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荒山除鬼
  剛到門口，便是一陣脂粉香氣。

  “好香啊！”

  “是……”

  這香味不濃也不淡，剛剛好，帶著一聞就能聯想到女子的甜香花香，卻並不濃鬱豔俗，細細一聞，還有別的講究在其中，可惜了，此時走進來的二人中一個是江湖女子，另一個是修行中人，注定不會如其他男子一樣，被其迷惑。

  “兩位官人……”

  門口亦是兩名女子，一左一右，一個紅衣一個黃杉，細腰隆胸，面容嬌美，衣袖揮舞間，香氣醉人。

  不過剛招呼出第一聲，便卡住了。

  “呀！”

  門口燈籠照出來人的臉。

  兩名女子都將目光放在了吳女俠的臉上，那張臉雖然仍有風霜，不過在長京呆了兩年，也比安清時皮膚好了不少，眉眼間分明是個女子。

  十名女子從樓上下來，嬌滴滴的站在兩人面前，確實各有千秋，其中四名臉上還有潮紅，卻不是春潮，而是剛剛吸夠了陽氣。

  “別站在這裡，去催一催樓上幾位，讓他們快點完事兒，把姑娘送下來讓我們好好挑選！”

  只見女俠身手矯健，敏銳的躲避著女鬼們的撲咬，縱使這些女鬼身法飄逸，卻也難以碰得到她。

  “那就回去，一會兒再下來，我們在這兒坐一會兒。”

  “不會還有藏起來的吧？要是有，我們可饒不了你！”

  “各有喜好。”

  “哎呀怎麽敢……”

  “此時閣樓中已有別人，這些人身處幻境，沉迷其中，深信不疑，幻境突然破碎，恐怕對他們不利。”宋遊頓了下，“我們可多留一會兒，若要動手便等到他們睡著了，離開了幻境再動手。若不願動手，上樓開一間房，貼上符籙，只要不睡，熬到天亮太陽出來，她們自然魂飛魄散。”

  樓上的腳步聲已到了樓梯中間。

  “聽起來很簡單。”

  “嗯？”

  “客官……”

  樓上的人相繼完事，一旦睡去，便也出了樓閣。

  見這二人奇怪極了，明明是女子的這位不斷說話，是男子的那位則一直坐著不動，上下左右像是打量樓閣，又像是打量彩燈，可她們又實在看不出他們有什麽像是修行高人、武藝高強的樣子，心中不免猶疑不定。

  “客官……”

  “好……”

  “句句屬實。”

  女鬼撲向女俠。

  兩名女子嬌滴滴道了一聲，笑靨如花，便往樓上飛跑而去。

  “啊？啊？”

  “奴家這就去……”

  在門口迎客的兩個女鬼道行最深，剩余十個都是她們手下的小鬼，此時驚怒之下，全都化作了原型。

  “你喜歡哪個？”

  不多時，那門口的兩名女子又走了回來，每人手上都端著一個托盤，一個上面裝著小菜點心，一個上面裝著一壺酒兩個杯子。

  “捉妖除鬼的！”

  身邊有一人湊了過來，小聲問道：

  有的笑意吟吟，有的高冷出塵，有的眉目間似乎結著愁怨，讓人心疼，有的滿目溫柔，想倒在她懷裡，有的隻輕輕一瞥，便到了人的心裡去。

  “難道那四個更好看？”

  兩名女子也隨之離開。

  “嘿嘿……”

  吳女俠一邊說著，已經把馬拴在門口柱子上，不由分說，大踏步進去了。

  “你說是就是吧！”

  然而身邊卻還有位道人。

  “這……這畢竟不是女子來的地方。”

  不過江湖武人弊端也就在這裡，女俠雖然短短幾瞬便將手中小劍刺到劃到女鬼身上數次，然而畢竟是凡兵，不曾沾染神異，卻難以傷到鬼魂。

  “那就少廢話了！”

  一聲尖嘯，刺痛耳膜。

  “是啊！”

  “……”

  “兩位客官，都在這了。”

  “那怎麽他們先選了那四個？”

  “客官果然是個女子吧？”

  宋遊亦是表情平靜，仰頭打量樓閣——

  “那怎麽能行？”

  “有意思……”

  不過還是忍住了。

  “這是民間先生破除妖鬼幻術的辦法。”

  有一位胸臀豐滿，偏又腰細。

  哪裡還有什麽芙蓉白面、芍藥紅妝，白面腐朽，面頰乾枯，就連滿頭青絲盤成的精美發髻也只剩了幾根枯發插在頭皮上，原先明眸皓齒，現在比之枯骨還要乾癟一些，此前多美，此時就有多麽醜陋。

  “客官的同伴喜歡哪位？”

  倒是宋遊表情如常，看破偽裝。

  吳女俠一拍桌子，像極了刻意為難鄭屠戶的魯提轄：“把那六位也給我叫下來，我要一起選！”

  “好！”

  有一位青澀可人，才剛豆蔻年華。

  門口兩個女鬼面面相覷。

  “在下聽說有些鬼物道行不深，所建幻術便不能強自將人拉進其中，須得請人自己自願進去，哪怕不夠自願，都會從中穿過。”宋遊說，“當要解開幻術時必須使那些身處幻術中的人沉睡，否則稍有不願，鬼物也無法解除幻術，自己也出不去。”

  “這……”女子露出為難之色，“這怎麽能行？萬萬不行的。”

  “我來替他選！”吳女俠眼珠子一轉，“你這就只有這六位姑娘？”

