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他會心軟答應，樓承哲明顯松了口氣。

  語調輕緩不少：“好，江寧，我知道這件事情委屈你了，放心，哥哥一定會補償你的。”

  “沒有的事。”

  樓江寧被他這番話給逗笑了，心裡思緒萬千，薄唇微張，但又將後面的話給憋了回去。

  調查結果還沒出來，他還想再等等。

  樓承哲很忙，簡單跟他寒暄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說來也巧，電話才剛掛斷，樓江寧就收到了私家偵探發來的郵件。

  郵件裡，樓承哲找人製造車禍的證據非常確鑿，甚至還有一段他的錄音。

  那段錄音有一部分對話，樓江寧非常的熟悉，正是手術結束當晚樓承哲在他病房門口說的話。

  放下手機，樓江寧的神色非常平靜，顯得鎮定自若，可不斷顫抖的手指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感受。

  只是一瞬間，他的眼眶就變得通紅，黑亮的眼睛裡早已沒了光彩，淚水決堤，淚痕在臉頰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為什麽.”

  樓江寧的聲音顫抖得厲害，竭盡全力克制著想攥拳的衝動，每個字都伴隨著強烈的呼吸，悄然揉碎在他的哽咽之中。

  哥哥樓承哲！
  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為什麽啊——！
  他終究還是克制不住緊緊握拳，用力到指節都發白了，全身抖個不停，淚痕下的表情痛苦不已。

  聲音沙啞失望，壓抑著怒意低吼：“樓承哲，你瘋了嗎！”

  頃刻間，病床上的枕頭、被褥全部被他掀翻在地，整個空間都籠罩著極度壓抑的氣氛，令人感覺窒息。

  他是多麽的敬愛自己的哥哥，可他卻親手毀了他的事業與夢想！
  樓承哲，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身體處處受限，樓江寧連發泄的資格都沒有，只能跌坐在地上傷心落淚。

  哪怕都這個時候了，他依舊不敢製造出太大的聲響，擔心會影響到其他人。

  看到這一幕，系統都忍不住淚目了。

  【宿主，我怎麽感覺他根本沒有完全脫離原生家庭啊！】

  【遇到這種事情，他本來應該哭得撕心裂肺，但卻隱忍克制！心疼死我了嗚嗚嗚.】

  【氣死我了，該死的破爛女主，自己是個爛人，居然還要毀了這麽好的兄弟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裴意從手機裡出來，站在離樓江寧只有一步之遙的床邊，靜靜凝望著他，眼簾微垂，其中閃著幾許細碎的光。

  等系統消停下來，她才輕輕應了一聲：“嗯。”

  樓家父母對樓江寧的嚴苛教養早就已經深入骨髓。

  離家五年都忘不掉的教養與習慣，將來更不能，這只會伴隨他的一生。

  只是比起樓承哲，他基本已經自由了。

  樓江寧悲傷難過了多久，系統就跟著哭了多久。

  在他自己整理床鋪的時候。

  系統抹著眼淚開口：【宿主，咱能不能想辦法告訴小反派真相啊？】

  “嗯？”

  【以夢的方式，告訴他這一切都是鍾沫沫那個壞女人做的！】

  系統越說越義憤填膺，樹杈似的小手緊緊攥著拳頭，巴不得現在就親口告訴樓江寧真相。

  聽到這話，裴意垂眸笑了，歎了口氣，神色有些無奈：“不用著急，以女主的性格，她會自己主動坦白的。”

  【……】

  沉默了幾秒，系統擦著眼淚問她：【什麽意思？】

  “因為她想毀掉的人不只是樓承哲啊。”

  流雲浮動，強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穿透裴意的身體，冰冷冷的灑落在樓江寧身上。

  他緩慢抬起頭來，對上刺眼的陽光，眼前竟出現了幻覺。

  “裴意.？”

  視線模糊不清，只能隱約看出一個輪廓，他立即拭去眼淚，想要看清楚眼前的畫面。

  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裴意下意識左右張望了一下，心裡有些詫異。

  當樓江寧擦乾眼淚再睜眼時，眼前空無一人，除了窗外景色什麽都沒有。

  “不可能，我剛才明明看到你了！”

  他就像看到了救贖一樣，迅速站起身來，指著裴意所在的方向。

  手指與聲音皆是顫抖不止：“是你對不對？”

  “你就在我的面前對嗎？”

  “回答我好不好，我看到你了！”

  眼前明明什麽都沒有，他卻異常執著，甚至接近瘋魔的低喃著。

  就連裴意都忍不住懷疑他是否真的能看到自己了。

  不管樓江寧怎麽詢問，眼前依舊空無一人，除了風聲鳥鳴再無其他聲響。

  他忽然冷靜下來，眼淚戛然而止，轉身走向病床直接躺了下去，眼神空洞無光地注視著天花板。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扯唇冷笑，眼裡滿是自嘲與悲涼。

  瘋了，都瘋了。

  樓江寧連你也瘋了！

  瘋到居然出現幻覺了.
  他的情緒被壓抑到了極致，眼淚都流幹了，心臟依舊痛得要命。

  但卻無人能聽他訴苦。

  滴..滴.滴.
  伴隨著醫療器械規律清脆的聲音，樓江寧緩慢進入了夢境。

  ……

  睜開眼，望著熟悉又陌生的周圍，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裴意早就在紫藤花架下等他了，聽到動靜，側首朝他望去，笑意從她眼底蔓延開來。

  “公子，下午好啊。”

  不知為何，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樓江寧的情緒忽然就穩定了。

  微風裹挾著花香、竹的清香一並襲來，瞬間安撫了他怨恨悲切的情緒。

  長舒口氣，樓江寧朝著裴意走了過去。

  等他坐下，裴意不徐不疾地沏了壺茶，在此期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靜靜注視著彼此。

  “公子，嘗嘗我今天製作的新茶味道如何。”

  “好。”

  松開手裡的佛珠串，樓江寧端起茶盞了喝了一口。

  半晌，他才緩慢放下茶盞，抬眸看向她時，眼裡仿佛揉碎了星光，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這茶跟之前一樣馥鬱香濃，回味無窮。

  茶湯甜味明顯，徹底衝淡了最後的那一絲苦味。

  遲疑片刻，他啞著聲音開口：“你放糖了嗎？”

  “對。”

  裴意端著茶盞，笑靨如花地看著他：“我見公子心情不是很好，便在沏茶時放了一點砂糖。”

  “聽聞人難過的時候適當吃點甜食，心情會變好。”

  話音剛落，原本還空落落的桌面瞬間多了幾碟點心，都是看著就很好吃，很有食欲的那種。

  裴意撚起一塊棗泥軟糕送到他嘴邊，眸中秋水盈盈，帶著幾分令人心顫的嬌媚。

  聲音更是動人心魄，安人心神。

  “嘗嘗，這是我最喜歡的點心之一。”

  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