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再睡下，一夜無夢。

  次日一早再見沈雲卿，是對方已經做好妝造的樣子。

  一身白衣，公子如玉。

  雖然是殺青戲，但這次要拍的卻是元昭帝和沈丞相初次相遇的情景。

  那時候，一個還不是已經登基大權在握的元昭帝，而是剛從戰場得勝歸來意氣風發銳意十足的皇太女。

  一個也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傾朝野的沈丞相，只是一個哪怕脫了一層皮也悍然選擇脫離家族改了本名的白身公子。

  薑令曦沒用防護，直接從已經陪了她差不多三個月的演員馬上跳下來，穩穩落地之後，俯身去撿差點被馬蹄踐踏的一幅畫。

  剛捏起畫紙一角，畫的對角被另一隻手捏住。

  薑令曦抬眸，對上一雙冷意中又帶著幾分詫異的眼睛。

  她莞爾一笑，“這是你的畫？”

  沈雲卿卻是忍不住恍惚了下。

  意氣風發的少女，發絲有些凌亂，滿身風霜中又帶著掩不去的肅殺之意，看過來的眼神還殘留著幾分煞氣，不過一眼就能嚇跑路過的孩童。

  此刻俯身撿畫的動作偏偏又輕柔小心。

  恰如猛虎輕嗅薔薇。

  極致的反差，只需要一眼，就再也難忘了。

  好在他還記得這是在拍戲，一瞬間的恍惚過後很快就回過神，“是。”

  “自己的東西，日後可要……”

  ‘拿好了’三個字在看到畫的內容後，淹沒在唇齒間。

  薑令曦垂眸看著畫上的她。

  那是當日凱旋，她披甲歸都，手中長木倉上的紅纓如血般鮮豔。

  剛剛那一瞬間的詫異還真不是演出來的。

  畢竟這幅畫一看就是剛畫出來不久，要不然絕對做不到顏色這麽鮮豔。

  還有這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筆觸。

  所以這是昨天畫的，還是今天一大早才畫出來的？
  衛霄看著傳達到監視器裡的畫面，在鏡頭定格到兩人手中那幅畫上的時候，也跟著一愣，接著輕吸了一口氣。

  其實這場戲要用的道具畫他原本是打算直接在網上搜一幅類似的，再讓劇組會PS的工作人員稍微P一P，打印出來就行了。

  結果沈雲卿跟他說自己已經準備了。

  他也沒多想，演員這麽自覺，他也省事，何樂而不為。

  但他本以為這人準備好的畫跟他原本打算準備的應該差不多，哪成想還真是一幅實打實用毛筆畫出來的披甲凱旋圖啊！
  鏡頭下的畫質絕對高清，他敢肯定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這就是一張用毛筆畫出來的工筆水墨畫，雖然自己沒那個命能見到千年之前的那一幅，但，現在看到這一幅，他就只有一個念頭，當時的那幅畫就應該是這樣的！
  眼看鏡頭要移開，衛霄連忙開口製止，“等等，鏡頭再在畫上停留兩秒鍾！”

  私心的說，他還沒欣賞夠。

  後期他也不打算剪了，這畫要是P的那只能一掠而過，但現在既然是真畫，自然是要好好在觀眾們眼皮底下炫一炫。

  “好，卡！”

  鏡頭移開，沈雲卿捏著畫紙一角的手也隨之松開。

  薑令曦見狀眉梢微動，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不著痕跡地把畫給收了起來。

  兩人並肩走向已經起身正朝他們招手的衛霄。

  “剛剛那幅畫呢？”

  剛才到底是隔著鏡頭，哪怕是高清鏡頭，但哪有放在眼皮底下看得更清楚。

  衛霄直直看著沈雲卿，還特意搓了搓手表示自己手很乾淨，就等著接畫了。

  薑令曦看他這副殷切等候的樣子，抿了抿唇，隻好把卷好放起來的畫又給拿出來。
    眼睜睜看著畫被另一隻手給被遞過來的衛霄：“……”

