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麽明確的回復，錢奕姮面上難掩失望。

  再看這位沈先生直接把扇子給藏到身後的動作，甚至語氣都變得沒一開始那麽客氣了，錢奕姮就知道自己是徹底沒什麽希望了。

  乾笑一聲：“是我冒昧了！”

  錢丫丫在一旁目睹姑姑慘遭沈先生拒絕，伸手扯了扯她胳膊，“姑姑，沈先生這邊你肯定沒希望了，還不如直接找薑姐姐，我覺得薑姐姐還是比沈先生更好說話的。”

  “關鍵是薑小姐從上午畫到現在，人家也不認識我，再讓人家動手，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那我幫你去問問？”

  錢奕姮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沒能忍住這個誘惑，“我跟你一塊過去。”

  姑侄倆湊到薑令曦跟前，倒是剛好把正打算過來的景淮給攔在了原地。

  “薑姐姐，這就是我小姑姑，她想請你幫忙寫幾個字。”

  這三天裡一塊拍節目，錢丫丫也算了解一些薑令曦的脾氣。

  不用費心把話繞十八個彎，有話直說就行。

  錢奕姮正覺得侄女這話說得太直接，準備扯下她胳膊提醒一聲，自己再說幾句客氣話，就見面前的人點了點頭後就把手邊的毛筆給重新拿了起來。

  “寫什麽？”

  錢奕姮被問得直接倒吸一口氣，幸福來得太快，讓她語氣都有點顫抖，“您隨便寫幾個字就好。”

  就憑薑令曦那幅《山河圖》在錄製完節目後當真被張老先生親手取走，對方就當得了自己這一聲‘您’。

  她學習書畫到現在，可還沒有一幅能入張老先生眼的作品呢！

  薑令曦想到錢丫丫介紹她這個姑姑是美院的一位教授，就在面前的空白紙張上寫道：“師者，承道也。”

  看著面前墨字還沒乾透就被遞過來的紙張，錢奕姮連伸手小心翼翼接過來。

  雖然只有五個字，卻是一氣呵成酣暢淋漓，她看著看著一時間竟有些癡了。

  錢丫丫站在一旁看著姑姑這副模樣，一臉見怪不怪，同看過來的薑令曦解釋道：“我姑姑在他們美院還有個外號，叫書癡，幾乎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研究書法經常研究到入迷，尤其是元昭體。薑姐姐您別見怪！”

  薑令曦面上劃過一絲了然：“理解。”

  她見過像錢丫丫姑姑這樣癡迷某種事物到如癡如魔的人，更瘋狂的都有，還不止一個。

  “她剛才還想跟沈先生買薑姐姐您剛畫好的那把扇子呢。”

  錢丫丫賣姑姑賣得那叫一個利索，反正現在姑姑還沉浸在那幾個字裡無法自拔呢，肯定聽不見她都說了什麽。

  薑令曦：“……那估計沒可能。”

  “可不是，被沈先生毫不留情拒絕了。”

  薑令曦忍不住勾了勾唇。

  然而笑意剛落入眼底，煞風景的就來了。

  錢丫丫只看到眼前的薑姐姐眼神突然冷下來，扭頭就看到正朝這邊走過來的景淮，小臉上的笑意也跟著淡了淡。

  她跟薑姐姐聊天聊得正開心呢，這人過來幹什麽？神煩！

  等回家她就把那些已經塞床底下的海報和周邊統統扔進垃圾桶！
  反正這次錄製節目她雖然失去了一個偶像，但也找到一個更好更值得喜愛的。

  算下來還賺了！

  另一邊，徐青媚用眼神製止了要過來扶她的助理，看著正往後台方向走的沈雲卿，不甘心地再次開口把人叫住，“沈先生，我也正準備去後台呢，你能搭把手扶我一下嗎？”

  沈雲卿腳步微頓，偏頭看了她一眼。

  徐青媚被這道眼神看得手臂上的汗毛忍不住立了立，強笑一聲，“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你看我這腿腫的，這會實在疼得厲害！”

  要不是你當時袖手旁觀還後撤一步，她至於摔得這麽慘！

  沈雲卿自然沒往她刻意露出來的大腿上看，而是看向正朝薑令曦那邊走過去的景淮，把人叫住，“你來。”

  幾乎是同一時間，薑令曦也開口：“你去。”

  夾在中間被兩個人同時命令的景淮：“……”

  為什麽都找他？

  徐青媚表情扭曲了一瞬，看了眼四周已經全部關掉的鏡頭後，乾脆咬著牙扶著椅子扶手站起身，忍痛朝沈雲卿的方向走過去。

  “我跟沈先生好歹也一塊共事了三天時間，這三天我自認跟大家相處得還算不錯，現在馬上就要結束這次的合作了，沈先生跟我握個手不過分吧？”

  說著不容拒絕地伸過去手去，就要快準狠地握上沈雲卿那隻沒有拿扇子的手。

  沈雲卿想也沒想就要後撤側身躲開，卻有一支橫空拋過來的筆比他速度更快，先一步精準敲在了徐青媚伸出去的手腕麻筋上。

  徐青媚胳膊頓時控制不住一抖，下意識就朝旁邊甩過去。

  “嘶！”

