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朦朧的面壁空間裡，周圍總是一片寂靜的。除了兔子繆斯咀嚼青菜的聲音外，歐文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拿起掛在桌邊的那枚精致的時間轉換器，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著金色的小沙漏，把它轉動了一圈。

  眼前恍惚了一瞬間，歐文似乎感受到了時間的飛速變化，但只是轉瞬即逝。他眨了眨眼睛，看了眼周圍沒有任何變化的環境。

  四周依舊彌漫著白蒙蒙的霧氣，繆斯依舊在啃著那一根青菜，桌子上時鍾的指針指向的位置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秒針依然滴滴答答地往前走著，歐文身旁也沒有多出另一個自己。

  在面壁空間裡，時間轉換器似乎完全失去了效果。

  歐文根本沒有產生時間回溯的那種極速向後飛行的感覺，手邊的時鍾告訴他自己依然在原來的時間點，並沒有回到過去。

  “失效了？為什麽？”歐文有些疑惑地打量著手裡的時間轉換器，精致閃亮的小沙漏在他的指尖蕩來蕩去，“明明這裡與外界的時間流逝是一致的，說明面壁空間裡是有時間概念的……”

  想到這兒，他的表情忽然僵住了：“等等，這裡真的有時間的概念嗎？”

  他猛地看向擺在桌子一角的水晶花瓶，瓶中插著一朵嬌豔欲滴的白色玫瑰花，花瓣上還帶著晶瑩的露珠。哪怕很久之前就被複製進來了，這朵花依舊沒有任何枯萎的跡象。

  他刷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在旁邊的櫃子裡翻出了自己以前複製進來的草藥和魔藥。哪怕沒有被妥善保管，它們依然保持著充盈的魔力，並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逐漸失效。

  “這麽顯而易見的事，竟然被我忽略了。”歐文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接著又皺起眉來，“可是不對啊，如果這裡真的沒有時間的流逝，那我的實驗怎麽可能成功？”

  尤其是在學習魔藥學的時候，很多魔藥都是需要長時間熬製的。如果時間在這個空間裡沒有意義，那些混在一起的魔藥材料應該保持在最開始的狀態才對。

  歐文拿起桌上的貓頭小鬧鍾，表盤上的秒針依然在滴答作響地走動著，直觀地向他說明了時間的流逝。

  “是什麽因素造成了兩者的不同？”歐文雙目放空地坐倒在扶手椅裡，呆呆地看著桌子上的白玫瑰。一滴珍珠般的露珠緩緩地從潔白的花瓣上滑落下來，“啪嗒”一聲打在碧綠的葉片上。

  “玫瑰……開始變了。”歐文的神情瞬間變得專注起來，“它的時間開始走動了？”

  他的眼神一亮，夜幕般的瞳孔中如同盛放了萬千星光。

  “這麽說，是我的思維？”他輕輕咬著嘴唇，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靈感爆發的面壁時刻狀態，“面壁空間，思維空間！原來如此。”

  “之前我忽略了玫瑰花的時間，本能地認為被複製進面壁空間的東西都會保持著原樣，所以它就一直是這樣。但當我意識到這不正常之後，玫瑰花的時間就開始流逝了！”

  “那麽，如果我相信時鍾的時間該是停滯的……”歐文死死盯著面前的貓頭小鬧鍾，一遍遍地給自己心理暗示，告訴自己這個空間是沒有時間概念的。

  許久之後，當他堅信了這一點的時候，小鬧鍾上的秒針“哢嚓”一聲停滯下來，停駐在了數字六和七之間。

  “成功了！”歐文抬起頭來看向四周。幾個噗噗作響地噴吐著煙霧的儀器沒了動靜，幾股彩色的煙霧凝固在了半空中；正咀嚼著青菜的兔子繆斯頓在了原地，像是一個兔子標本；到處飄飛的小夢魘停頓在書架旁，像是掛在空中的白色氣球……

  “我自身是不受影響的。”歐文看了眼自己蒼白的手心，“也就是說，我才是這個空間的錨點，是這裡的核心。我的思維影響周圍的一切，這裡的時間可以當做不存在。”

  “時間轉換器在這裡沒有用，完全可以理解成我同時存在於這個空間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中，時間回溯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

