一個人。

  在這裡，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淡漠而防備，街邊巷口乃至緊閉的店鋪內時而亮起不懷好意的目光，一旦發現可能的肥羊就會有幾個人悄悄跟上去找機會下手。

  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本該是最容易被盯上的目標，但當歐文和娜塔莎完全放開身上的氣勢之後，冰冷而殺意森森的氣質讓不少家夥敬而遠之，讓他們免去了不少麻煩。

  “要回國需要不少時間。飛路網無法連接到國外，幻影移形又跨越不了太長的距離。”娜塔莎聲音沙啞地說，“至於非法的遠程門鑰匙，那玩意兒太危險了，我們找不到值得信任的賣家。”

  “我們可以借用麻瓜的交通工具，思路要打開嘛。”歐文隨口說道。

  兩人說著話走向從之前的旅店老板那裡打聽到的能夠使用壁爐的地方，那是一個破破爛爛的房子，地面和牆壁都髒兮兮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怪味。壁爐並沒有點燃，內側的房間裡傳來一陣陣“砰砰”的聲音，還有聽不清晰的咕噥聲和發笑的聲音。

  “出來個人，我們要使用壁爐！”娜塔莎直接大步走過去一邊砸門一邊喊道。在這種地方用不著禮貌，越囂張越沒人敢惹。

  門內有人罵罵咧咧地開門，語氣很不好地用不熟練的英語說道：“兩枚金加隆，不二價。”

  “你怎麽不去搶？”娜塔莎毫不退讓地大聲道。

  “沒錢就滾蛋！”屋子裡的男人作勢就要關門。

  正在娜塔莎跟男人掰扯的時候，歐文從敞開的門縫裡看向屋子內，依稀可以看到角落裡放著一個大籠子，裡面的動物正一下下用身軀撞著鐵柵欄。屋子裡的人一邊遠遠地看著，一邊低聲議論著。

  歐文調整了一下角度，這才看清那個動物是一條巨蟒，棕色的鱗片上有黑色的網狀花紋，一雙冷冰冰的蛇瞳陰冷地盯著屋子裡的人，時不時呲起嘴裡尖銳的毒牙。

  感覺到那條蛇身上的一股古怪的魔力波動，歐文若有所思地問：“你們那條蛇是怎麽來的？”

  “嗯？你感興趣，小朋友？”男人對著歐文露出一口黃乎乎的牙齒，“當然是從黑森林裡抓回來的。嘖嘖，這半年來這條蛇可沒少從森林裡出來轉悠，也不知道是不是迷上了吃小孩。我們可是廢了好大功夫才用陷阱逮到了它。”

  “你們抓它幹什麽？”該不會真是納吉尼吧？

  “賣錢啊。這可是一條有魔力的蛇，肯定是一個變異品種，而且厲害得很，我們有一個人被它咬了一口，幾乎沒了半條命。”男人嘿嘿笑道，“這可是稀缺品，很多人就愛收這個，用來當實驗品或是收藏品。你想買嗎？只要五百加隆哦。”

  “我能看看嗎？”歐文感興趣地說。

  男人的表情嚴肅了一些，上下打量著兩人，似乎在評估他們的購買力，以及是不是可以打劫的對象。許久之後，他才揚了揚眉毛：“進來吧。”

  他從門邊讓開，領著歐文兩人進入了屋子裡。狹小的屋子內還有另外兩個人，空氣很悶，帶著一股濃鬱的發酵的氣味，讓歐文皺起了眉頭。

  籠子裡的大蛇冰冷的蛇瞳看過來，死死地盤起了身子，高揚著腦袋做出了準備攻擊的姿勢，然後又重重地用粗壯的身軀撞向鐵柵欄。它的身長有十二英尺那麽長，看上去能一口吞下一個人。

  蛇身上似乎帶著一股詛咒的力量，讓人感覺有些黑暗和不祥。歐文瞥了眼巨蛇盤著身子遮擋住的一角，即使像是瘋了一樣地撞著籠子，它也始終死死地用身體擋住那裡，只能在它晃動身體的片刻依稀可以窺見那裡已經被弄出了一個小缺口，轉眼就被十分自然地遮得嚴嚴實實，周圍的巫師都毫無所覺。

  “出乎預料地聰明啊。”看著大蛇似乎毫無智慧的眼瞳，歐文玩味地翹起了嘴角。如果他不出現，這條蛇大概很快就能逃出生天了吧。

  “它把籠子弄破了哦。”歐文直接伸手指了指被蛇死死擋著的位置，語氣非常無辜地說。

  大蛇冷漠的眼瞳一刹那看了過來，像是聽懂了似的對著歐文呲起了毒牙，豎瞳裡閃過了一抹凌冽的殺意和氣急敗壞的意味。

  三個巫師圍了過去，大呼小叫地用魔咒打在大蛇的身上。大蛇雖然有著不錯的魔咒抗性，但還是被打得吃痛地嘶嘶叫著，光亮的鱗片上浮現出一道道大大小小的血痕。

  很快，大蛇狼狽地蜷縮在籠子裡，陰冷地看著巫師們修補好籠子的破損處，眼神仇恨地瞪著歐文，像是在盤算著怎麽能給他一口。

  “呸，這隻野獸還想跑？”男人揮動著魔杖罵道，然後看向歐文，表情變得略微和善了一點，卻更顯得嚇人了。“怎麽樣，要不要買？”

