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無形的交鋒

  方羽沉默的坐到椅子上。

  而禮十拳，則隨手挪過來一把椅子，坐在了方羽的面前，笑道。

  “怎麽？很意外，出現的是我，而不是禮安露？”

  “是……有些意外，大人為何會在這裡？”

  “剛好有點事，要在這處理下，就聽說你來了，就來見見你，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談談。”

  一個妖首，一個八萬血的老怪物，說有事要和自己談談。

  這誰見了不得發怵啊。

  方羽一身本事不少，但說實話，面對八萬血大妖，他感覺……可能眨眼間，自己就會被瞬間乾掉。

  所以要說方羽心裡不緊張，那絕對是假的。

  但好在，大夥都是自己人，只要不露破綻，應該不會莫名其妙的就要殺了自己。

  本著多說多錯的原則，方羽打算等著禮十拳開口說事。

  但禮十拳卻突然話鋒一轉，像是拉家常般說道。

  “說起來，血魔妖，這還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吧？”

  方羽注意到，禮十拳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鎖在自己身上，好像在觀察自己的每一個反應。

  “是……之前和禮十拳大人，匆匆有過一兩次碰面，但從未正式見過。”

  青哥蛻皮假死那日，還有圍攻元紅心那日，禮十拳都在場。

  前者方羽只是遠遠看了一眼，後者禮十拳甚至因為吸走鑽心妖，專門賞賜了自己兩根羽毛。

  那兩根羽毛，雖然到現在沒機會用上，但方羽一直保留著，打算什麽時候找個好的鞋匠用羽毛做材料，弄個雙鞋子去的。

  “雖未正式見面，但我經常聽青哥提起大人，對大人的敬佩猶如……”

  “打住。”

  方羽也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要和自己手下那些小弟一樣，對著別人拍馬屁。

  好在禮十拳打斷了，不然說這些話，自己都有點臉紅呢。

  禮十拳摸著下巴，打量方羽。

  “青妖也經常提起伱，他對你似乎相當看好。本來我是覺得他對你有點太盲目樂觀了。但現在看來，是我看走了眼。你血魔妖，竟真從愚地府內部，一步步爬到了隊長之位，你讓我刮目相看啊。”

  來了！

  方羽心頭打起十二分精神。

  關於愚地府內鬼的身份，這才是重點。

  “全靠大人一手栽培，還有青哥的關照，我才能步步升……”

  “林家是怎麽回事。”

  “……”

  方羽張著嘴的話，凝固在空氣中，最終慢慢合上。

  “不知道。”

  “不知道？”禮十拳身上，開始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只見他微微眯眼。

  “我們在林家的安排，一夜之間，全被瓦解了，而始作俑者，便是愚地府發起的突襲。我想知道，愚地府是憑什麽發起這次突襲的，又是怎麽敢對林家動手的，他們到底知道了什麽，才敢這般肆無忌憚。”

  尖銳。

  太尖銳了。

  這幾個問題。

  方羽低下頭。

  “大人，我當時還只是養神堂下面的小巡司，這等機密，我哪……”

  “一個小巡司，自那一夜之後，忽然提升成隊長，你是立了什麽功？那一夜你做了什麽？那麽多巡司，憑什麽讓你來當隊長？”

  心臟，開始撲通撲通的跳動，方羽漸漸感到口乾舌燥。

  他甚至感覺到，這個帳號角色，可能會在今天被禮十拳給銷號！
  “大……”

  方羽剛要說什麽，禮十拳就直接道。

  “你想好了再開口。青妖我還是相當看重的，我也不想因為你的死，而和青妖產生什麽間隙。”

  輕描淡述的話語，仿佛要定方羽的生死！
  方羽，慢慢的閉上了眼，讓自己逐漸冷靜了下來。

  再睜開眼時，他開口道。

  “舒鳥妖大人，我錯了。”

  禮十拳這時候隨手從旁邊的果盤裡拿了個蘋果，往嘴裡送呢，咬了一口，才看向方羽。

  “錯哪了？”

  “我錯在……太想往上爬了。”

  太想往上爬了？
  禮十拳顯然沒想到方羽會給這個答案，一下子愣了下。

  “有意思，你繼續說。”

  “舒鳥妖大人，還記得那一日，你們聯手廢了養神堂堂主的事嗎？”

