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是，所以我家女兒都貴養，萬不能被一碗面哄走了，張生真是連一碗面都沒付出。這說明什麽？姑娘沒見過世面，而丫環沒有教好，歸根到底，怪誰？老夫人自己。女兒沒教好，丫環沒管好，這不是當家主婦的問題？您家妙玉，還帶著一個丫頭，兩個婆子。輕易不敢出廟門，平日裡，您還看得跟眼珠子一樣。這戲裡設定的可是相府的千金，一個相府的老夫人，就這麽點管家管人的本事，難怪那崔相爺要早死了，真真的被氣死的。”歐萌萌手一攤，假笑了一下。

  這裡除了尤氏姐妹和同安，其它人都是養在深閨的。但他們倆在賈家也近一年了。現如今，縱是府裡的丫環，也是嚴格訓練，沒看孟音現在輕易不開口。現在縱是鶯歌再給黛玉，也乾不出幫主子試情的把戲，都知道何為對錯。而這些女孩們，也都是強人，管家管人管錢，真的比起別家姑娘不知道強到哪去了，自是明白，管一個家要耗費的心力。再結合戲中，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所以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句話，本身就是錯的。”歐萌萌看大家的態度也知道，自己說的，他們都明白了，想想輕輕的搖頭，強調道。

  “老太太！”下面的女孩們呆了一下，覺得老太太這個問題有點問題。主要是，本朝以孝立天下，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個，都快成立國之本了，現在老太太直接說這是錯的，感覺有點不敢聽了。

  “千萬別相信這句話，父母又不是聖人，就算是聖人也是有缺點，有過錯的。不能因為他們是父母就覺得他們沒錯。遠的不說，你們大老爺、二老爺跟沒錯就不沾邊，若不是我老太太在後頭追著打，把你們婚事權搶過來，你們將來怎麽樣，還真不知道。”歐萌萌手一攤。

  下面女孩們無語了，黛玉點頭，“我爹也不成，跟他說我要改名，四年了，還沒改。”

  “你爹比大老爺還不如。”歐萌萌忙點頭，她最煩林海了。

  其它人無語了，嚴格說起來，父親對他們這些女孩來說，真不算熟悉，正常來說女孩們歸母親管。他們只要知道哪個是女兒就成了。但賈家兩位夫人指不上，也就只能依靠老夫人了。

  “所以您覺得若是父母不盡責，那麽子女難不成可以選擇換一對父母嗎？”同安覺得老夫人這話是有問題的。

  “有個故事，一個小孩子生下來，父母就把他扔給祖父母，自己出門做生意了。而祖父母覺得就是因為這個孩子，讓他們的兒子不能有更好的前途，於是拒絕養育孩子。而孩子的外祖父母，也覺得若不是這個孩子，他們的女兒也不會和這家人綁在一起，也不肯養這個孩子。

  那孩子就被鄰居和裡正抱回去，孩子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養到了六歲。孩子要上學了，要有戶籍，要有名字，要有一個固定生活的地方。而且說實話，能把孩子養到六歲，他們已經盡了全力，真的孩子念書，要很多錢的，萬一一直念下去，他們怕負擔不起。

  於是他們又把孩子扔給一個未婚的老師，於是這個孩子就由他的老師帶回去了。也是從這一天，這個孩子第一次有了屬於他自己的衣服；可以坐在桌子上吃飯；有了自己的房間，還有了自己的名字。
    他在老師家住到十歲，孩子的父母終於回來了。這時，你們對這孩子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這孩子能答應？”

  歐萌萌想到長子這些年的不容易，他真的是三個孩子裡最難的。老二父母雙亡，住在遠房的叔爺家，沒有期待，也就既來之，則安之了；老三小閨女是自己賴到他們家的，人家親爹媽就在附近，就是沒時間照顧她，但是他們有空就來看看他們，送大把食物，給兩個男孩買西裝，買刮胡刀。帶他們去澡堂子，老三的父親，其實在兩個男孩的青春期裡扮演了父親的角色。所以老三在家裡住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對兩個哥哥，她那叫一個賴啊！兩個哥哥拿她還沒輒。

  只有老大，有父母，又等於沒父母。一個月一百塊零花錢，給到十八沒有了。就給了八年，不到一萬塊。縱是孤兒院助養一個孩子，也沒他們這麽省心吧？
  其實有時，她都不知道該怎麽和長子說，你父母也許條件不好，或者說，也許他們太忙？這些好像都不是理由。因為他們在京城是出名的億萬富翁，家裡的金店開遍了大江南北，包括他們所在的城市，都有好幾家。

  所以三個孩子，受傷最深的，就是長子！她能給長子的，就是放他自由。別在生父母和自己之間做抉擇。

  現在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而在法律上親生子女是無法與生父生母解除關系的。有時她氣得都想殺人，可是卻沒法。所以這句話，是她最討厭的話。因為這句話，把她的兒子綁死了。

  “後來呢？”同安看著歐萌萌，她相信這一定是真實的故事。

  “那孩子考中了功名，成了特別、特別優秀的人。這時，孩子的生父母對老師說，您大人大量，施恩莫望報，不會指著孩子來替你養老吧？讓老師自動退出，能滾多遠滾多遠。”歐萌萌輕歎了一聲。

  “老話也說了，生恩不及養恩，那個孩子呢？那個孩子就任自己的恩師被趕走。”賈璮果然是脾氣不好，就一拍桌子，轉向了同安，她是他們中間最大的，“真的沒人能管這種父母？”

  “沒有，律法規定了，他們生身父母，除非被認定了遺棄子女，不然，他們之間的關系就不能被解除。而這些年，他們給了零花錢，表示他們並沒有拋棄孩子，所以那孩子在法律上，永遠都不能脫開那對父母。”歐萌萌看著孩子們，手一攤，“看到沒，血親有時就是這麽坑，而且坑得理直氣壯，你們都沒法反抗。所以以後，誰跟你們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們就呸一下。”

  “為什麽不能共存呢？”妙玉有些困惑，若是生父母的確沒有能力供養孩子，那麽也不能說真的坑，但讓養父離開，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