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看似毫無意義的神跡（加更）

  人骨教堂內。

  眾人眺望著遠方，他們無法相信眼中的一切，寧願這不過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戲法。

  那使者同神禱告後，便在水面上行走著。

  正如神在亞爾和雅列斯托面前，於海面上行走。

  信徒們渾身顫抖，激動、不安、畏懼…成百上千種複雜思緒彌漫在心頭之上，眼前的景象所帶來的震撼，或許一生都無法釋懷。

  此刻，再如何堅定的信念都會動搖，不斷動搖，直至垮塌，再如何篤定的預言、如何日夜誦念的經文都會被漠視，不斷漠視，直至摧毀。

  他們不由自主地吟誦經文，低聲地跪伏著，而後，不知是誰先出一聲“我懺悔。”，頃刻間，陸陸續續的懺悔聲響徹在湖畔上。

  在神跡面前，那些原初教會的信徒們做出了懺悔。

  牧首芙羅拉闔上了眼睛，她不願相信眼前的一切，她跪在地上，近乎狼狽地向神祈禱，乞求眼前的都不過是幻覺一場。

  她可以憑借著一直以來的威望與精湛的學識，朗聲宣稱這一切都不過是幻覺，可她清清楚楚的看見，此刻，連六神們也在動搖。

  真相…被無情地揭開了一角。

  艾諾絲看著那走在水面上的米拉。

  她有些不知所措，嘴唇微張著，什麽也說不出來。

  那半空中的神祗們瞳孔猛縮，陡然陷入到戰栗的泥濘之中。

  祂們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可那經文中的景象又實實在在地出現在祂們的面前，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質疑，祂們的腦海混沌，猶如山野村夫誤食迷幻的菌菇。

  水面行走…

  那看上去是個毫無意義，乃至於黯然失色的奇跡…

  然而…卻因為神的存在，而被賦予了至高無上的地位。

  無數曉得古言、或擁有恩典的凡人們或是神祗們，都曾試過水面行走，但無論哪一位，他的雙腳總要沾染上些許的水漬，以至於連凡人們都知曉如何戳穿那些人戲法——看他有沒有沾上水漬。

  盡管勤學苦練者足以蒙蔽一時，但卻蒙蔽不了天體國度的神祗們的眼眸，此刻，六神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使者不久前剛剛從湖泊中湧出，此刻的雙足分明與水面接觸著，卻沒有沾上新的湖水。

  連六神之首都在顫抖，祂恍然間竟有種宿命般的預感——祂們對父的反抗，從始至終都是徒勞！
  可悲的是，祂們曾以為祂們足以與天國分庭抗禮。

  就像土砌成牆，誤以為足以阻擋百年洪水，可當歷史的洪流奔湧襲來時，再如何堅固的牆都會被輕易衝垮。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們的父到底想做什麽？！”

  六神之首無比急促地問道。

  祂已然無法掩蓋恐慌。

  追隨與祂的神祗們，已經兀然有跪伏的衝動。

  “神想讓你們得到審判，而我…我想讓你們下地獄。”

  米拉笑意瑩然地說道，那臉孔看上去人畜無害。

  “那是妄想！”

  六神之中，那位手持鏡子的神祗無法忍耐地怒聲道，與其憤怒無法相襯的，則是祂的嗓音在恐懼中顫抖著。

  祂們曾經隱秘了自己行蹤長達數百年，卻在今日迎來功虧一簣。

  但…祂們真的隱秘了行蹤了麽……

  如果真的隱秘了行蹤…那麽使者又怎會如此巧合地在今日出現在祂們面前……

  鏡子之神不敢再想下去。

  米拉沒有在多說廢話，掃視著面前的神祗與苦難女士。

  自始至終，苦難女士都一言不發著，她好似對眼前所發生的景象早有預料，這位來歷不明之人微微垂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米拉深吸一口氣。

  在她的耳畔，響徹著些許輕微的聲音。

  米拉微微頷首。

  就是現在了………

  她猛地蹲下身，將雙手按在水面之上。

  單憑她一個人，根本不足以對抗六位神祗與苦難女士。

  原本平靜的湖面，開始以米拉為中心，向外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瀾。

  六神意識到她要做什麽，但祂們現在深陷於忌憚與畏懼之中，不敢輕舉妄動。

  苦難女士眯了眯眼睛，而後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真是…我最不願看到的人……

  我的神啊，沒想到最後還是要走到那一步了。”