  “當然記得，根據你的消息，那家夥雖然還沒死，但也很難恢復神智了。”

  “是，養神堂堂主基本是沒救了。但大人們的出手，也讓愚地府暴怒。由於你們出手的位置，在林家地盤，但林家搜索幾日都沒結果，愚地府高層便開始懷疑林家有妖魔內鬼存在。”

  禮十拳再次眯眼，危險的信號，讓方羽如芒在背。

  “只是懷疑，他們就是敢帶人衝擊林家？他們愚地府什麽時候這麽有膽子了？”

  “憤怒，讓他們衝昏了理智，而且愚地府，窺覷五大家族的地位，已經不是一兩天了。眼下有這麽一個正當理由，能咬下林家一塊肉，他們顯然不想錯過。”

  方羽掰出兩根手指。

  “道義，復仇，一箭雙雕，這一錘子買賣，很劃算。”

  有點道理，但還不夠。

  隻所以有點道理，單純是因為禮十拳，對人類還了解不夠，他也拿捏不住，人類的想法到底是什麽。

  但利益，永遠是相通的。

  “就算你這麽說，那他們愚地府，就不怕林家家主的製裁？”

  “禮十拳大人，我也是當上隊長後才知道，愚地府的堂主們也是在賭。因為林家家主，已經很久沒有出面活動過了，且很久不管林家的事務了，所以以他們的視角而言，覺得此事，還犯不著讓林家家主出動。畢竟還有道義上幫林家鏟除妖魔內鬼這個說法在，還能站得住跟腳，有周旋余地。”

  放屁！

  老怪物們可是一個個都超脫凡俗，天圓鎮那些默認的規矩，在老怪物面前，全是狗屁！
  但這話，禮十拳說不得。

  因為林家的老怪物，已經被他們聯手殺死了。

  所以愚地府如何作妖，林家老怪物也不會出來，等於佐證了他們的想法。

  沒想到林一秋一死，反倒給愚地府提供舒展拳腳的機會。

  可惜他們針對的是林家，如果換成其他幾大家族，或許能看到老怪物出來把愚地府滿門全斬了的大場面。

  不過敢做初一，就敢做初二。

  說不定不用他們妖魔動手，偌大的愚地府自己就給自己玩死了。

  只是指望天上掉餡餅，遠遠不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話鋒一轉，禮十拳問道。

  “就算這樣，那這些事，和你晉升隊長，又有何關聯？”

  “我把林勝斬了。”

  “……誰？”禮十拳有點懵，顯然沒想到方羽忽然冒出個人名來。

  “妖軀，林勝大人。”

  禮十拳頓時皺眉，盯著方羽。

  他想起來了。

  林夜入組織後，陸續好像在林家內部，悄然拉了一些林家人，也加入了組織。

  其中就有一個叫林勝的人，位居組織裡妖軀的位置。

  禮十拳對這些人類不信任，但林夜是請示過藍大人的，禮十拳自然也無話可說。

  卻沒想，組織裡的妖軀，竟被眼前的血魔妖斬了。
    “你的實力，竟能殺他？”

  “不能。”

  “那……”

  “在交戰中，林勝大人發現了我的身份，不惜放水被我斬殺，來抬高我在愚地府的身份。”

  人類中竟有人有這種覺悟？
  禮十拳有些不太信。

  但轉念一想，連林夜這種人都有，好像再出個林勝，也不算什麽。

  “所以你能晉升隊長，是因為斬了妖軀？”

  “是。另外還有一個因素，是因為養神堂內部現在極度缺人手。”

  這，倒不難理解。

  衝擊林家，愚地府也是元氣大傷，矮個子拔高個，再加上血魔妖有立功，好像這代理隊長之位，也是能理解的。

  畢竟，這還不是正式隊長呢，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撤銷了，到時可能連副隊長都撈不上，純純的工具人待遇了。

  “所以你的錯是……”

  “我，終究還是殺了林勝大人……全是我的貪念，我太想往上爬了，太想早日在愚地府出人頭地，為組織提供重要的情報來源了！如果不是這股貪念，林勝大人可能就不會死……”

  只是這樣？

  禮十拳有些不太信。

  但這套說辭，勉強還能自圓其說。

  “為什麽一開始不說實話？”

