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老僧望月與上天無路

  那宮殿群氣勢磅礴，似仙似妙，如同仙宮，漫山遍野散落在群玉山頭。

  但同一時間，原本周遭的小島、昏暗和玉柱卻並未消失，而是同樣存在於視野之中，與宮殿疊加在一起。

  林硯一時間震駭莫名，他此刻的視角極其古怪，不僅能看到玉柱、玉蓮、懸棺，也同樣能看到那片金碧輝煌的宮殿。

  就好像兩個世界疊加在一起了一般，視覺錯亂，十分詭異。

  林硯立即反應過來：“這是……一種幻覺！”

  “小友不必驚慌……”

  忽然，一個蒼老、衰敗、悲憫的聲音，自前方高處傳來，正是之前聽過的那個呼喚之聲！

  “此為鏡花水月之術，將我之夢魘幻境，疊放於真實世界之上，只要你更加凝聚精神，便可破除離開，不受影響……”

  林硯聞言沒有說話，先試著凝聚精神，隨著思維越發清晰，周圍的幻境果然緩緩退散，露出地底昏暗的小島。

  但只要放松精神，幻境又會卷土重來，更佔據上風。

  “小友，我的時間不多了，還請上前一敘……”

  林硯抬頭，望向玉柱，剛才他那一退，便將自己從玉柱上退了下來，很顯然，與他說話的，正是坐在玉柱之上的老僧木雕。

  林硯再次開啟【青龍禦風雷】，縱身一躍之下，落在蓮台之上。

  真實視角中，那老僧仍是木雕，紋絲不動。

  可在幻境視角中，那位置卻坐了一個慈眉善目、垂垂老朽的真實老僧，他滿目悲憫，臉上似有濃鬱到化不開的哀傷，緩緩抬頭，雙眸似深海，微微合十一禮：“見過小友。”

  林硯遲疑地點點頭：“你是誰？”

  “吾名望月，乃天目寺第四十三代住持，也是最後一任住持。”

  “天目寺……古梵國！”

  “原來，我的故國，已經被稱為古梵國了麽……小友，不知梵國滅亡，距今已有多少年了？”

  林硯一面眯著眼睛，細細觀察此僧望月，一面說道：“我只聽人說起過古梵國，自己卻不了解，只聽說，大概四百年前吧。”

  “四百年，滄海桑田啊……”望月滿面悵然。

  林硯眯著眼睛試探：“滄海桑田，在大師眼中，豈不是過眼煙雲一般？大師四百年前之人，竟能活到當今，實在神人也。”

  望月歎道：“區區四百年而已，這世上活得比這久得多的，比比皆是，我又怎配稱為神人？”

  林硯臉色一變：“這天底下，似大師這般，長生久視之人，比比皆是？”

  望月點點頭，卻又搖搖頭。

  “什麽意思？”

  “能活數百上千年的，的確比比皆是。

  “然而人壽一百，若真能活這麽久，那還是人麽？
  “已經不是人了……”

  “長壽久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而且是極其慘重沉痛，不可承受的代價。”

  林硯心底如同驚濤駭浪，這世上，像老僧這般古老時代活下來的人，竟然比比皆是？
  但偏偏，他在柳嵐青等人口中，卻根本從未聽說過！

  這世界，到底是什麽情況！
  老僧似乎對長生的事情並不願多說，林硯也沒有。

  沉默片刻，直接開口道：“大師，是你呼喚我來的吧？你叫我來，是為了什麽！”

  望月呼了一聲佛號：“我是見你在下方玉池湖中，獵殺鬼面豪魚，壞了此地平衡，方才將你喚來，還望你不要再行獵殺。”

  “鬼面豪魚？就是我們說的毒齒鱒魚吧，你是擔心，我殺死太多毒齒鱒魚，破壞了生態平衡？”