  他在兩人臉上來回看了好幾眼，到底還是忍住了沒說什麽，伸手默默把畫接過來。

  想了想又看向這幅畫現在的主人，“不介意我拍幾張照片以後拿來當宣傳物料吧？”

  薑令曦：“……可以。”

  反正都已經出現在劇中的鏡頭裡了，再拍幾張照片也就無所謂了。

  得到準許，衛霄當即把自己手邊的小桌子給收拾出來，畫卷攤開放平，壓住四個角，拿著手機連拍了好幾張還不夠，又叫人送來專門的攝像機拍了又拍。

  薑令曦剛開始還耐心等著，但眼看他這一拍就拍個沒完沒了，忍不住出聲提醒：“衛導，差不多了吧？”

  “咳咳。”衛霄放下攝像機，抬頭對上薑令曦看過來的眼睛，到底還是沒把‘要不就把這畫留在劇組’的話給說出來。

  這畫上的人身披盔甲，就連臉都擋住了大半。但他也已經連續看著薑令曦拍了三個月的戲了，僅憑沒被遮住的那部分眉眼，也能精準認出這畫的就是薑令曦。

  這已經算是真人肖像了，這下還真不好意思開口索要了。

  薑令曦無視衛霄眼裡的不舍，利落把畫收走。

  正好有個工作人員捧了一大束花過來，“導演，訂的花到了。”

  衛霄轉頭看過去，第一眼沒看到自家工作人員的腦袋，全被一束超大的粉色玫瑰花給遮住了。

  “等下，我訂的不是藍白色系嗎？”

  這一大片的粉嫩嫩是怎麽回事？

  “啊，”工作人員遞花的動作一頓，艱難從花束後探出來的一張臉也是懵的，“是藍白的嗎，可送花的店員說的就是送到咱們劇組，會不會店員那邊弄錯了？”

  衛霄頓時一陣無語。

  這花是他提前給沈雲卿定的，劇組演員殺青，別管是什麽咖位，總歸是在他的高壓統治下撐到的成功殺青，我都會訂束花送過去表示祝福，這也是持續了好幾年的習慣了。

  但這還是第一次搞出這樣的烏龍，他怎麽會給沈雲卿訂一束粉玫瑰啊！
  “沈先生，你看這……”

  沈雲卿目光落在那一大束粉色玫瑰上，沒有忽略一旁那道正在憋笑的臉。

  也罷，能搏這位一笑，這粉色玫瑰也不是不能接受。

  “是送我的嗎？”

  衛霄硬著頭皮點點頭，把花束從工作人員手裡接過，又看了眼薑令曦，“算了，你們倆都是主演，小曦你幫我送吧。”

  他一個大男人，送另一個男的粉玫瑰，總覺得怪怪的。

  好在這還有一個能代勞的。

  還在憋笑的薑令曦：“……”

  她看著被不容拒絕遞到眼前的粉玫瑰，跟著無語了下，還是伸手接過來。

  接著轉身往沈雲卿面前大大方方一遞，想到劇組這邊的傳統，“殺青快樂。”

  沈雲卿正要伸手去接，眼尖地留意到花束的一角還插著一張小卡片，下意識伸手拿出來。

  衛霄輕咦一聲，“這怎麽還有卡片，我也沒吩咐讓代寫卡片啊，不會真送錯了吧？”

  沈雲卿在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掃過卡片上的內容，放回去後似笑非笑地看向手捧著花的薑令曦，“還真有可能。”

  衛霄已經等不及又把卡片拿過來，“薑姑娘？”念出最上面的三個字後，他抬眸瞥過去一眼，壓低聲音繼續看後面的字，“昨晚失禮，一束粉色天使，還請見諒！希望你拍戲順利，天天都有好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真就這麽巧，衛霄這邊話音剛落，就又有一位工作人員朝這邊跑過來：“衛導，您給沈丞相訂的殺青花束送來了。”

  三人齊齊扭頭看過去，優雅乾淨的藍白色花束，正如沈雲卿這人留給劇組眾人的印象。

  再看自己懷裡的一大束粉嫩嫩，薑令曦：“……”

  這回換成她有點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