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救災如救火

  在黑羽橋下遊二十公裡處，他們在北岸一處薄弱處破開了一道長達上百米的口子——破壞向來比建設容易無數倍，尤其是在這裡因為洪水泛濫變成地上河後。

  大量河水沿著這個方向肆無忌憚的泛濫，在正式注入寒凍之地前，它們還有二十多公裡的路要走，這裡可就屬於人口比較密集的翎羽谷了。

  沒有了河道束縛，地勢哪裡低，河水就會往哪裡湧，直到找到最後的出口。

  到處都是被衝塌的房屋，到處都是被淹沒的農地，無數的人被困在支離破碎的高地或者樹木上，悲憤而絕望的哭泣，怒斥諸神的無情與不公，他們並不知道，導致他們落得現在處境的，並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以上便是提前返回谷地的蕾佳娜，從高空中拍攝的真實投影。

  她不是單純的在播放給蓋文看，同時還是給那些集結起來的維澤梅新村的村民看，所有人臉上都目露不忍，尤其是那些戰俘雇傭兵，因為他們中的大多數出身自翎羽谷、耕谷和傷痕谷，其中以翎羽谷和傷痕谷居多，這可是與他們的貼身利益有著直接性關系的。

  “天災固然可怕，比天災更可怕的是人禍，桑比亞的那些商人為了一己之私，根本不顧翎羽谷、耕谷人民的死活，在這裡大規模泄洪，用以挽救他們自己的堤防，追責的事情我們可以放一放，但是救援卻迫在眉睫。

  雖然我們中的不少人都是外來者，但是這片土地的人們，在我們最困難的時候，向我們伸出了援助之手，接納了我們，讓我們在這片土地上扎根，建設我們的新家園，現在他們有困難了，我們不能坐視不理，必須向他們伸出援助之手。”蓋文借機向著下面的領民高聲道。

  “領主大人說的很對，既然我們選擇了在谷地扎根生活，就應該遵守這裡約定成俗的規定，當其他谷地人們陷入危難的時候，我們必須伸出自己的援助之手。”

  “這種事情只有那些冷血、邪惡的商人才能做得出來，我們絕對不能坐視不理，領主大人，你說吧，需要我們怎麽做？我們完全服從領主大人的安排！”

  “領主大人仁慈，我們以前是被利益蒙蔽了雙眼，才會接受那群唯利是圖、冷血邪惡的桑比亞商人的雇傭，還請領主大人一定要去求求我們的家人，我們願意親身前往救災，我們發誓絕對不會半路逃跑，若是違背誓言，人神共棄。”

  “我精通水性，領主大人，請派我去吧，我願意立下誓言。”

  “我是翎羽谷的人，我的家就在決口的附近，我對那裡的情況十分熟悉，帶上我將會對救災有非常大的幫助。”

  根本不需要引導，維澤梅新村村民的意見就是一面倒，在有能力提供幫助的情況下，他們沒有辦法坐視不理。

  “很好，你們沒有讓我失望。”蓋文滿意的點點頭道，“克雷吉聽令。”

  “屬下在。”克雷吉快步走到蓋文身前，單膝跪倒在地。

  “我現在任命你為維澤梅護衛艦隊將軍，現有的十五艘長船，全部調歸你指揮，即刻組織人手，將所有長船人員配置滿，然後即刻奔赴洪災現場，進行緊急救援，一切以人為主，從現在開始，不需要分移民還是戰俘雇傭兵，一切以救援為先，若是違令者，一律按軍法處置，我授予你在救災期間先斬後奏的特權。”蓋文直接趁機將自己的內河艦隊組建了起來，這是徹底消化那些戰俘雇傭兵的機會，相信以此為契機，很多戰俘將會直接轉化成為自己的領民。

  桑比亞的商人越是冷血無情，越是唯利是圖，對谷地人們壓迫越緊，對於他來說，反而是一件越有利的事情。

  “遵命。”克雷吉熱血沸騰的道。

  獨領一軍，一直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在自己父親耀眼的光環下，他永遠都像一個沒有長大的雛鳥一樣，所有人見到他，第一個想到的並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科波菲爾的兒子，他一直想要證明自己，有朝一日，自己的父親能夠以自己為榮。