  “生態平衡？倒是一個精準的詞句。

  “正是如此，這玉池湖，乃是我天目寺設置的陣勢，名為天龍八部陣。

  “玉池湖中，三百六十根玉柱皆為陣勢要核，由鬼面豪魚維護。

  “若是鬼面豪魚死傷太多，讓屍佛蠊乘虛而入，毀了玉柱，整個天龍八部陣數百年之功，就要功虧一簣了。”

  天龍八部陣？
  林硯眼中閃爍，他不知，是這老僧單純，還是他故意的，竟然將如此隱秘之事直接告訴了他，就不怕自己借此威脅他嗎？

  如此坦誠，要說沒有特別的圖謀，林硯不相信。

  “小友猜的沒錯，我的確有事想請你幫助。”

  林硯渾身一緊：“你能聽到我心中所想？”

  老僧搖搖頭：“此鏡花水月術之下，我只是能感知外人善惡之意罷了。”

  林硯微微一驚，卻並不相信他說的這話，沉聲道：“大師好能力。不過大師，我之前來時，上方毒湖中，有數根玉柱已經坍塌斷裂，你說的陣勢，可能已經破了。”

  老僧搖搖頭：“此陣勢的關鍵，在於鏡像玉湖中的三百六十根玉柱，下方那玉柱，破損幾根無妨，會重新長回去的。”

  他再次雙手合十：“小友，鏡花水月的時間不多了。你想要找的東西，在那個方向的岩壁，水下十丈深處。”

  他手指指向右前方的一個方位。

  林硯目中更凜：“你知道我在找什麽？！”

  老僧面色寧靜：“神之領域將要迫近，小友在尋找的，是一條出路吧？就在那個方向。”

  “神之領域？所以，你們把混沌迷霧，稱為神之領域？”

  老僧點點頭：“混沌迷霧，倒也形象……

  “神之領域將近，此地將有浩劫降臨，我等準備數百年，終於還是等來了這一刻……

  “小友，去看看吧。過去時，小心石棺中散落出的佛魔，因為玉柱破損，有些佛魔，已經蘇醒掙脫出來了……

  “我知道，小友對我還不信任。

  “但我仍想提醒你一句，神之領域無孔不入，不可能放過任何一絲空隙，想要借由暗道偷渡，怕是成功不了。”

  林硯臉色再變：“難道那迷霧，還能透過密封的湖水和甬道，進到地下不成？”

  老僧卻是不再多言，只是合十說道：“小友去看看便知道了。”

  說吧金光緩緩一收，好似一朵蓮花重新合成花骨朵似的，收斂了起來。

  整個地下世界，重新歸於一片黑暗寂靜，眼前的老僧，還是動也不動的木雕狀態。

  林硯仔細盯著老僧木雕看了好幾眼，見他確實半點動靜也沒有，方才臉色沉凝地退去。

  他還有很多問題想問老僧，小島上的眼睛，顛倒的重力，尤其是小芷的玉像……

  他摸了摸懷中，當時數次地震，和小芷的數次昏睡，明顯有脫不開的關系，老僧定然知道小芷發生了什麽。

  再次走到小島邊緣，林硯想起剛才來僧說的話，心更加往下沉去。

  難道說，他當做希望，期待能夠借之逃離出去的地下通道，竟然也是一條死路不成？
  林硯有種不安的預感，覺得自己，很快又會回到這裡來的……

  按下心中的不安，林硯直接下水，向著剛才老僧所指的方向遊去。

  剛剛遊出一段，忽然前方水浪炸開，一道黑影向著林硯狂衝過來。

  黑暗中火光昏暗，林硯也看不太清，直接在水中展開青龍禦風雷，轟鳴聲中，雷霆風刃凌亂四散，青龍虛影翻騰，直接將衝來的黑影分割成了碎塊。

  “這是……”

