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無論發生什麽

  大街小巷中，每個人都在盛傳那一位突然到來的原初使者。

  她與她的無名侍女行走於大街小巷，她伸出的手如同神伸出的手，將痛苦都祛除，那不離手的火炬，如若自天穹的光河所摘下。

  短短時間內，原初使者之名便傳遍了整座城下之城，這座無光之地上，苦痛的人們讚美著那位使者，只求她帶來主的神跡。

  這裡的信徒等太久太久了。

  自不知多少代的祖輩因為受迫害而來到城下之城，他們便終日乞求原初的回歸，乞求靈魂能走過天國，落入原初的搖籃裡。

  然而，縱使他們怎樣乞求，神都未曾展現過那原初的一面。

  城下之城上，一代人逝去、一代人又來，懵懂無知的孩子在數十年的彈指一瞬中，變成了跪地祈禱的老人，人們在光河中不斷獻祭、不斷勞作，迎接著日複一日、一成不變的生活，死水，到處都是死水，虛無，沒有人不虛無。

  可萬事萬物總有盡頭。

  信徒們堅信著，

  城下之城的宿命終究有終結的時候，預言中的一切都將在某一日迎來一一應驗，就像三千年那場浩大的重生一般。

  現在…或許是時候了。

  原初使者來了，沒人能留住她，但城內幾乎每個人都聽說過她，而每個人都在等候那一日的降臨。

  “來了、來了，我的父母啊，你看到了嗎？是神的使者！”

  “三個千年、整整三個千年，我們都要忘了究竟為什麽而活。”

  “公義的神、仁慈的神！祂的使者來了，祂的原初要回歸！”

  “正如經上所言、正如經上所言：‘還不待我們經受完所有的苦難，神的使者便來到了地上。’”

  種種話音如同滔天巨浪，又如平地驚雷，人們傳頌著那位使者行使的奇跡，死水般絕望的城下之城，頃刻間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生力。

  他們說，那位使者有大能力，原本奄奄一息的人見著她，被她用手觸碰，那人就活過來了。

  他們說，那位使者是一位新的先知，她以神的意思行事，她的博學讓萬民都為之敬仰。

  他們說，那位使者能操縱時間，原本白發蒼蒼的老人，會在一夜之間重返壯年。

  ……………諸如此類的誇張傳聞遍及在城下之城的大街小巷。

  到處都有跪地祈禱的信徒，他們齊聲歡唱聖詩，讚美著神與祂的使者，他們一次又一次對彼此說：她來了，日子要滿足了，時候要到了。

  這一切的發展，順利得超乎了米拉和艾諾絲的想象。

  米拉和艾諾絲原本還以為會遇上許多質疑、阻攔、侮辱、謾罵、攻訐……可是完全沒有，幾乎沒有人懷疑她們的身份。

  或許，是因為這裡是無光之地，除了無窮無盡的黑暗以外，其他什麽都沒有、什麽都缺乏。

  而黑暗的本身，也不過是對光的缺乏。

  以至於…

  在這裡，米拉手中那盞隨手燃起的火炬，都可以視作唯一的太陽。

  米拉坐在長椅上，她靠在椅背處，低垂著腦袋默默思考著。

  這些天來，她們將行蹤隱藏得很好，盡管有不知其數的信徒們希望追隨她們的身影，尋找她們的蹤跡，但無一例外，都被米拉的古言和艾諾絲的敏銳給避開了。

  “米拉，你在想什麽？”

  艾諾絲出聲問道。

  “我…想到一些事。”

  米拉頓了頓，面露憂心道：
  “我在想，維娜卡納曾經說過的事。”

  “是什麽？”

  “‘主分化了祂的大能，將其化作七個尊名，並使其散落於世界各地，只為了重鑄一切的開始與終結。’”

  米拉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話音落耳之後，艾諾絲皺了皺眉頭，問道：
  “這是…什麽意思？”

  米拉搖搖頭道：

  “我…不太清楚…但是、但是我又有些猜測。”

  “哦？”

  “那些信徒們說…原初是神的另一面，所以我在想，這會不會跟維娜卡納所說的，神分化大能有關……”

  說到這裡，米拉壓低聲音小聲道：

  “我在想…原初究竟是不是神的另一面…原初，難道是被神分化出來的尊名嗎？”

  “你這想的不切實際。”

  艾諾絲徑直道：

  “米拉，我知道你了解神，在神學上也有屬於自己的見解，可是這種話未免太過天方夜譚了。”

  “說來也是…這簡直不著調，原初怎麽會是神的另一面呢？”

  米拉點了點頭，晃了晃腦袋，開口道：

  “其實我還在想，神會不會讓所謂的原初與祂的光輝融為一體，讓所謂的原初化作天使什麽的，日日夜夜服侍寶座上的祂。”

  艾諾絲稍稍愣了下，米拉的話語簡直不能用什麽“不著調的猜測”來形容，即使是不信的自己，也不免覺得褻瀆。

  半響後，皇女出聲道：
  “好了，米拉，你不能知曉神在想什麽。”

  米拉反應過來，她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話實在有些問題，連忙道：

  “我、我只是猜測。”

  話音落地，艾諾絲遲疑片刻後，試探地問道：
  “米拉，你…似乎遠比大牧首還要了解神。”

  不久前才意識到自己問題的米拉頓時發覺到了什麽——艾諾絲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於是，她以平淡的口吻說道：

  “是的，艾諾絲，其實每個人都可以做到。

  只要…常在神的愛裡。”

  這個回答，平凡得出乎了皇女的預料。

  在大街上隨便找出一位虔誠的真教徒，問相同的問題，他的回答或許跟米拉的不會差得了多少。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麽？

  艾諾絲虛咬著手指，低垂著眼眸。

  應該吧…

  半響後，米拉出聲道：
  “艾諾絲，我扮演了這麽多天的使者，聽到了無數句祈禱。我發現，那些人全都堅信著神有著原初的一面。

  雖說謊言仍是謊言，但若重複成千上萬次的話，也不免讓人心慌……”

  女孩的語氣很正常，正常到連艾諾絲都聽不出她在轉移話題。

  “米拉，沒事的，
  無論發生什麽，那也是成千上萬年後的事了。”

  艾諾絲如此寬慰著米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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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