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光照了進來

  雲墜為霧，火升為煙，
  凡事皆有本質，皆順著本質而走。

  一個人，他或許會無盡的上升，亦會無盡的墮落。

  正因為雲墜為霧，火升為煙，

  所以光照了進來，愛來到了這裡。

  廣闊的祭典湖上，
  眾人一片嘩然，頃刻陷入到群體的驚駭之中。

  我們的使者…她何以要如此懺悔？
  驚駭之後，他們不由地面面相覷，不可名狀的恐慌頃刻蔓延開來。

  祭典湖陷入到可悲的寂靜之中，信徒們不時地注目於牧首芙羅拉，希望從後者口中得到一個回答。

  我們的使者…到底經歷了什麽？
  為什麽她的話語是如此顫抖？

  為什麽我們從她的聲音裡聽不到應有的篤定？
  預言印證之日到了，他們日複一日誦念經文，頂著異端的身份苟活，只為了今時今日，怎麽會迎來如此結果……

  一直注目於艾諾絲的芙羅拉的面色蒼白，她想要說些什麽，可這位牧首什麽也不清楚。

  芙羅拉滿眼驚駭和迷茫，事實上，她如今立於進退兩難的境地，她不知道艾諾絲此刻的懺悔究竟是神的安排，還是說一種可恥的背叛。

  因此，芙羅拉勉強以眼神安撫那些失措的信徒，整個心都被提了上去，掙扎不已。

  “我懺悔，我向主懺悔，”

  湖心島上，艾諾絲又一次重複道，直視著六神，

  “我已經不再站在你們的一方了。”

  “我…

  做出了我的選擇…”

  “我知道，我不過是人。”

  話音再度落下，原本迷茫與驚駭的眾人被這一番話拖入了恐懼的深淵。

  我不過是人…

  那是否意味著，原初使者拒絕登神之路…

  他們從這句話裡聽出了什麽，臉上慢慢失去血色。

  恐慌刹那間便在眾人裡如疫病般散播開來。

  芙羅拉整個人搖搖晃晃，幾欲跌倒，她咬緊牙關，成千的思緒團做一團，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女兒。

  “艾諾絲…你到底在…”

  憤恨…芙羅拉的嗓音裡帶著種咬牙切齒的憤恨。

  為了今日，原初教會如同碩鼠般徘徊在陰暗的地下，他們的聚會之地是墳墓，異端是久不散去陰霾，只為了有朝一日以不容置疑的真理的姿態顯現於世，而在預言應證的今日，身為原初使者的女兒卻宣告了自己的背棄。

  “主啊…懲罰她！

  她已被淫婦蠱惑去了！”

  芙羅拉低聲咒罵著自己的女兒。

  過往的親情，在狂熱之下，脆弱得如同被浸濕的莎草紙。

  湖心島上，艾諾絲迎接著六神的目光。

  那些神祗們已經不再低垂著頭顱，祂們如同看待仇寇般凝望艾諾絲。

  背叛…

  可恥的背叛。

  數百年的心血，卻在今日迎來了致命的一擊。

  “她的意願並不重要。”

  慢慢地，六神之首冷冷地出聲道：

  “苦難女士，我們是怎樣對待斯萊厄的，如今你便怎樣對待她罷。”

  謊言與詭計之神斯萊厄身陷六神的陷阱之中，最後被苦難女士改造做原初教會的守門人，現在，六神之首的意思很明晰，祂們需要一位與守門人相類的原初使者。

  換而言之，六神只需要有一位神王。

  祂們並不在乎，那位神王是否有自由意志，或是僅僅是一位提線木偶。

  聽著六神決定自己的命運，艾諾絲的面色卻反而平靜下來。

  “六神們，我拒絕不冷不熱，亦拒絕無情無欲。

  登神之道與天路

  哪一條道路更好，神已經為我指明了。”

  黃金之心讓她隔絕了喜怒和哀樂，還有無數人視為珍寶的信仰，卻無法隔絕愛。

  “艾諾絲，我記得你是不信之人。”

  苦難女士忽然說道。

  一直以來，這位來歷神秘的人常常默不作聲，比起一個幕後黑手，她更像是一位旁觀者。

  “是的，是的，我並不信仰祂，
  時至今日，我仍未感受過信仰的熾熱……”

  艾諾絲沒有看她，而是目光落在湖面上，
  “我可以找出一百條經文證明我不信仰祂，”

  “可就在那一天，”

  “這世上有成千上萬的人，米拉就恰好地來到我的身邊。”

  她的話語落在近乎寂靜的祭典湖上，是如此清晰。

  清晰到，好似擁有近乎無限的穿透力。

  六神意欲將此人的意志摧毀。

  艾諾絲卻始終凝望湖面。

  她伸出手，輕輕觸碰著冷冰冰的湖水。

  波瀾被掀起，她目光好似直抵湖水深處。

  “米拉…你聽得到嗎……”

  艾諾絲旁若無人地輕聲說著，

  好像她真的在跟誰對話一般，好像真的有誰垂聽了那份懺悔一般。

  六神注目著這位背棄的原初使者，祂們已經開始著手準備，為這位歌劇的演員重新拷上枷鎖、將飛鳥重新關入名為宿命的牢籠。

  這一切都是如此順理成章，一如奔湧的洪水不會逆流，因這既是預言，是將來必成之事。

  人…好似天生要聽從於宿命。

  湖畔的信徒們疑惑而恐懼，此刻動搖不已。

  我們的使者在懺悔…

  難道一直以來…錯的是我們？

  艾諾絲面對著平靜的湖面，好似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她的手指，輕觸著水面。

  嘩…

  一點形影自湖底的深處慢慢向上。

  異象抖生。

  六神的瞳孔一點點地猛縮。

  而那些湖畔邊上的牧首芙羅拉，像是敏銳地覺察到什麽，雙手竟然開始顫抖起來。

  艾諾絲的眼眸裡，倒映著一個人影。

  米拉的身影緩緩自湖底上升，那位使者伸出手，輕笑地觸碰艾諾絲的指尖。

  她聽到了艾諾絲的懺悔，而神也垂聽了。

  使者的嘴唇挪動，好像在問：我們什麽時候懺悔…

  “米拉，”

  艾諾絲輕聲道，

  “我懺悔…”

  一點欲念會讓人無盡墮落，而一個吻就足以拯救一個人。

  艾諾絲過往不曾明白懺悔，她曾嗤笑使者的話語，使者問：“我們什麽時候懺悔”，她的回答是“永不”，那是多麽決絕，她守著自己的意願，好像囚鳥守著牢籠，經歷了太多的苦寒，便不再期盼溫暖，以至於誤以為宿命便是永恆。

  但…

  黑暗中傳來一聲懺悔，一個靈魂就要迎來新生。

  　今天多更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