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戰爭陰雲（下）

  溫克雷爾王國，海神大教堂。

  這座大教堂巍峨矗立在城市中心，拔地而起，高聳入雲。

  整座大教堂被建造在一片綠草如茵的大廣場上，周圍是整齊排列的高大樹木，氣息清新聖潔。

  主乾建築上覆蓋著華麗奢侈的彩色玻璃，仿佛是由成千上萬的寶石構成的，透射出來的金色光線好似帶著金錢的香氣。

  在廊柱和拱頂之間，能清晰地看到精美的雕像和浮雕，描繪著海神的豐功偉績。

  大教堂的正門高聳而寬敞，通往一個寬大的涼廊，在涼廊邊緣，設有羽毛裝飾的尖頂，周圍布滿了花草樹木和雕刻的金石花邊。

  其兩側建有許多小型塔，部分呈方形，部分呈錐形。晴空萬裡時，這些小型塔會散發出閃爍的亮光，讓大教堂更加奪目璀璨。

  大教堂內部極為宏偉壯觀，巨大的拱頂、彩色玻璃和飄逸的彩繪構成了一個瑰麗而又神秘的空間。

  可以說，這是一座足以讓全大陸所有人類王國的君主羨慕的流口水的宏偉建築，遠處的王宮比起它就像是發育不良的小矮子。

  若是從天上看起來，兩者就好似父親與年幼的兒子一樣。恰如海神教會的教皇威爾與溫克雷爾國王帕布洛之間的關系。

  教堂內，一處僻靜的房間內，一身華貴藍金色教皇冕服的威爾滿臉“正經”地“審訊”一位兔耳半獸人。

  兔耳少女的慘叫聲，在威爾高超的審訊技術下，極為富有節奏感和動力感。

  嘭嘭~
  “進。”威爾動作不停，臉上反倒是更加潮紅激動了幾分。

  懂事的藍衣大主教德裡克見怪不怪地開門進來，坦然自若地直視著激烈的戰鬥場面：“陛下，今年溫克雷爾的供奉金（教會稅）出來了，您要不要過目一下？”

  “走近一點。”威爾刺激地喊道。

  “是。”知道自家教皇小愛好的德裡克大大方方地走近了幾步，而且還自覺地撫摸著——威爾。

  若不是善於揣測上意，能夠陪威爾陛下玩得開，更能玩得開心，待晉升的（三階）的教士哪個不比他資歷深功勞大，他德裡克憑什麽補上塞恩死後的缺，成為藍衣大主教？
  一陣不可描述、不可名狀的活動後，威爾氣喘籲籲地躺在床榻上，聽著助興完畢的德裡克給他朗讀著數據。

  他威爾雖然愛玩，會玩，但不得不說是一位水平線以上的領袖，事關人事權和財權的東西，他絕不會因為興趣活動而忽視。

  “今年溫克雷爾總供奉金增加了三成七，其中商業……農業……”

  威爾面露喜色：“不錯不錯，看來帕布洛乾的還可以，倒也不急著換他了。”

  德裡克佯作沒聽到威爾後半句話，拿著光潔滑嫩的紙張繼續匯報著：“陛下，總體來看，溫克雷爾的商業方面稅收提升了不少，農業方面稅收下降許多。”

  德裡克猶豫說道：“陛下，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德裡克，你我什麽關系，有話直說就是。”威爾佯作不快地說道。

  德裡克順勢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說道：

  “陛下，這稅金雖然高了，但我認為未必是好事啊。”

  “哦？仔細說說。”

  “陛下，您知道有人在走私與亞夏交易嗎？”

  “當然知曉，不過都是有些顏面的人物，也都老老實實交稅，我也不好深究。”威爾面色有些尷尬地說道。

  要知道，這些走死商人背後，可都是“自己人”，甚至隱隱有威爾插一手的影子。

  “陛下，這幾年，咱們的稅金收到是一年比一年多，這主要增長就來源於商業，咳咳，跨境走私貢獻比較大。”

  “按理說，賺點錢也不是什麽大事，畢竟大家都要討生活，但陛下你瞅瞅，亞夏湧進來的商品，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德裡克朝著兔耳少女身上的情趣內衣和絲襪努了努嘴，又指了指自己和威爾身上的衣服。

  “您瞧瞧，連陛下您和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亞夏產的。”

  “這……”威爾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最核心不還是封鎖對亞夏的糧食出口嘛，其他細枝末節，暫時放一放也沒什麽吧，反正拿下亞夏，錢都會是我們的！”