  他感覺最近半年，是自己有生以來成長最快的半年，不單純是眼前這個年輕人賦予了自己更多的權利和信任，最重要的是，他將自己與父親科波菲爾分開了，給予了自己足夠多的歷練成長空間。

  雖然長船比不上三桅帆船，內河比不上海上，但這至少有了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蓋文忍不住關切的問道：“現在大雨不斷，阿沙巴河水勢暴漲，很多地段變的十分湍急並且複雜，你們在上面行船沒有問題吧？”

  水上趕路純粹是迫於無奈，連綿不斷的雨水，早已經將整個谷地的商道全部變成了爛泥地，想要從陸地掙扎著過去，沒有兩三天根本就做不到，等到那個時候趕到，不是去救人的，而是給他們收屍的。

  “領主大人盡管放心，大海上的風暴起來的時候，無論是風雨還是水勢都遠在這個之上，尤其是不久之前，我才剛剛帶隊在這裡跑了好幾趟，已經將整條河的情況摸了一個一清二楚，我能確保帶著他們在這裡安全進出。”克雷吉無比自信的道，“我願立下軍令狀，若是因為指揮失誤，出現了沉船事故，領主大人盡管摘我的腦袋。”

  “沒有這個必要。”蓋文擺擺手道，“我給你安排幾個法師助手，奧莉拉參謀，你們六人接下來全力協助克雷吉將軍進行此次搜救任務。”

  緊跟在蓋文身後的那六名女法師躬身應命。

  雖然在新村中有數量不菲的狗頭人術士，但是無論是從應變能力還是出身上，這些正統的人類法師更容易贏得那些災民的信任。

  “多謝領主大人。“克雷吉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欣喜，他當然清楚施法者能夠提供的幫助究竟有多大。

  “執行任務吧，準備好後，不需要再向我報告，即刻啟程前往救援。”蓋文命令道。

  “領主大人，我們也願意提供綿薄之力，還請允許我們的船隊一同前往。”安寶船村的半身人村長艾弗裡出列請命道。

  “你們的屋船能抗住這麽湍急的河水？”蓋文問道，耶汶池塘上面的安寶船村又用鎖鏈將大量的屋船串起來，共同對抗大風大浪。

  “只要船動起來就沒有問題，尤其是跟在大船後面時，相比起這些長船，我們船小吃水淺，在進入洪澇區救援的時候，反而更具有優勢。”艾弗裡顯然並非純粹熱血，而是經過認真考量的。

  “那就一起吧，但是在救人前，一定要先確保好自己的安全。”蓋文叮囑道。

  “放心，我們的半身人運氣一向比其他人好那麽一點點。”艾弗裡笑著道。

  “希望你們的女神一如既往地庇護著你們。”蓋文誠摯祝福。

  半身人確實被一種神秘的幸運所籠罩著，這種幸運往往不是在幸福生活中發生，而是在那種絕境、災厄臨頭的時候，為他們留下一線生機，而幸運之後，等待他們的往往又是新一輪的絕境和災厄，被戲稱為半身人的幸運。

  樂觀的人和悲觀的人，對這件事情的理解可是截然不同的。

  樂觀的人，認為的就是表面意思，半身人幸運的化險為夷。

  悲觀的人，這代表著危險與災厄的降臨，這不是半身人的幸運，而是半身人的不幸。
    很顯然，艾弗裡屬於樂觀的那種人，大部分半身人都是這種人。

  “多謝領主大人的祝福。”艾弗裡道謝後，便急匆匆的走了，顯然是去調配船只和人手了。

  “露娜。”蓋文繼續調兵遣將，“你用最快的速度跑一趟玫瑰塔，向伊恩德魯伊求助，讓他的協助操控天氣，抑製災區的天氣，方便救人。”

