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令曦看著地上那灘血，挑了挑眉，還挺能忍。

  正打算加大腳上的力道，她倒要看看這人能忍到什麽時候才出聲。

  身後傳來一聲厲喝：“什麽人？”

  這個時候還有沒睡的，也就徐釗帶來的安保隊成員了。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腳，轉身看向正朝這邊小跑過來的兩道身影，其中一道好像就是徐釗來著。

  “是我，薑令曦。”

  徐釗走過來，夜色掩蓋下一時間並沒看到趴地上一動不動的欒楓，把穿著睡衣外面隻套了一件長披風的薑令曦打量了眼，“這麽晚還沒睡？”

  “剛聽到外面有動靜，”薑令曦說著踢了踢腳下，“崇殷助理，應該是夢遊途中不小心被石子絆到摔倒了。正好你們過來，把人帶走去看看吧。”

  徐釗這才注意到趴地上的人。

  又看地上居然還有一抹暗色的痕跡，一股血腥味傳來，來不及多想，連忙伸手把人扶起來，“我們這就帶他去醫療處，你早點回車上休息吧，都快三點了，明天不還要早起拍戲。”

  “嗯，麻煩你們了。”

  還幫忙處理後續。

  好人啊！
  目送徐釗他們走遠，薑令曦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地回到車上。

  不管今天這一出有沒有崇殷授意，現在欒楓被她抓個正著。

  等明天再碰面，她倒要看看崇殷還能不能繼續維持若無其事的面具。

  *
  醫療處的帳篷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值班。

  不過這會已經沒什麽人過來，值班的醫生正躺在折疊床上休息。

  聽見腳步聲，猛然驚醒。

  “誰？”

  徐釗和隊員扶著嘴角還帶著血跡的欒楓進去，把醫生給嚇了一跳。

  今天拍的武戲，有不少演員不小心摔傷擦傷，他處理了不少，但都沒有很嚴重的。

  現在大家都休息了，反而來了個傷勢一看就不輕的。

  這大晚上的到底是怎麽把自己給折騰得這麽淒慘的？

  其實徐釗自己也好奇。

  夢遊的人他見過，夢遊的時候把自己鼻子給摔出血他也見過一個，但像是欒楓這種摔到吐血的，他也是第一次見。

  更是絲毫沒有懷疑到薑令曦身上。

  哪怕心裡還有些好奇欒楓怎麽會夢遊到薑令曦的房車附近，薑令曦又是怎麽發現車外有人在夢遊的。

  “人夢遊被絆住摔地上了，地上還有不少石子，麻煩醫生檢查一下吧。對了，嘴巴裡應該也有傷。”

  雖然人吐血了，但徐釗也隻以為欒楓吐血是把嘴給摔破了，或者不小心咬到舌頭。壓根沒想過會是因為內傷。

  “好好好，先把人扶著躺下，我去拿醫藥箱。”

  徐釗扶著欒楓躺下，就見這人後背剛剛沾到床板上，就忍不住輕嘶一聲，接著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什麽情況，後背也有傷？”

  隊員說著看向欒楓後背，頓時瞪大眼，“釗哥，還真有個腳印。”

  徐釗跟著看過去，待看清楚欒楓衣服上的腳印後，沉默了下。

  這個尺碼，讓他想到了剛才最先發現欒楓夢遊的薑令曦。

  他伸手揪住衣服下擺往上一撩，就見眼前白皙的後背上，一道已經變得青紫的腳印赫然在目。

  也難怪剛躺下就猛地彈起來了。

  “釗哥，這……那位薑老師是不是晚上沒看清腳下，直接從這背上踩過去了啊？”

  徐釗心道：就薑令曦那體重，就算踩上去也應該不會造成這麽嚴重的痕跡。

  面上卻是輕點了點頭，“估計是。那別躺了，咱們倆扶他坐著吧。”

  欒楓聽著耳邊傳來的對話，硬生生咽下去一口血。
    等醫生帶著醫藥箱回來，徐釗協助他處理欒楓身上的傷口，想了想吩咐一旁幫忙遞東西的隊員，“這人是崇殷助理，現在這樣也不好瞞著他，你現在過去把人叫過來吧。”

  隊員點點頭扭頭就走，欒楓都沒來得及喊住人，眼睜睜看他出了帳篷，本就煞白的臉色頓時又白了一層。

  完了！

  *
  欒楓深更半夜悄悄從帳篷裡出去，崇殷不是沒有察覺。

  但他懶得管。

  欒楓對外是他助理，但在他心裡，也不過是個用得比較順手恰好勉強合他脾氣的工具而已。

  他不會費心去想一個工具都有哪些心思，也懶得想。

  但他怎麽也沒想到到，這個工具居然敢無視他的警告，跑去偷偷找薑令曦麻煩。

  最後還把自己給折騰到醫療處，被找麻煩的絲毫無損。

  崇殷本以為自己脾氣足夠穩定，半夜被吵醒，得知自己親自挑選過來的手下是個蠢貨，他這次是真的要被氣笑了。

  腳步聲在帳篷外頭響起。

  醫生正在用鑷子往外夾已經嵌入肉裡的細小石子，徐釗拿著手電筒在一旁幫忙照明。

  他推測這小石子原本不會嵌入肉裡這麽深的，很有可能就是欒楓背上那道腳印的作用。

  “哎呦，你別抖啊，我鑷子差點扎你肉裡。”

  欒楓也不想抖，但他控制不住。

  外頭的腳步聲他一聽就認出來，是大人！
  這麽晚因為他被吵醒，而且還是因為他自作主張去找薑令曦麻煩結果被反殺，接下來自己會是什麽下場，他想都不敢繼續往下想。

  崇殷進來，掃了眼欒楓那滿身的狼狽，就淡淡收回目光。

  “給幾位添麻煩了。”

  徐釗掩下眼底的探究，“崇先生客氣，身為劇組安保人員，保護劇組內部所有人的人身安全，本就是我們職責所在。”

  “好了。”醫生用鑷子把最後一顆小石子給取出來，又看了下沒有殘留，松了口氣。

  這絕對是目前為止最不配合的病人，越到後面越是抖得跟篩糠一樣，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怎麽著，費了他老鼻子力氣了。

  “接下來傷口盡量……”

  欒楓沒等他把醫囑給說完，忍著疼站起來，“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醫生：我這還什麽都沒說呢，你知道什麽了？

  崇殷：“既然處理好了，那就回去吧。”

  徐釗看著欒楓亦步亦趨地跟在崇殷身後走遠，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就沒見過看見自己下屬受傷，反應這麽平靜的人。

  而且，方才欒楓控制不住發抖，好像就是在崇殷腳步出現在門外的時候開始的。

  作為助理，怕自家藝人怕到全身發抖的地步，合理嗎？
  越是想，他就越是覺得古怪。

  “釗哥，接著去巡邏嗎？”

  “不，再去房車那邊看看。”

  他現在有個新的懷疑，欒楓真的是夢遊到薑令曦的房車附近的嗎？

  *
  “砰！”

  前腳進帳篷，欒楓後腳就毫不猶豫雙膝跪了下去。

  “大人，欒楓知錯。”

  崇殷對他這個舉動理都沒理，腳步絲毫沒有停頓，一直走到簾子後面。

  欒楓見狀，一顆高高提起的心頓時沉入谷底。

  “大人……”

  簾子後頭終於傳出聲音，淡聲宣判：“欒樺什麽時候從帝都趕過來，你就什麽時候起來。還有，別佔地方，跪去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