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艱難的道路

  安卡加烏的話語，讓西蘭既驚又怒。

  作為先知的門徒，他始終無法相信，這句話竟然是從一個布道者嘴裡說出的。

  西蘭死死地盯著安卡加烏，他能看得出來，安卡加烏跟以前一樣虔誠。

  正因如此，才更讓人心寒。

  倘若安卡加烏為自己的過錯悔恨愧疚，西蘭尚且不會如此驚怒。

  可安卡加烏在以神的名義受賄，他在理所當然地受賄。

  “將他關起來，等到他悔過為止。”

  西蘭面無表情地對丹尼爾說道。

  丹尼爾點了點頭，命人將面色蒼白的安卡加烏押下去。

  而後，西蘭緩緩問道：
  “在剛才，安卡加烏提到一個人，叫那亞的，你知道他是誰嗎？”

  丹尼爾搖了搖頭，回答道：
  “我從未聽過有這麽一號人物。

  不過據安卡加烏所說，那個人是一位血統純正的三眼猿人，像是一位循循善誘的賢者。”

  循循善誘的賢者…

  丹尼爾的話，不免讓身為精靈的西蘭對此更加警惕。

  在重整新規律園後，西蘭就對即將到來的阻礙有所預料，他並不害怕他人的攻訐、甚至是辱罵、迫害。

  比起這些，西蘭更害怕的是，新規律園內部的崩潰與分裂，這也是為什麽他會召開大公會議的緣由。

  而如今，安卡加烏聽信一位所謂賢者的蠱惑，去收受賄賂…那麽這教會，是否會有更多的安卡加烏湧現出來，為了自己的利益，隨意曲解三部神聖經典與信經，造就教會的崩潰與分裂？

  想到這裡，西蘭不免不寒而栗。

  “丹尼爾，我們要警惕起來。”

  西蘭緩緩道：
  “那個叫那亞的賢者，或許會分裂我們的教會。”

  丹尼爾重重地點了點頭。

  ………………………………

  自那日以後，西蘭與那些值得信任的信徒一遍遍地重申新規律園的戒律與規矩，他們以安卡加烏為例，勸誡著每一位布道人，並警告著一個個潛在的私欲。

  在接下來的時日裡，新規律園暫時重回到平靜之中。

  但在這座阿加之地，卻隱隱彌漫著一種風雲變幻前的預兆。

  阿加之地的國王，也即是艾西斯王后的兒子，忽然患病，一時之間臥床不起。

  而站在王座的旁側，執掌王國大權艾西斯王后的臉色，也隨著兒子的患病，而一天天變得憂鬱。

  某一夜，卡薩斯暗中來到新規律園中，拜訪西蘭。

  在寒暄過後，卡薩斯壓低聲音道：

  “…有祭司向王后進讒言，他說，國王的病，是因為新規律園的壯大，致使神廟荒廢，觸怒了卡加烏斯。”

  “西蘭，艾西斯王后知道這種話語不過是讒言，她不會隨意聽信。”

  “但是，既然有祭司進這樣的讒言，那意味著你們…已經漸漸變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卡薩斯將事情的發展，以及最後的分析都給西蘭講了一遍，最後勸說道：

  “…在國王陛下病好之前，你們不要與那些祭司們作對，更不要擴大衝突……不然的話，唉。”

  卡薩斯沒有說下去，但西蘭聽得明白他的意思。

  無論如何，先知諾恩已經不在這俗世了。

  如今艾西斯王后顧及著昔日對先知的誓言，坐視著教會的壯大。

  但倘若國王陛下駕崩，艾西斯王后失去攝政的最大理由，被逼到絕路，那麽到時候……教會的處境不僅不會好到哪裡去，更會極其凶險。

  “卡薩斯，我的朋友，謝謝伱為我帶來這個忠告。”

  西蘭感激地說道。

  卡薩斯輕聲道：

  “這是為了你，更是為了諾恩。

  這裡是諾恩留下的地方，我不願看它就此沒落。”

  說完，卡薩斯看向新規律園中的三座石碑。

  他知道，在那上面有諾恩的故事。

  “我還是不能明白，諾恩為何就這樣獻出了自己的全部。”

