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希望
  腳步隨著思緒加快，不多時，林硯就來到一處古樸木製平房之前，遠遠就有嫋嫋讀書聲傳來。

  “恭惟鞠養，豈敢毀傷，女慕貞潔，男效才良……”

  門上匾額寫著“慕青書齋”四字，是一間私塾，由流影坊內富戶聯合創辦，請了一位姓李的老先生授課。

  林硯輕車熟路進了院子，將飴糖在懷中放好，擼起袖子，先提水桶，去兩條街外連續打了兩桶水。

  等水打回來，院中零零散散跑出一群十歲左右的孩子，門口也圍了一圈服飾華貴之人。

  李老先生身穿白褂，手持一本《敲燈集》，坐在院中喝水。

  “見過李老。”

  老先生抬頭看了他一眼：“最近可有淘到新的古籍？”

  “讓李老失望了，不曾淘到。”

  李老先生目露失望，也不看他，揮揮手示意他下去。

  基礎信息：

  用力擦拭桌椅，然後清掃地面，抹去額頭密密麻麻的汗水，再彎腰擦拭地面。

  上面抄寫了《阿房宮賦》、《俠客行》、《水調歌頭》等十數名篇。

  為了籌措藥費，他爹林墨不得已，參加當年的定等之戰，換取安家費。

  【黑玉菩提·極盡升華】：技能達至100%熟練度可極盡升華一次。

  特效：

  林硯也想過學習武道，這麽多年，他也或聽說，或打聽了一些武道機會。

  隨著逐漸凝神，菩提金頁上，緩緩浮現一行行文字。

  四年前，他十三歲，生了一場重病。

  林硯擦去臉上的汗滴，抱起林小芷：“小芷一定餓了吧，我們回去吃飯。”

  他爹到底經歷了什麽？
  以林硯對林墨的了解，他不可能說出不喜親女兒這樣的話來，除非這個女兒不是他想生的。

  將毒蘑菇吞下腹中，他便凝神，打開腦海中的菩提金章。

  更多的消息，林硯這樣的平民就打聽不到了。

  屬於基本的生存技能。

  一天的疲憊一掃而空，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林硯不敢把小芷一個人放在家裡，每日裡都把她帶到慕青書齋，這裡是流影坊內富戶所辦，人販子一般不敢在這裡撒野。

  後來林硯的病治好了，但他爹卻在定等戰場失蹤，杳無音訊。

  林硯手裡不停，眼角余光瞥見，心底再次一歎。

  林小芷撥浪鼓似地搖晃腦袋：“大家都很好。”

  她的喉嚨微微滾動，顯然是在吞咽口水。

  “鍋鍋！”

  “吃吧，但現在只能吃一顆，留下兩顆，吃完晚飯再吃。”

  林硯揉了揉小芷的小腦袋。

  輕輕抱起小芷，讓她坐在一旁的高凳上，林硯彎下腰，用抹布蘸水，開始擦拭屋內的桌椅。

  奶聲奶氣一聲叫，林小芷捏著衣角，臉含驚喜，怯怯地走了過來。

  像富貴米行的耿護衛，力大如牛，等閑五六個成年人都近不了身。

  免費的倒是也有，虎頭營就免費傳授武道，據說還有珍貴的武道丹藥供給，可惜九死一生，得拿命換。

  他能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凝焦在他後背，直到他打開房門，合上木栓，視線才消失。

  一咬牙，將手指長的毒蘑菇塞進嘴裡，咀嚼吞咽。

  “當你看到這時，我應該已經死了。四年來，為父無無一刻不想回家看你，奈何，奈何……

  他從懷中掏出飴糖：“小芷真乖，獎勵你吃糖！”

  伸手擰下一顆蘑菇，紅豔豔的，看起來煞是可口。

  “咦？”

  “為父平生所願，隻想你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若你出了事情，為父死不瞑目！
  “不能再陪你了，隻恨不能最後見你一面，吾兒珍重，珍重……”

  等林硯遞給她，她還不相信似的，不敢伸手接：“這是給我的嗎？”

  但不是價格高昂，就是要簽十幾二十年的身契。

  【化毒】特效，是吞食技能極盡升華後得到的。

  【吞食·化毒】：由於遍嘗百毒而不死，你擁有了百毒不侵的體質，吞食毒物，可轉化氣血反哺自身。

  他的家不在流影坊，而在流影坊西面的朱柏坊，也屬於下坊。

  回想今天虎頭營搶人，還有胡同口遇上的那個惡漢，林硯不由生出一股強烈的緊迫感。

  也不知道，到底是多漂亮的女人，才能讓他爹林墨這普普通通的基因，發生如此巨大的變異。

  那時候，他仿佛陷入一場幻境，吞食無數劇毒之物，肝腸寸斷，卻始終不死，最後腹中如烈火熊熊燃燒，衍生出【化毒】特效。

  每天出門前，林硯都會給小芷畫一個“汙泥妝”。

  “該去請教李老了……”