  這也是一尊八臂金剛，不過其長相比岸上的那尊更加磕磣，只有四條粗壯的手臂不過，還有一隻腳，也是蜷縮在身體側邊，肉膜連接住。

  不過……

  這腳，竟然也是人形！
  “所以，這八臂金剛，或者說所謂佛魔，難不成，是由人變成的？”

  抬頭看去，果真，此處也有一根玉柱聳立，其上有數根凌空的玉質枝蔓向前後延伸，側邊玉蓮之下，則懸垂十二方血色石棺，其中兩個石棺，都已經碎裂破開，空無一物。

  兩個……

  林硯手中戾炎翻騰，瞬間化為一柄長刀，直接向著側後方水浪來襲處一劈！
  又一尊八臂金剛，被他劈成了兩半。

  向著目的地遊去，沿途又再劈斬了幾尊八臂金剛，很快，林硯便找到望月老僧說的那個洞口。

  有勁洞口，此洞口則是向下向外延伸，林硯一路向內遊動，洞內彎轉曲折，好在有奪靈妖火照明，一路向前並無阻礙。

  很快，周圍的重力再次翻轉，林硯若有所思，此處離開那地下遺跡已經有很長一段距離，但重力依舊再次翻轉。

  這說明，重力翻轉並非僅僅局限於那處地下遺跡，而是很長一段距離之內，都有類似影響。

  這到底是古梵國的手筆，還是這世界本身就是如此？

  這一次明顯是往上浮了。

  若是沒有《混水訣》，但是局限在此嚴密封閉的地下隧道之中，都會給人以無窮巨大的壓力，但《混水訣》保證林硯在水中的呼吸，如此倒也沒有什麽畏懼的，不知過了多久，周遭的暗流忽然湧動起來，力量巨大。

  林硯隻得運轉起勁力，硬生生抵抗著暗流向前遊動，一段距離之後，他腦袋驟然從水中抬起，到了！
  手中奪靈妖火揚起，林硯臉色頓時一喜，他猜的沒錯，此處，正是那龍吸水的地下池塘！

  自池塘中一躍而起，林硯落在實地上，忍不住興奮起來。

  真的過來了！
  這地下佛國遺跡，竟然真跟外界聯通在一塊兒！

  林硯長出口氣，看了看向下不斷延伸的地下溶洞，這一次輕車熟路，很快便順著岩壁一路向下，到達底部。

  “難怪，這通道盡頭會有毒物，看來，二者相互之間，原本就有關聯……”

  邁開腳步向那條通道走去，很快便來到一條焦黑區段，這是當時，他施展青龍禦風雷，打殺郭凡的地方。

  邊上，則是幽藍色的幽冥河靜靜流淌。

  林硯本待趕緊前往通道盡頭，忽然瞳孔一縮，緊緊盯向那幽冥河上。

  只見幽冥河上，絲絲縷縷銀灰色的霧靄，緩緩飄蕩、匯聚，並同時向著通道之中蔓延開來。

  “混沌迷霧！”

  林硯到抽一口冷氣，這裡明明是地下封閉空間，為何竟然也會憑空生成混沌迷霧！

  等林硯仔細觀察，才發現，這混沌迷霧，竟然是從幽冥河中升騰起來的！
  那幽冥河，就好像是迷霧的容器一般，不斷地釋放處混沌迷霧，眨眼間，便已經將整條幽冥河上方，都蒙上了一層灰銀之色！
  “幽冥河，混沌迷霧……”

  林硯心驟然沉到谷底，那望月老僧說過，混沌迷霧不會放過任何一絲空隙，說的，竟然是這個意思嗎？

  林硯沒有硬闖，那混沌迷霧眨眼間，已然濃鬱到幾乎看不清內部的東西，將整個地下河段統統都圍裹住了。

  “嘩啦啦。”

  忽然，一聲輕微的水聲，自那混沌迷霧之中響起，然後又寂靜下來。

  林硯呼吸驟然一窒，有什麽東西，從幽冥河裡爬上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