  正好就站在她旁邊不遠這會還猶豫著沒動的景淮直接遭殃，露在外頭的手臂被徐青媚的指尖劃過，尖銳的指甲頓時在他胳膊上劃出兩道細細的紅痕。

  景淮皺了皺眉，徐青媚卻是瞬間臉色大變。

  在景淮朝自己看過來的時候，她沒忍住惡狠狠地瞪過去一眼。

  蠢貨！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靠那麽近幹什麽？
  但現在說什麽也晚了。

  又低頭看了眼地上那支壞了她好事的毛筆，徐青媚眼角狠狠抽動了兩下後，到底忍住了沒直接罵出聲，轉身頭也不回地氣衝衝離開。

  不過在薑令曦和沈雲卿看來，她這背影多少帶了幾分慌亂。

  兩人眼底齊齊劃過一抹深思。

  景淮找了張紙巾擦了擦被劃破皮這會已經開始往外滲血的胳膊，隻覺得一陣莫名其妙。

  受傷的是他好不好，瞪他幹什麽？
  而且徐青媚就這麽直接走了，接下來的計劃怎麽辦？
  正不知所措間，淡冷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你還不走？”

  景淮扭頭就對上沈雲卿看過來的眼睛，被這麽一雙眼睛看著，他驟然有種全身上下都被扒光了看透了的錯覺，連忙狼狽地移開目光，“我，我這就走。”

  臨走之前，他忍不住又朝薑令曦的方向不甘心地看了一眼，下一秒從旁邊傳來的壓力驟然加劇。

  到最後幾乎是踉蹌著小跑離開的。

  直到徐青媚和景淮的身影先後消失在視線裡，薑令曦和沈雲卿才幾乎同時收回目光，又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

  等沈雲卿蹲下身去撿地上的毛筆，薑令曦摸了摸面前還有些不在狀態的錢丫丫腦袋，問道：“你和你姑姑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我打算也去旁邊的展廳看看其他人的作品，薑姐姐一起嗎？”

  “不了，”薑令曦朝她搖搖頭，“我還有其他事。”

  “那薑姐姐去忙吧，”錢丫丫頓時乖覺地點點頭，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揮了揮，笑出來兩排牙齒，“有空聯系撒！”

  薑令曦不由莞爾，“好。”

  目送姑侄倆去了隔壁展廳，薑令曦又把路箏箏叫過來，“箏箏你先回酒店收拾行李。”

  路箏箏先是點點頭，目光在自家曦曦姐和沈先生之間遊離了個來回，笑眯眯地小聲八卦道：“曦曦姐是打算跟沈先生約會去嗎？”問完又一臉的義正詞嚴，“我這是回去要是佟姐問起來好跟她匯報。”

  薑令曦看了眼拿著毛筆朝這邊走過來的沈雲卿，眯了眯眼，“隨便你怎麽說。”

  “嘿嘿，明白！”

  把筆重新放回桌子上，沈雲卿先是看了眼顛顛跑開的路箏箏，接著就把目光落到了薑令曦身上。

  薑令曦則是嫌棄地看向被他放在桌上的另一樣東西，“你撿姓景的扔地上的紙巾幹什麽，上面還有血！”

  沈雲卿先叫來一個工作人員跟他要了個塑料袋，聞言沉聲道：“有點不對勁。”

  薑令曦面上也跟著一沉，想到方才徐青媚不小心劃破景淮胳膊後的反應，再想到這人已經不止一次想接觸沈雲卿了，難保其中沒有什麽惡心的算計。

  這才任由沈雲卿把紙巾放進塑料袋收好。

  “現在走嗎？”

  薑令曦扭頭看向宿衣和李婉萱那邊，沈雲卿頓時心領神會，兩人一塊走過去。

  李婉萱這會正在看扇面上剛剛畫好的向日葵，聽見宿衣喚了聲‘薑姐姐，沈先生’，抬頭看過去，朝並肩走過來的一對年輕人笑了笑，“這是打算走了？”

  “嗯，跟您和張老先生還有宿衣道個別。”

  “去吧，”李婉萱笑著點點頭，“往後應該還有不少見面的時候呢。對了，那什麽熱搜，你們倆都別放心上，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就是有心人的蠢把戲，你們倆小年輕可別上了那些人的當。”

  這次是沈雲卿點頭應聲：“我明白，勞您操心。”

  李婉擺擺手，“快去吧。”

  笑著目送兩人離開，她才收回眼神，目光憐愛地看向正乖乖站在一旁的宿衣和宿城這對姐弟，“你們待會回酒店退了房間，乾脆就住到我家裡，正好我那還有一些關於你老師的東西，還有你師公那邊……”李婉萱說著看了眼站在不遠正跟林諾說話的老師，輕歎一聲，“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是小師弟唯一的弟子，關系總該認一認的。”

  宿衣先是回頭看了眼宿城。

  宿城被看得撓了撓後腦杓，“姐你拿主意就行了，我都聽你的。”

  宿衣朝李婉萱微微躬身，“那就叨擾李先生了。”

  “好孩子！”

  等到沈和塵被盧森拉著從隔壁展廳參觀完其他人的報名作品出來，四下一掃，頓時傻了眼。

  他堂哥呢？

  他那麽大一個堂哥呢？

  偏偏還有人在旁邊不知死活地問道：“這是找誰呢？”

  沈和塵頓時想起來罪魁禍首，扭頭朝盧森呲了呲小虎牙，“就是你剛硬拽著我去隔壁的！”

  “是啊，怎啦？幹嘛突然這麽凶，你剛在隔壁不也看得挺起勁嗎？”

  “可我堂哥沒了！”

  “堂哥？”盧森聲調忍不住揚高，“不是，沈先生真是你堂哥啊？”

  反正現在節目已經錄製完，沈和塵也不打算一直藏著掖著，很是乾脆地點點頭，“是啊。”

  “你小子，瞞得可真夠嚴實的。”盧森表示服氣，“不過你有沒有發現，薑令曦薑老師也不見了。”

  沈和塵忍不住啊了一聲，四下一看還真是。

  連那個叫路箏箏的助理都不見蹤影。

  自家堂哥的去向頓時明了。

  跟未來堂嫂相比，的確是他不配了！
  塵塵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