  “五十加隆，我敢說它是從某個黑巫師的實驗室裡跑出來的，這個價格已經不錯了。”歐文隨口砍價。

  籠子裡的大蛇死死盯著他，豎瞳裡閃過一絲人性化的痛恨。

  “不可能！它身上可沒有實驗的痕跡！”男人大聲叫道。

  “嘖，別告訴我你沒有看出來，它身上顯然帶著某種詛咒。”歐文用高傲的語氣說，“要不是我對詛咒向來感興趣，我才沒工夫搭理一隻明顯是人造產物的野獸。”

  “最少也得四百加隆，為了抓它，我們有個人都差點死了。”男人沒有底氣地咕噥道，顯然早就發現了這條蛇身上的貓膩。

  經過你來我往的談價，最後歐文咬死了一百五十加隆不松口，把男人氣得幾乎要拔出魔杖詛咒他了。要不是兩人身上的氣勢讓人覺得很不好惹，他們恐怕真的會動手。

  大蛇盤踞在籠子裡舔舐著傷口，聽著籠子外的兩人自顧自地議價，看上去竟然還有些可憐。

  “談不攏的話我就走了，我趕時間。”歐文作勢轉身就要走，“這條蛇放到外面，能賣到一百加隆算我輸。要不是我對它身上的詛咒有點興趣，也不願意當這個冤大頭。”

  男人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跟一旁的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最後點頭道：“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他憤憤地踹了籠子一腳，差點被驟然探頭的大蛇咬住腳踝，怒罵著又對著它放了個魔咒。

  “當心點，這已經是我的所有物了。雖然我不介意你打死它，然後用這個價錢的零頭把它的屍體買下來。”歐文冷淡地說著，從自己的手提箱裡召來一袋加隆。這些錢是他昨晚從黑靈組織首領那裡搜出來的，足有幾百枚，無本買賣就是這麽刺激。

  雙方交易完畢，歐文似笑非笑地看著籠子裡的大蛇，他有九成把握這條蛇就是納吉尼。哎呀，他可不是刻意要把黑魔王最喜歡的寵物弄走的，只是公平買賣而已，他花了錢的！

  “這算是間接抄了伏地魔的老巢了吧。”歐文笑吟吟地讓籠子輕飄飄地飛了起來，然後把它弄進了自己的手提箱裡。

  偷家的感覺就是這麽美滋滋，也不知道伏地魔回來後發現最愛的蛇蛇離他而去後會是什麽心情。至於以後伏地魔用什麽當魂器？管他呢，反正歐文不在意。

  在三個人越來越貪婪的目光注視下，歐文和娜塔莎手持著魔杖戒備著，最後順利地通過壁爐來到了都拉斯港的一處巫師集市，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往港口坐船。

  “那條蛇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路上，娜塔莎好奇地問。

  “唔，它可能是一個血咒獸人。”歐文輕聲說道，“這是一個可怕的詛咒，能通過血液遺傳。中咒的人能夠變形成動物的形態，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最終會再也無法變回人形，永遠只能被困在野獸的軀殼裡，失去所有的人性，徹底淪為野獸。”

  “你的意思是，這條蛇曾經是個人？”娜塔莎露出難以接受的表情。

  “說不定還是個貌美的小姐姐哦。”歐文笑眯眯地說，對著娜塔莎眨了下左眼。

  “哦？有我美嗎？”娜塔莎捋了下自己的深紅色長發，姣好的臉頰上秀美和英氣並存，有種令人眼前一亮的魅力。

  “嘖，誰知道呢？”歐文靜靜望向前方無垠的大海，聽著海浪拍打在海岸的聲音。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用幻身咒混上了一艘前往意大利的渡船，花了半天多的時間抵達了港口城市巴裡。他們找到了當地的巫師人家借用了壁爐，前往首都羅馬。

  輾轉了大半天的時間，他們總算登上了飛往倫敦的航班，趕在霍格沃茨開學之前回到了家。

  安排好娜塔莎的事情後，歐文回到了沙菲克莊園，他的父母已經旅行回來了。

  “歐文，獨自出去了這麽長時間，真是只是去女孩子家玩？是不是去做什麽壞事了？”阿爾伯特先生笑眯眯地看著歐文，抬手捏住了他的肩膀。艾德琳女士正優雅地修剪著花瓶裡的花枝，笑盈盈地往這邊看了一眼。

  “嗯，壞事，也就是殺人放火吧。”歐文的嘴角帶著深深的笑意，回想起當時的經歷，心情甚至還有些愉悅和興奮。

  “那你可要記得燒得乾淨一點才好。”艾德琳側過臉頰看著他，用略微沙啞的柔和嗓音說道。

  “放心吧，我燒得乾乾淨淨。”歐文笑容燦爛地說。

  “哇哦，殺人放火，多酷啊。”阿爾伯特嘖嘖感歎道，“我已經好些年沒乾過了。”

  艾德琳意味深長地看了父子倆一眼，繼續慢條斯理地修剪著花草。

  歐文垂眼撫摸著剛回來就賴在他身上的小貓狸子，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也不知道夫妻倆到底是信還是不信，反正他沒說謊，是個誠實的孩子。

  “對了，我帶回來一個危險的神奇動物，需要暫時關在家裡的地牢裡。”他說道。迎著夫妻倆投來的好奇目光，他解釋了一句：“應該是一個徹底變不回人形的血咒獸人，你們研究可以，別搞死了。”雖然搞死了貌似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可真是弄到了一個好東西啊，歐文。”艾德琳女士深綠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喜和興致勃勃的微光。

  看著老媽的表情，歐文忍不住為那條大蛇默哀了半秒鍾。

  在平靜的莊園中，歐文度過了聖誕節假期的最後一段時間。開學當天早上，他收拾好行李，告別父母坐上了返校的列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