  “那麽，既然面壁空間裡沒有時間的概念，我是否可以影響周圍物體的時間呢？”歐文再度凝視著手裡的小鬧鍾，試圖讓它的時間加快。

  目不轉睛地盯了一會兒，歐文揉了揉有些乾澀的眼睛，手上的鬧鍾沒有任何反應：“這樣不行？不對，或許是我的問題。我很難把握到時間加速的感覺。”

  他再次拎起那枚時間轉換器，轉動了一下那個金色小沙漏。一種時間飛快變化的感覺讓他恍惚了一下，心中隱隱把握到了什麽。

  他再度撥弄著那個小沙漏，一次又一次，細細體會著時間變化的感覺。周圍的一切都凝固在那裡，像是被凍結了一樣奇異而神秘。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歐文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裡的小沙漏。循著冥冥中抓住的一絲奇妙的時間感，望向旁邊的鬧鍾。

  停滯在那裡的秒針微微顫動了一下，“哢噠”一下往前走了一格。緊接著，它旋轉的速度漸漸加快，從一格一格的跳動，變成了一圈一圈的飛速旋轉。

  很快，分針也開始飛旋起來，時針開始像秒針一樣轉動，速度越來越快。最後，表盤上的三根指針完全變成了飛旋的殘影，完全看不清了。

  歐文滿意地收回目光，周圍的一切依然凝固在那兒，沒有任何改變。

  他再次把注意力放在鬧鍾上，高速旋轉的指針變得緩慢起來，逐漸恢復了原樣。漸漸的，秒針一格格跳動著，卻放慢了很多倍，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後才會艱難地轉動一格。

  歐文閉了閉眼睛，又用各種東西嘗試了很多次，直到完全熟悉了這種感覺後才消停了下來。

  隨著他“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白霧空間裡的所有東西重新變得生動了起來。鬧鍾的指針滴答走動著，兔子默默啃著青菜，夢魘像是被風吹拂的氣球一樣飄來飄去。

  他又輕笑著抬了抬手，身邊的一切都加快了。繆斯嘴巴活動得飛快，夢魘漏了氣似的四處亂竄，鬧鍾的指針滴溜溜旋轉著，所有的東西都像是按了快進鍵。

  “這麽說，我能靠著自己的意志加快或是減緩這裡所有東西的時間。”歐文饒有興趣地撫摸著下巴，表情躍躍欲試，“也就是說，我可以在面壁空間裡進行一些需要很多時間的學習和研究了，比如說熬製福靈劑什麽的。”
    “那麽，我能不能加快自己的時間呢？”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臉蛋，眼睛灼灼發亮，“當我的時間與環境的時間一樣快的時候，這就代表著我在面壁空間裡的學習與思考速度可以是外界的無數倍！”

  他興奮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專注地想象著加快時間的流逝。一種古怪的感覺侵襲而來，讓他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似乎變得輕盈了許多，但思維卻又沉甸甸得像是壓了什麽。

  歐文晃了晃腦袋，忍著不適的感覺，微微皺著眉想道：“失敗了嗎？”他看到周圍的事物還是在飛速變化著。

  “但是……”他忽然揚起眉來，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感受到了心臟砰砰的跳動。心跳快得像暴雨時劈裡啪啦的雨點，沒有什麽生物會有這麽快的心跳速度。

  “不，我的身體的時間確實加快了，但我的思維速度沒有變快。”歐文飛速思考著，“看樣子我的思維才是這裡真正的核心，身體只是附帶……也對，我都可以在這裡複製好幾具身體在其中來回轉移……”

  想到這兒，歐文有些怏怏不樂地把時間恢復了原樣。他剛才的美夢落空了。

  “這種能力還可以玩出什麽花樣呢？”他一下一下地拋著那枚時間轉換器，目光幽幽地移向了湯姆的日記本，“或許我可以問湯姆一個難題讓他思考，然後加快他的速度，等一秒後再去問他？”

  “真是個好主意。”歐文促狹一笑，表情有些頑皮。

  他回了趟現實，確認外面的時間並沒有過去太久，跟他的思維感知一致，這才重新回到了面壁空間。

  剛才還在活力滿滿地狂吃東西的兔子已經死在那兒了。

  歐文搖了搖頭，沒去理會它。其實他也研究過面壁空間的許多特性，比如在他回到現實後，這片空間相當於是不存在的，時間也是停滯的。等他回來之後，一切才會接著他上次離開前的那一刻繼續運行。