  “我怕大人怪罪，就想隱瞞下來……舒鳥妖大人，我錯了！”

  方羽從椅子上起來，半跪在地，姿態擺足。

  “……”

  禮十拳沉默。

  他看著方羽，緩緩開口。

  “我在思考，到底要不要信任你，血魔妖。”

  “大人，請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證明我的忠誠的！”方羽連忙抬頭道。

  開玩笑，真讓禮十拳想明白了，一拳滅了自己，哪還有活路嗎？

  “機會嗎？也不是沒有。眼下，剛好就要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去辦。”

  方羽眼前一亮。

  “還請大人吩咐，我血魔妖必定為組織，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話怎麽有點耳熟，我這幾天是不是剛剛和愚地府的堂主們說過一遍？
  不管了，活命要緊！

  本來還高高興興的來這裡領賞的，結果一見面就是生死拉扯，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

  這當臥底的日子，越來越不好混了啊。

  禮十拳這時候眯著眼道：“其實也很簡單，你去把巫綠竹殺了。”

  “啊？”

  這下，方羽是真的啊出聲了。

  “怎麽？做不到？如今的你，想要接近巫綠竹，應該不難吧，在他虛弱時，找個機會，一刀把他做掉就行了。”

  隊長，和副隊長，可是權限差別很大的。

  堂主之下，就是隊長了，在愚地府想做什麽，基本沒障礙。

  見一見老上司的巫綠竹，自然也是能夠找到機會見到的。

  只是……

  “大人，你不覺得，留巫綠竹一條命，對我們更有利嗎？”

  “哦？怎麽說？”

  “巫綠竹已無法恢復神智，如果哪一天我們需要對愚地府動手，只要我這邊略施手段，把失去理智的巫綠竹放出來，在愚地府內部肆意破壞，引起混亂，不就可以創造完美的入侵條件。”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法子。

  但愚地府死一名堂主，和只是瘋了一名堂主，差別是很大的。

  無論對於名聲，還是實力的打擊，都不可同日而語。

  禮十拳，在衡量兩者利弊。

  略一沉吟，他做出了決定。

  他全都要！

  “既然巫綠竹還有這種作用，倒是還可以留著。不過愚地府的堂主，必須死幾個，否則林家之事，藍大人怪罪下來，就算是我也承擔不起。”

  方羽疑惑。

  “那大人的意思是……”

  “這些時日，你想辦法去接近那些堂主，降低他們的警惕。等到時機適合時，我會給你準備一種毒藥，你讓這些堂主服下，接下來要怎麽做，就不用我說了吧。”

  “大人竟有毒藥，能毒死那些堂主們？”

  “自然是有的，只是籌備這種級別的毒藥，也需要時間。而且有毒藥，和能下毒，是兩回事。沒有你去接近堂主，讓他們放下警惕，空有毒藥也是沒用的。”

  確實。

  毒藥，讓人吃下去才有用。

  光是毒性猛烈，是沒用的。

  “大人，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嗯。”

  禮十拳有些感歎。

  誰也沒有想到，下毒這種手段，竟有機會實施。

  就如誰也沒有想到，會有妖魔能潛伏到愚地府隊長之位上。

  只能說，計劃有變。

  無論是林家這邊的計劃，還是愚地府這邊的計劃，都要發生一些微妙的調整了。

  咚咚咚。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禮十拳大人，我這邊事情搞定了，現在方便進來嗎？”

  這是……禮安露的聲音！
  “進來吧。”

  咯吱一聲。

  隨著房門開啟，禮安露走進房間。

  看見方羽還活著，他似乎微微松了口氣。

  “禮十拳大人，下面有客人來訪。”

  “已經來了嗎？行，那這家夥就交給你了，我先下去辦事。”

  “是！”

  待禮十拳離開了房間，那種窒息般的壓迫感，才終於緩解大半。

  “起來吧，還半跪著幹嘛？”禮安露笑道。

  比起禮十拳，禮安露明顯溫和多了。

  “腿，腿軟。”

  “哈哈哈哈！放心吧，禮十拳大人只是多疑，並不是真的不信任你。既然你能活著離開這個房間，就說明禮十拳大人已經信任你了。”

  這算是……過關了？

  方羽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氣，同時又感到有些惱火。

  八萬血大妖是吧！

  等著！

  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你砍成經驗值，吃進肚子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