  吳女俠回頭看去。

  芙蓉白面，下邊其實白骨森森，芍藥紅妝，何嘗不是殺人利器。

  吳女俠這才回過神來。

  女俠持劍迎上。

  兩名原先守在門口的女子揮了揮手，樓上下來的六名女子便各自或嬌嗔或翻白眼或委屈，又翩翩然上了樓去，姿態輕靈極了。

  “不好讓兩位乾等，便請飲些酒水，吃些點心果腹。”

  兩個女子見狀，臉色頓時一凝。

  “此時無人，便動手吧。”

  吳女俠也不是個扭捏之人，隻從衣裳裡一掏，便是一柄小劍。

  吳女俠還真瞄向桌上，似乎真有嘗嘗的意思。

  吳女俠姿態從容，好似很熟的樣子。

  “客官，樓上有客房！”

  放到兩人面前的桌案上，其中一個便跪坐下來，替他們斟滿了酒。

  “那就好。”

  吳女俠這才湊近宋遊，滿臉好奇：

  兩個女子又面面相覷。

  卻只見宋遊一臉如常，好似全然不受所惑，這讓吳女俠也多了幾分理智，覺得自己露怯了，哪怕心中依然驚歎，也先使表情恢復正常——再怎麽說自己也是先到長京兩年，不能表現得像是沒有見過世面。

  “鬼。”

  吳女俠走到一樓大堂，便找了張桌子坐下來，說道：“我是要睡，我的同伴可未必，我們先在這裡坐一會兒，你把你們所有姑娘都叫出來，讓我的同伴好好選選！他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男的，等下看上哪個姑娘，就跟哪個姑娘去她的房間！我……他有的是錢！”

  “客官是女子？”

  又是一陣催促。

  “兩位客官，第一次來？”

  嗤的一聲，拔出小劍。

  “沒別的了。”

  六位女子排成一隊，各個都是腳步輕柔，翩翩然的從樓上下來。

  有一位高挑纖細，柔弱無骨。

  “這麽奇特？”

  吳女俠見裝不下去，乾脆不反駁了：“在下二人夜路行經此地，見到酒店樓閣，想進來借宿一晚，行與不行？”

  “走走走……”

  此時樓上已經傳來了腳步聲。

  有一位面容靈動，宛如世外精靈。

  “還有這種辦法？”

  “必是幻術。”

  要是只有她一人，最好的辦法還是在這裡拖著，拖到太陽出來。

  “去去去……”

  “行吧，我也不為難你，那就等他們完事，再把那四個給我叫下來，我好好選選。”吳女俠說道，“你這幾位可會跳舞？”

  有一位成熟溫柔，正是誘人之時。

  “你們是……”

  兩名女子嬌滴滴行了一禮，沒有往樓上去，倒也不站在這裡了。

  說話的女子看向宋遊，吳女俠也看向宋遊。

  木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吳女俠則又看向宋遊。

  吳女俠左看右看。

  “……”

  “就這些了？”

  夜越來越深。

  “啊！”

  宋遊本想說自己放一把火，自然就把他們燒得乾乾淨淨了，不過細想一下，卻又對吳女俠問：“女俠猜這間閣樓從何而來？”

  這棟樓閣古樸而華美，雕欄畫棟，雖是幻術，細看卻充滿了建築之美，頗有幾分前朝風韻。

  “挺好。”

  “行行行……”

  宋遊笑著搖了搖頭。

  “是些露水，桃花樹葉，吃了無害，不過也許確實嘗得出美酒佳肴的味道。”

  “放那吧！”

  “我不信！”

  有一位姿態端莊，好似大家閨秀。

  吳女俠毫不猶豫，張口就來：“灑家只是長得像女的罷了！”

  “我這兒總共十位姑娘，不過有四位正在樓上接待其他客人。”

  “怎麽不行？少了你錢不成？”

  轉頭面朝說話的女子，眼睛卻由直的變成了斜的，依然瞄著從樓上下來的六位。

  那兩個嬌媚女鬼互相對視，有人伸手想來勸阻，不過嬌滴滴的，好比做個樣子，見吳女俠一副非進去不可的樣子，伸出來的手便也落了下去。

  “如何除鬼呢？”

  先是不肯承認，見無法辯解，便說從未害過人，當聽說已有數十人死去，便說都是那些人自願的，直到點破鬼術誘惑，又想求饒，直到發現再怎麽說那兩人也不肯離去，一場爭鬥無法避免，這才發了狠來。

  “就這些了。”

  “沒別的了？”

  “灑家只是聲音也像女子罷了！”

  吳女俠眼睛一瞪：“不行？”

  “是嗎？”

  “各有千秋。”

  大堂一時只剩了他們。

  “那兩個是妖是鬼？”

  吳女俠繼續放低聲音：
  “伱的意思是？”

  不消一會兒，就都來到他們面前。

  “世事妙法，盡皆如此，只需知曉其中竅門，便輕輕松松。”宋遊頓了一下，“不過若是尋常民間先生進了這裡，想用第二個辦法破敵，這些女鬼必然也會想辦法讓他們睡的，需要鬥智鬥勇。”

  “客官……”

  吳女俠依舊不免怎舌，小聲感歎一句，又問道：“我這時間拖延得怎麽樣？”

  “呀！聲音也是女子！”

  “冤枉啊……”

  其實不止男子愛美人，有時女子比男子更愛美人，面前這些女子，齊刷刷的一站，別說男人了，就連吳女俠也看得幾乎愣住。

  兩個女鬼反應有趣。

  “真好看呀……”

  “不急！”

  “胡說！”

  吳女俠這才轉頭，看向宋遊：“說是就這十個了，都在這了，我看也沒有假，你怎麽選？”

  “這……對不住……”

  只見道人張口一吹——

  “呼……”

  火光好比白天。

  輕紗幔帳，雕欄畫棟，乾屍女鬼，此時不過只是柴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