  他曾就此詢問過日記本裡的湯姆，還試著在跟他交談的途中突然回到現實。然而湯姆根本察覺不到歐文離開過這裡，也不知道自己總是一時死一時活的狀態，只是覺得自己有時會突然睡著，還總是可憐巴巴地質問歐文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歐文打了個哈欠，拿起了從校長室複製進來的三件死亡聖器。

  這段時間，他已經用自己能想到的各種方式研究了一遍了，但沒有找到任何頭緒。集齊三件死亡聖器就能成為死神的主人什麽的，聽起來就像是騙人的話。

  歐文拿起復活石戒指，熟練地把它在手裡轉了三圈，在腦子裡想象著他去世的祖父母。

  事實上，歐文前世今生都沒有什麽想要見到的死者。這一世他在乎的人都好好地活著，只有他的祖父母在他年齡不大時去世了，但歐文對兩人的感情確實不深。

  上一世他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對沒見過面的親生父母無感。最重視的幾個人在他出意外之前都還活在世上，生活得都還不錯。

  雖然有時候會突然感到有些懷念，但歐文也向來灑脫。他已經有了新的生命和新的生活，也沒必要掛念著前世的熟人了，反正他們都在好好地過著自己的日子吧。

  歐文微笑著搖了搖頭，看著兩道熟悉的身影浮現在身旁，對他露出慈愛的笑容。他們看上去年輕而且精神奕奕，身體不像是活人那麽實在，卻比幽靈真實得多。

  歐文露出輕松愉快的笑意，跟兩人聊了會兒天，說了說現在的生活。在兩人流露出想要離開的倦怠神情時，歐文灑然地擺了擺手，轉了轉復活石讓他們消散了。

  緊接著，他又想象著某個自己殺掉的黑巫師。很快，一個黑袍身影冒了出來，對著他冷嘲熱諷，三言兩語間就想把歐文帶走。

  歐文一邊用儀器對亡者的幻影進行著觀察和記錄，對著他實驗著各種魔咒，一邊表情戲謔地回懟了幾句。等到實驗完畢後，他直接轉動復活石把礙眼的家夥送走了。

  直到如今，他也分不清復活石召喚出來的到底是真實的，還是人們腦海中對於亡者的印象形成的虛假幻象。但事實證明，被復活石召喚出來的身影大都想要把生者帶去死亡的世界，雖然他們並沒有任何攻擊能力。

  歐文把復活石放下，拿起了老魔杖，用它釋放了幾個魔咒。感覺確實比一般的魔杖強一點，但也強的有限，或許是因為他並不是老魔杖承認的主人。

  緊接著，他披上隱形衣，把復活石戒指戴在手指上，揮動老魔杖繼續念咒，但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麽不同。

  “不過，其中似乎確實隱藏著某種能量，但完全引動不出來。”歐文嘀咕了一句，“像是缺了什麽……”

  “難道是少了一把鑰匙？”

  他思維發散地想著，麻利地把手裡的死亡聖器複製了好幾套，然後拿起其中的一套走進了實驗室區域。

  在通過各種魔咒把它們摧殘成碎片後，歐文觀察著周圍的檢測儀器，記錄著上面顯示的數據。

  “確實有某種能量消散的跡象，但沒有辦法截留。”他搖了搖頭，翻開自己的實驗日志在上面記了幾筆：“死亡聖器本身並不是堅不可摧的，相反，它們的堅固程度跟普通的寶石戒指、魔杖和隱形衣差不多……”

  日常研究完死亡聖器後，他又從抽屜裡取出一卷羊皮紙，掃了眼上面記錄著的飛行魔咒，臉上露出期待的神色，像是個看到了新奇玩具的稚童。

  經過與格林德沃的幾次交流後，歐文總算解決了在這個魔咒上遇到的幾個關鍵性的難題，現在已經徹底掌握了這個飛行咒語的原理。

  “終於是時候了呢。”他用指尖撫摸著羊皮紙毛糙破損的邊緣，輕輕感慨了一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