  德裡克繼續勸解道：“陛下，雖然他們沒往亞夏賣糧食，但我覺得，這說不定比賣糧食還糟糕。”

  “您想想，溫克雷爾國內上上下紛紛去圈地養羊，或者把農田變成棉花地，把果樹改成桑樹。

  種三年糧食，都不如種一季棉花賺錢。他們為了賺錢，為了向亞夏走私賣羊毛、棉花、蠶絲，連地都不種了！

  三年前我們還是北大陸最大的糧食出口國，麥哲克都得低聲下氣求我們賣糧食，亞夏更是被我們卡脖子卡的死死的。

  三年後，我們都淪落到要向麥哲克進口糧食了！還得反向跟亞夏進口糧食！

  陛下，我認為，這不是什麽好事啊。”

  威爾：“我們賺到錢，向其他國家買不就是了，亞夏目光短淺大批賣糧食，我們直接買他們的不就好了？

  能讓亞夏糧食更少，一年後發兵攻打他們，難道不是更方便？”

  “我的陛下啊，”德裡克痛心疾首地說道，“我們向亞夏賣的是什麽？是羊毛、棉花、蠶絲、礦石！
  我們買的是什麽？是衣服、瓷器、鐵器、白糖……！
  按理來說，這種走私，這種交易，就算咱們吞了不少程序費用，還得是亞夏大賺特賺，不該是我們賺到錢去買糧食！

  這麽反常，難道您不覺得奇怪嗎？

  反常必有魅魔（寓意致命的誘惑）啊！”

  “我們稅收賺到錢，貴族和教士們走私賺到錢，看上去你好我好大家好。

  只有用比成品還高的高價買原料的亞夏人是傻子，是送錢的蠢貨。

  但難道真有有錢人的錢是大風刮來的？腦子是巨魔的糞便做的嗎？”

  啊秋~遠在千裡之外的鍾明，莫名打了個噴嚏。

  威爾也察覺到不對味，神色嚴肅起來：“繼續說。”

  德裡克慷慨激昂地說道：

  “貴族和教士們現在是大賺特賺，但大批大批的農夫失去了土地，遊蕩在田間荒野、城市貧民窟。

  良田被種了不能吃的棉花，失業的人越來越多。

  這樣下去，不說萬一哪天買不到糧食怎麽辦。
    就是失業的大批農夫不信仰我神，乃至餓死，提供給我神的信仰大大減少，我們怕會被我神怪罪。”

  “還有溫克雷爾的煉鐵工坊，鐵匠鋪，裁縫鋪，麵包店……，都是一家家倒閉，無家可歸的人越來越多。

  現在好比是烈火烹油。

  我們賺再多錢有什麽用？”

  “這絕對是亞夏的陰謀，妥妥的陰謀！”

  沒錯，這就是工業國向農業國進行產品傾銷，尤其還是在鍾明貼錢發補貼，故意抬高原料收購價，進行的生產力跨時代打擊。

  一般這種情況下，農業國的農業與製造業會遭受嚴重打擊，導致其經濟增長停滯甚至倒退，就業機會減少，物價下跌，貿易逆差加劇，從而影響整體經濟的方方面面。

  而鍾明以補貼的形式，讓利給溫克雷爾，可不是大善人附體讓其變成貿易順差賺錢的，而是要以本傷人絕戶式打擊溫克雷爾的農業。

  沒辦法，若無足夠的利益，怎能讓貴族們想盡辦法，冒著上絞刑架的風險去同亞夏商隊走私交易？
  這種情況造成城市市民和農民的雙重失業潮，即便沒有武力對抗貴族和教士，其國內穩定性必然會急劇下降，局勢緊張，衝突和動蕩頻頻。