  在各大裡坊，暗中不知活躍了多少人販子，專盯著窮人家的孩子，誘拐販賣去妓館、或者富戶當奴婢。

  否則憑借抄詩作詞，他也不至於如此窘迫。

  這間屋子是他爹林墨留下的，只有兩個房間，一個生火做飯的灶台間，還有一個睡間，一大一小兩張床挨著，極為狹窄。

  比起墨池坊，朱柏坊相對乾淨一些，但撲鼻難躲的屎尿汗臭，隨處可見的黃白之物，依然屬於標配。

  吞食，說白了，其實就是進食，吃飯，是每個人都自帶的技能。

  這是他爹林墨留下的遺書。

  這副怯生生的樣子，看得林硯心底微微發酸。

  林硯沒錢，便抄寫、修改《將進酒》、《蜀道難》、《登高》等數篇名作，合成一本《敲燈集》，偽裝成集市上買到的假古籍。

  他站上灶台，從烏黑的通煙口台上，端下來一個木箱。

  她眉眼依稀與林硯相似，一看就是兄妹，偏偏一個長在天上，一個長在人間。

  這是他從一個山民那裡買到的紅傘蘑菇，為了防止小芷不小心碰到或者吃到這些毒蘑菇，他只能把木盒放在通煙口培育，勉強營造出溫暖陰濕的環境。

  看著蘑菇長勢良好，體態健康，林硯微微松了口氣。

  但奈何其技能熟練度都太低。

  【技能】：吞食(100%)
  【黑玉菩提】：眾妙之道果，般若之大乘（目前次數1/2）

  “小芷，辛苦你了。”

  她約摸三歲左右，小豆丁的個頭，隻到林硯的小腿邊，衣服漿洗得很乾淨，甚至有些發白，頭髮也梳理得很整齊。

  早年據說是練武的，頗有威名，到晚年愛上了文道，在此開班授課，收的多是富家學生。

  林小芷伸手撚出一塊飴糖，將另外兩塊小心包好，才輕輕放入嘴中，兩隻眼睛頓時彎成月牙，即便有汙泥阻擋，仍然能看出她整張臉都歡快起來了。

  林硯毛巾蘸水，仔細擦拭，隨著汙泥褪去，一張粉雕玉琢，仙童似的的小臉露了出來。

  氣血，莫非跟練武有關系？
  這個世界是有武道的，不是前世那種搏擊技術，而是真正超凡的武道。

  房間很小，沒有空地放餐桌，飯菜直接放在灶台上。

  小芷非常聰明，智商趕得上七八歲小孩子，記憶很好，書齋裡的課程竟也能聽懂。而且十分乖巧，甚至乖巧得讓人有點心疼。

  汙泥塗在臉上，腥臭，濕膩，小芷竟然一句怨言也沒說過。

  那人銅鈴似的眼睛，看向林硯懷中的林小芷。

  一顆紅傘傘的藥力太弱了些，林硯又摘了一顆，送入嘴中，熱流再次翻滾。

  “鍋鍋，那個人，剛才一直盯著看我！”

  他一邊吃，一邊從灶台旁的一個小抽櫃取出一封信箋，抽出信紙。

  李老名叫李慕青，是流影坊有名的富族李氏之人。

  而隨便一個武者，不用怎麽乾活，一個月輕輕松松就能掙三四兩銀子，還有各種外快。

  隨著他注意力集中在【化毒】之上，他感到自己的胃部漸漸發燙，似有一道微弱的火苗升騰。

  隨著胃部的火苗越燒越旺，林硯明顯感到，一陣熱流從胃部湧向身體各處。

  “林硯吾兒，見字如晤。

  林硯無法確定這封信到底是不是他爹寫的，因為四年前，他爹林墨還是個大字不識的幫派佬。

  林硯懷抱小芷，盡可能避開其他人，穿街擠巷，終於走到一條狹窄胡同。

  但林小芷與他神似的眉眼絕對做不了假。

  林硯心中一緊，護住林小芷，穿進胡同。

  “嗯？”

  又為什麽讓他不要探尋？背後到底牽扯了怎樣的危險？
  “老爹啊老爹，你真是給我留了個大難題啊……”

  他伸手撫落蘑菇上的泥土，自嘲一笑：“紅傘傘，白杆杆，吃完以後躺板板，這可是劇毒之物啊……”

  林硯直接搬來高腳凳，抱小芷坐在灶台邊。

  以他的財力、體力，也根本支撐不起高強度的訓練，只能無奈放棄，暫時選擇吞食進行極盡升華。

  然後將之當做禮物，才讓李老格外開恩，同意他以打掃書舍為交換，讓小芷留在書齋內托管。

  武者的地位也極高，像他這種有技術、能乾的平民，一個月累死累活，最多掙個五六百文。

  情墾意切，字字真摯。

  “呼……”