  苦難女士在心中低聲呢喃著，她雙手合十，向著屬於自己的神靈禱告，沒有人知道，她為何要祈禱，也沒人知道，她口中的那一步意味著什麽。

  波瀾越擴越多，越擴越散，竟然掀起了重重浪濤，不斷地往外排去，濃濃的水霧頃刻間彌漫著整個地下空間。

  苦難女士凝望著這這一幕，她慢慢退後著，整個身影隱沒在黑暗之中，晦暗不明。

  以米拉為中心，宛如隕石墜落大海般的大浪湧起，四周水流以近乎瘋狂的速度逆時針旋轉，在那重重疊疊的湖水之中，一位內斂著神聖的身影慢慢浮現而出。

  昏沉的微光下，艾諾絲看到，那女子長著一頭柔美的金色長發，鼻梁挺直而潔白，四肢纖長而有力，眸光平靜得近乎無情無欲。

  “維娜卡納…”

  艾諾絲努力在記憶力搜尋一遍之後，恍然回憶起了那位她與米拉在人骨教堂所遇見的那位女人。

  在後世，人們將之稱為活聖人。

  維娜卡納抬起眼眸，一覽著面前的景象，而後回過頭，與米拉對視了一眼。

  女孩微笑著用力點了點頭，像是在拜托著什麽。

  維娜卡納微微頷首之後，目光越過了她，注目於她的身後，像是在與誰對視。

  而後，維娜卡納轉過頭去，再度將目光投向半空中的六神。

  湖面上，一陣凝重的氣氛彌漫著，維娜卡納冷眼掃視神祗們，神祗們亦將目光齊聚於她。

  六神之首的眉頭緊皺著，目光深長。

  祂，或者說祂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凡人。

  最重要的並非那凡人的能耐，六神們並不會為凡人的能耐而驚駭，因為倘若一切都順利，依照著預言而來，艾諾絲將登上黃金殿堂的王座，其將擁有近乎於昔日的閃恩般的威能，正因如此，六神們不會為一位凡人的能耐而驚奇。

  真正讓六神之首猶疑的是，那人看上去是如此深不可測，好像身負著無限的秘密與使命，一如祂們曾經初遇苦難女士時，有別於後者的是，在那名為維娜卡納的女人身上，擁有著一種無法言說的神聖感。

  那凡人就好像…足以比肩神靈。

  維娜卡納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劍，那柄名為索菲亞的長劍即便在昏暗一片的地下空間中都煥發著瑰麗的光芒。

  “伱…是誰？”

  六神之首不由自主地問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誰讓我來的，祂又要讓我們做什麽。”

  維娜卡納不急不緩地說道。

  米拉跟在她的旁邊，微微頷首著。

  六神們眼神一凜。

  事到如今，祂們怎會不知道，究竟是誰讓她來的？

  除了祂們的父以外。

  米拉眺望著祂們，慢慢道：

  “神要我做的，是送你們去迎接審判。”

  六神之首狠聲道：
  “祂理應親自出來審判我們！”

  米拉搖搖頭道：

  “神不會顯現在你們面前，正如天地一旦分開，便不會再重合。

  你們是被審判的，而審判你們的祂將永遠高居於天穹之上。”

  那番話語落下，六神皆不約而同地感到難以言喻的憤怒，那重重烈火於心靈中燃燒，那使者的話語如永不停息的柴薪，實難想象有朝一日，身為神祗的祂們竟然會有如此窘迫的境地，竟然有種於宿命的淤泥中淪陷的無力感，身為神祗的漫長生命，讓祂們險些忘記，宿命，同樣禁錮凡人與神祗。

  在那內心深處，祂們意識到，無論做什麽，都不過是困獸之鬥、強弩之末。

  但六神們不會就此接受這般宿命。

  六神之首身上，濃厚的黑霧自軀殼的微小細縫中蔓延起來，可怖得難以想象的氣息彌漫於整個地下空間。

  其余幾位六神之中，同樣地彌漫起重重的漆黑濃霧，後者不斷盤繞，在細縫中來回，糾纏交織，絲絲縷縷的蒼白色霧氣自其中湧現出來。

  米拉皺緊眉頭。

  六神們的姿態，遠比自己此前所見的要更為可怖，更加讓人顫抖。

  數百年的漫長時間裡，這六位不願遵從於律法的神祗，接觸了天體國度中眾神間的禁忌，觸碰那無形的原初意志的可怖偉力，身上蔓延出那唯有與其偉力媾和才會出現的蒼白色力量。

  可以說，如今的祂們，與遙遠時代的戰神賽阿瑪相類，每一位都是原初意志在地上的代行者。

  　明天繼續加更（淚）大概凌晨十二點左右有一個大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