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離開古王國

  登山那日的衝天光輝，神王閃恩看到了。

  閃恩面色複雜地望著那景象。

  在數千年前，在覺醒自我意識之前，閃恩對父的先知心馳神往，然而，如今又一位先知在地上誕生，閃恩卻五味雜陳。

  神王立在神殿之中，雷霆在祂的身上縈繞。

  那座由赫裡斯所打造的神像手持石製的雷霆，面容威嚴至極，由桂葉編造的冠冕戴於額上。

  祂是眾神之王。

  閃恩凝望著那本應被隱蔽起來的精靈古王國。

  祂的手心裡，雷霆在暴鳴。

  遲疑許久後，閃恩將手緩緩放下。

  “你為何如此不自信，閃恩。”

  神王閃恩自語道，
  “僅憑一位先知，難道就可以毀滅諸神創造的黃金年代麽？”

  神王轉過眼眸，祂不再望向精靈古王國。

  這時，閃恩吐一口氣。

  倘若是剛剛蘇醒那時，或許祂已經將神雷投擲，在地上毀滅那新先知的蹤跡。

  然而如今，一切都不複從前了。

  閃恩一手構築了諸神間的秩序，在祂眼裡，這秩序要遠遠重於那地上的先知，更重於自己。

  如若因為懼怕，便以雷霆磨滅一位先知的存在，那無疑是自己親手毀滅自己的秩序。

  閃恩緩緩從神殿走出，祂環視著萬神之國外運行的天體。

  而後，神王閃恩注目於某個方向。

  那曾是謊言與詭計之神斯萊厄的運行軌道。

  三個預言裡，祂早已知曉第二個預言裡，那顆隕落的星究竟是誰。

  眾神組建法庭，下達了判決，神王閃恩以輝煌浩大的神雷摧毀了那顆星辰。

  這是萬神之國建成之後的第一回審判。

  但是，斯萊厄帶給閃恩的啟示，卻遠遠審判的本身。

  “我是雷霆。”

  閃恩呢喃道。

  祂開始，放下追求讓世人在恐懼中信仰。

  與其在恐懼中立起神殿，

  倒不如讓地上的世人，要自發地追求雷霆的偉力，自由地探尋於雷霆的軌跡。

  神王閃恩從萬神之國中緩緩升起，雷霆在腳下旋繞。

  電光瞬息折躍，閃恩來到祂的星辰之上。

  星辰上自有祂的宮殿，那同樣由山與工匠之神赫裡斯打造，華麗的圓柱支撐神殿，鑲著閃亮的黃金和璀燦的寶石。飛簷嵌著雪白的象牙，兩扇銀質的大門上雕著美麗的花紋和人像，記載著眾神們無數美好而又古老的傳說。

  殿中有侍女，那是森林神創造的綠林仆女，她們跪伏在地上，齊聲高呼：
  “最榮耀、偉大的神王，

  裹在黑雲中的神祗，萬神之國的主宰。”

  閃恩沒有理會綠林仆女的高呼，祂拖著身上白色的長袍，踏入神殿之中。

  祂走向神殿的深處，有一處圓形的祭壇矗立，祭壇的中心，飄蕩著一個被創造的微弱生命胚胎。

  那是閃恩聯合最早的五位神祗，進行的初步創造。

  “人類…”

  閃恩直視著那個微弱生命胚胎，這是神王為這物種取的名字。

  創造人類並不容易。

  眼前的生命，僅僅只是胚胎而已，還沒有能夠在大地上生活的能力。

  這世上的種族們，由於神祗們創造時給予的恩賜，因此各有各的天賦。

  如三眼猿人會預言，邏各斯人壽命悠長、體魄強健，海妖的歌聲魅惑……

  他們各自的天賦，讓他們在地上得以存活至今。

  但閃恩卻要創造一個沒有天賦的種族。

  要讓人類幾乎一無是處，又要讓人類存活，
  這無疑是一個艱難的使命。

  但閃恩仍未放棄。

  祂凝望著眼前的胚胎，自己已經竭盡全力，他的生命結構，已經接近完善了。

  “接下來，該齊聚眾神之力了。”

  閃恩喃喃道。

  祂不打算賦予這些人類某一位先天的神明，某一種天降的信仰。

  因為這些人類將是眾神的共同創造，他們的信仰自然也是眾神的共同所有。

  ……………………………

  ……………………………

  三千多個日夜轉瞬即逝。

  諾恩在這九年間，學會了讀寫，掌握了邏各斯人的詩歌，並且將其纂刻在石板之上，隨手帶在身上。

  作為先知的他，自然能夠出入於規律園中，群山精靈的祭司們毫無保留地將他們一直以來總結的規律教授於諾恩。

  那些規律之多，其奧秘之深，令諾恩大為驚詫。

  精靈們漫長的壽命，讓他們遠比一般的生命，更能創造出艱深的哲學。

  比如說，精靈們時而問：

  樹木是真實存在，還是只在我們心裡存在？

  思想究竟出自於靈魂，還是出自於軀殼？
  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艱深思考。

  諾恩將之一一吸收，並同樣纂刻在其他石板上。

  在學習完規律園的規律之後，諾恩也將神所創造的古言，耐心教授給努斯王國的精靈們以及那些鯨人。

  古言，是神所創造的言語，它與邏各斯語的結構尤為相似、又有所不同，擁有溝通難以言喻的偉力。

  諾恩登上山，在幻境中覲見神時，神將古言盡數寄存於他的靈魂裡。

  然而，歷經九年，諾恩所能夠掌握的古言也不過三個。

  那些被諾恩教導的精靈們，能掌握的古言多為一個，最多不過兩個。

  有些時候，諾恩希望能將古言，以邏各斯文字的形式刻在石板，如此方便教學。

  然而，當諾恩還沒纂刻完第一個字時，石板便化為齏粉。

  諾恩嘗試多次後，終於意識到，這世上還沒有一種能承受古言偉力的文字。

  除了以上這些，諾恩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為精靈們口述自己的經歷。

  這是因為，努斯王國的兩位王者與王座守衛，以及規律園的祭司們要攥寫出一部新的史書。

  這部史書將記載諾恩的故事，並且要與最早的兩部史書齊名。

  在日複一日的生活之後，諾恩終於迎來了踏出古王國的日子。

  被尊為先知的他，如今已然踏入中年，除去古言之外，還被賜予了天使的恩典。

  先知諾恩時而在古王國的邊界徘徊，他的身上帶著精靈們的哲學、詩歌、歷史…帶著一個世外文明的全部結晶。

  最終某一天。

  諾恩突然仰起頭，杵起手中的祭司杖，從地上站起。

  迎著高山上的光輝。

  先知輕聲道：
  “日子滿足了。

  是時候，該離開古王國。

  為世人帶來神創造的古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