  捏捏拳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感覺力氣好像大了一點。

  吃過晚飯，林小芷連連打哈切，林硯給她擦完臉，哄她睡著之後，才從裡間出來。

  這個世界的毒物是管制品，普通人根本無處可買。

  這些汙泥，是林硯自己塗的。

  臉上塗了一道道蜘蛛腿似的黑泥，看不出原本的樣貌，顯得邋遢，但一雙明若晨星的大眼一眨一眨，天真單純。

  他感到自己全身各處的筋肉，都在微微震顫，仿若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吞吸熱流。

  林硯提著水進到屋子裡。

  沿途走來，雜亂破落的巷道裡，有人泄了褲襠直接蹲在牆角屙屎，有人躺在地上不斷哀嚎乞討，有人圍著別人棍棒毆打，混亂無比。

  這封信，林硯已經看了很多遍，信中通篇筆跡飛快，顯然是在極匆忙的情況下寫就的。

  小芷哦了一聲，小步蹦跳過來，閉上眼睛昂起頭。

  “我已經吃過了，伱坐在邊上吃，我先打掃衛生。”

  過了一會兒，他就感到熱流漸漸微弱。

  一陣酥酥麻麻的酥爽感彌漫全身，令得林硯忍不住發出聲音。

  “有點腥，口感不錯，雞肉味……”

  這種感覺，跟當初極盡升華時一樣。

  林小芷突然輕聲說道。

  “林小芷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我雖不喜，卻也不忍見她無辜枉死。無奈悄悄將她送回，你不會怪我吧？
  “記住，不要試圖找我，關於我的任何事情，都不要探尋。

  翡玉般的肌膚，靈氣逼人的大眼，瓊鼻秀口，精致的仿佛瓷娃娃。

  這一世，他出生在一個平民家庭，母親在他七歲時去世，只剩下他跟父親林墨一起相依為命。

  據說強大的武者，一人成陣，千軍不可擋。

  林硯心中咯噔，但他強壓心中不安，安慰道：“不用怕，房門關上，沒人能進來的。”

  可就在兩人即將擦肩而過時。

  他自然不是作死，而是在實驗之前極盡升華出的特效。

  那人也沒在意。

  胡同裡，有一人正好吊兒郎當地走出，與林硯打了個照面。

  出去一看，李老早已經走了。

  但是，在定安這座森嚴、混亂的城池裡，一個人好看，尤其是一個女孩子好看，非但不是福，反而是禍，大禍特禍。

  糙米飯配酸菜豆腐，白白一小碗，小芷吃得津津有味，林硯卻頗感心疼。

  此人面相凶惡，身高比林硯高出半個頭，林硯趕緊避開。

  木盒裡總共有八顆紅傘傘，有大有小，林硯一連摘了四顆喂到嘴巴，方才感覺身體有一股充盈、緊實的飽脹感。

  因為小芷長得太好看了，粉雕玉琢，瓷娃娃一般，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

  就是李老手上拿的那本。

  木箱裡鋪滿腐爛碎木，七八顆紅傘白杆的蘑菇，在碎木中四仰八叉，自由自在地生長。

  林硯從旁邊櫃子取出一本已經雋寫完畢的書冊，書名《牧齋集》。

  那人是人販子嗎？
  自家這扇破門，擋得住那些喪心病狂的人販子嗎？
  他眼瞼低垂，手上的活計都緊促了幾分。

  “小芷，來吃飯了，我先給你洗臉。”

  可惜，這個世界文道只是小道，即便李老這樣喜愛文道之人，見了這些名作，也只是說了句：“寫得不錯。”

  放下小芷去休息，他開始生火做飯，心裡卻一直想著剛才那人的眼神，惴惴不安。

  林小芷眼裡猛然放光，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飴糖。

  可能是人從小吃到大，也可能是上輩子吃慣了科技與狠活，所有這些技能中，唯獨吞食的熟練度達到100%。

  直到三個月前，一群鏢師上門，送來了林小芷和一封遺書，不僅刺激他覺醒前世記憶，也讓他才知道，他爹當初沒死，而且際遇不凡，另外又生了一個女兒！
  翻開信紙，林硯再次瀏覽。

  忙活了半個多小時，才真正將裡外打掃乾淨。

  是的，小芷的母親，並非林硯的母親，他們雖是親兄妹，但同父異母。

  不為讀書，隻為安全。

  林小芷小心翼翼接過飴糖，沒有自己吃，而是兩手把飴糖舉過頭頂，仰著頭脆生生道：“鍋鍋，你也吃！”

  他也想過防禦、攻擊這種技能，極盡升華後肯定更厲害。

  “嗯？有人！”

  類似的還有奔跑、跳躍、攻擊、防禦、乃至睡覺……

  李老曾是武者，又是富戶出生，必定知道，哪裡有更好的機會修習武道。

  他早就做好打算，以此為禮物請教李老。

  這些日子他已經盡力默寫，但時間太久，很多都記不起來，直到這兩天才默寫完畢，曬乾墨跡。

  “明天就給李老送去，請教他武道修行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