  海神從溫克雷爾獲得的信仰那一定是股市崩盤般的下跌。

  而習慣了亞夏廉價糧食和工業產品，本身製造能力又被狠狠砍了十幾刀的溫克雷爾，軍事實力也定然會隨之衰退下滑。

  甚至，遊蕩在大街小巷，田間荒野的流民，受到亞夏豐饒富裕的印象侵蝕，極為向往亞夏的生活和文化，活不下的他們紛紛走線，沿著溫克雷爾邊境進入麥哲克再輾轉進入亞夏。

  一路可謂是千裡奔波，浮屍遍野，餓殍滿地，折損無數，但依舊改變不了其對美好生活，仍有不少流民湧入亞夏。

  鍾明也是來者不拒，在邊境設立了不少救濟流民的傳教點，邊給流民們傳教邊給他們發放糧食衣物，安排工作。

  邊境新遷移過來的貴族，以及新冊封的新貴，都是缺人得緊，紛紛有模有樣的去學著招攬流民。

  三年的溫水煮青蛙，強大的溫克雷爾王國，五百多萬平方富饒土地，已經悄無聲息地虛弱了許多。

  包括維澤德公國和迪門公國，都在被鍾明又這招“貿易戰”手段，不聲不響地削弱著。

  只有麥哲克公國，由於樂琪和鍾明之間的曖昧關系，處於模棱兩可的狀態，而麥哲克大王子死在愛沙尼亞，樂琪一下成了順位第一的繼承人。

  鍾明覺得可以爭取一下，才沒急著對麥哲克用這招。

  今日被德裡克戳破了險惡用心，事情貌似有了不一樣的發展……

  教皇威爾越聽越是神色凝重：“有點危言聳聽，不過也不是沒有道理。

  德裡克，有什麽解決的辦法嗎？強製徹底杜絕走私？加關稅？”

  德裡克搖搖頭：“難，很難。”

  “大貴族們，已經投入大筆的資源到原料生產上，已經享受到了躺著賺錢的待遇，怎麽可能願意放棄？

  甚至我們教會內部也有很多人都參與其中，如果處理不好，恐怕……”

  德裡克意猶未盡的剩下的話，教皇威爾心中明了，一個被自己所在階層內部反對的教皇，下場恐怕不是特別好。

  “最好辦法，”德裡克右手虛空一揮，作出了一個斬首的動作，“就是戰爭！”

  “只要打服、打滅了亞夏，管他們有什麽陰謀，都將煙消雲散！”

  威爾沉吟片刻，開口道：

  “……亞夏不弱，說實話，一年後的聯軍，我並不看好能徹底消滅亞夏。

  就聯軍那面和心不和，各有打算的樣子，我是不指望能消滅亞夏，重立伊格公國的。

  我本只打算，讓聯軍進入亞夏境內，好好‘釋放天性’，打斷亞夏的上升勢頭。

  奪取亞夏的財富和技術。”

  德裡克右手握拳，激動地揮舞，仿佛抓住了力量，要將亞夏錘殺：

  “陛下既然不是奔著滅國去的，那麽我們不妨快點動手，幹嘛一定要按照約定出兵呢？
  下手晚了，搶劫都趕不上熱乎的。

  反正我們只是為了打擊亞夏，搶了就跑又能怎樣？

  只要動手夠快，我們完全是隻賺不賠啊！”

  威爾的手在兔耳少女光滑的肌膚上無意識地摸索，她知曉這是自家主人陷入了思索狀態，小心翼翼地停住動作，一動不動地僵在那裡，等待著威爾思考完畢。

  “先下手，會被亞夏重點打擊，損失恐怕……都是我神的虔誠信徒，我不忍心啊。”威爾說道。

  德裡克心裡明白自家老大肯定不是善心大發的主，歎息一口，說道：

  “那陛下不如最近加大對外的糧食購買，麥哲克也好，亞夏也罷，迪門、維澤德也可以。

  一定要多多購買糧食，金銀這東西，好是好，但不能吃。

  另外，我們可以放寬一些墾荒的條件，讓失業的人有個活路；

  加大對亞夏走私商隊的抽成，對亞夏原料買賣的稅收；
  補貼一些金錢給還在種地的農民，給他們減少一些稅……”

  教皇威爾傾聽不語，這些建議裡面，有些是好做的，比如墾荒令，也有些是難做的，比如花錢補貼給農夫，天下除了財富教會哪有不收稅反而發錢給信徒的道理？
  但終歸是能做的，不至於過於激烈導致他的位置不穩，可行性還是蠻高的。

  就是，唉，原本他還打算花重金去買幾個精靈……可惜，太可惜了，得節衣縮食一陣子了。

  威爾總歸還是水平線上的領袖，思索少許，開口道：“德裡克，你的建議還是不錯的，放手去做吧。

  我相信你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的。你從未讓我失望，不是嗎。”

  “願為陛下效死！”

  “對了，儲備夠糧食後，還是要和其他國家通通氣，提醒一下亞夏不正常的手段。

  明年就要出兵，還指望他們出力，你懂的吧？”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