  卡薩斯沉吟道，聲音裡蘊含著無限的感懷，

  “我想了很久，還是沒有想出答案……”

  西蘭看著卡薩斯，輕聲道：
  “除了先知自己，或許沒人知道答案。”

  “西蘭，你是他的追隨者，連你也不能知道嗎？”

  西蘭聞言搖搖頭道：

  “我雖然追隨先知，但其實很多時候，我並不明白先知為什麽這樣做。

  我只能依照著先知的道路去走，一邊走，一邊看，只有這樣，我才能夠通往那座天上之城，走到神所駐足的地方。”

  卡薩斯默默聽著，最後笑了笑，開口道：

  “那或許是一條艱難的路途。”

  “卡薩斯，我早已做好準備，哪怕要獻出我的所有。”

  西蘭輕聲說道。

  卡薩斯看著西蘭的臉龐，而後道：
  “…你的信念讓我想起了諾恩。真像，當年諾恩就是這樣，執意要踏上回歸故鄉的道路。”

  “是嗎？”

  聽到這句誇讚的話，西蘭不免有些喜悅。

  “西蘭，願你的神庇佑你，願你能夠得到你想要的，就像諾恩一樣。”

  卡薩斯為西蘭祝福道。

  ……………………………………

  與此同時，阿加王城的大神廟之中。

  隱士那亞杵著木杖，站在卡加烏斯的神像之前。

  神像的預言之眼，以及雙手被鍍上銅箔，在燈火的照耀下反射出亮光，配上由白石塑造的神像，璀璨而華麗。

  滿是古老紋路的祭壇上擺滿了祭品，帶血的幼羊肉、燦爛的黃金、精致的寶石，祭壇前的長桌上，滿是罕見的銀製禮器，而四處都是燃燒的香料。

  貴族們每當獻祭的時節，來到這神殿之中時，每每都被其金碧輝煌而震撼。

  整個神殿被裝飾得榮華富貴，如同那傳說中的萬神之國的一角。

  那亞默默地站在神像前，他的身上仍舊一件粗樸的灰麻衣，大祭司奧拉曾親自送上最尊貴、最精致的祭司袍，卻全被那亞回絕了。

  大祭司奧拉與祭司們十分敬畏他，每每遇見，總要低頭行禮，而後目送他離開，才會松一口氣。

  而他身上那一件風雨不變的灰麻衣，也成了整個大神廟裡最為異類的景象。

  這裡的祭司們往往享盡榮華，每日都有淨水沐浴，每三日都有熏香傍身，其家眷也無一不富貴，往往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隱士在瞻仰過神像之後，緩緩走出大神廟，他一聲不吭，夜色晦暗，沒人察覺到他的行蹤。

  他慢慢走在大神廟的長廊上，左拐右拐，憑借著極好的記憶力，從卡加烏斯的神殿前，走到大神廟的廚房。

  踏入其中時，那亞的鼻子皺了皺，他聞到了濃鬱的油香味。

  隱士從懷裡掏出打火石，點燃了燈，引入眼簾的，是堆積在一側的骨堆，那是成串的羊骨和牛骨，而後他慢慢走到灶台前，能看到櫥櫃裡，盛滿的名貴香料的罐子，連蓋子都沒有合上。

  這座大神廟，每日要宰殺六頭羊、六頭牛，每日要用上不知其數的名貴香料，就為了供養侍奉卡加烏斯的祭司們。

  為了讓祭司們享盡榮華、享盡富貴。

  那亞熄滅了燈，他的身影駐足在黑暗裡，
  “卡加烏斯啊，你讓我回來這裡，是為了讓我看看他們到底有多麽貪婪奢靡嗎？”

  他深吸一口氣，禱告道：

  “既然如此，你還不如讓我瞎去雙眼。”

  隱士那時駁倒了安卡加烏，蠱惑了他，告訴布道人：可以讓肉體得飽暖，精神亦飽暖。

  他之所以能夠如此蠱惑安卡加烏。

  是因為隱士看到，那些侍奉卡加烏斯的祭司們，就是這樣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