  “遵命。”馬娘應了一聲後，直接騰空而起變身回半月駒，直奔玫瑰塔。

  “切斯特，你帶領厄德繪圖隊伍，將耶汶池塘周邊以及阿沙巴河中下遊的淹沒區域，全部都給我標記繪製出來。”蓋文為以後治理阿沙巴河做準備。

  他們的阿沙巴河治理基金會早已經成立了，但是遲遲沒有投入實際操作，就是為了等雨季到來，這裡的水勢達到最巔峰，進行完有效評估後再著手準備，防止做無用功。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蓋文他們先前的謹慎是對的，沒有親身經歷，很難想象平時風調雨順的谷地，還有如此狂暴的一面，這裡的水位變化能夠大到這個程度。

  “遵命。”切斯特欣然應命。

  被俘雇傭兵中有一名三流畫師，被雇傭成為了這群厄德的繪畫老師，配合上他們與生俱來的天賦，讓他們一躍成為了繪製地形圖的高手，切斯特更是其中佼佼者，而這種能力只有充分的利用起來才有意義。

  等到蓋文將一切事務安排妥當後，蕾佳娜上前邀請道：“我們能提供的援助終歸是有限，最重要的，還是翎羽谷和耕谷人們進行自救，我準備即刻前往翎羽谷和耕谷，聯系當地富豪和長老，盡可能的發動人手進行自救，同時向他們揭露桑比亞商人的陰謀，領主大人要不要一起，相信他們定然感激你為他們谷所做的一切。”

  蕾佳娜的用意再明顯不過，就是想要利用這件事情，讓蓋文搞好與翎羽谷和耕谷現在統治階層的關系，擴大他在這裡的影響力。

  嚴格意義上講，她並不是蓋文的屬下，相反她貴為戰役谷公主，在戰役谷的很多事情上，她比蓋文更有話語權。

  但是自從妖精仲夏夜後，兩人始終維持著一種十分曖昧的關系。

  說他們是朋友，他們比這個要近一層，對於蓋文每次的召喚，可以說是有求必應，甚至十分積極，比自己的事情還要上心。

  說他們是情人，中間還隔著一層窗戶紙，始終差把火候沒能捅破。

  對自己在谷地，在戰役谷的戰略布局，蓋文從來沒有跟蕾佳娜認真的詳談過，因為不知道如何張口，因為發展到一定程度後，第一個被他取而代之的，就是她的人類養父伊爾梅特領主。

  比較有意思的是，聰明如蕾佳娜早已經看出了蓋文的野心，不僅沒有疏遠他，反而走得更近，有一種積極的將他往這個位置上推的感覺，更準確說，不單純的將蓋文往戰役谷谷主的位置上推，甚至還在往其他谷的方向上推，似乎想要讓他繼承鬥篷之王安卡遺志，成為整個谷地之王。

  先前都是蓋文作為幕後操縱者，讓別人為王，在谷地，卻有人想要操縱他為王，這種感覺讓他有點啼笑皆非的感覺，卻也不會反對，畢竟蕾佳娜在這裡有著自己所沒有的人脈，很多事情她出面比自己出面簡單很多，就說聯系其他谷的統治階層問題，若是換成自己出馬，估計光是在見到他們這件事情上，就會花費大量的精力。

  蓋文稍微考慮了一下，搖搖頭道：“多謝小姐的好意，但是征服者大軍那邊還有一堆事情沒有解決，我沒有辦法離開太久，這種一一拜訪，效率實在是太低，有沒有那種能夠將他們集合起來，一起會面的方法？最好是等到救災完成，準備安置災民和重建時，那時候更容易與他們尋找相同的利益點。”

  那些災民可都是潛在的領民人口，若是能夠借著安置借口，搜刮一部分過來，那絕對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既能賺人口，還能賺名聲。

  “你別說還真有，翎羽谷采取的是民主政治，他們解決大事情的方式，就是召開谷地會議，所有翎羽谷的居民，無論富貴貧賤，都能在上面發表自己的意見，解決事情爭端，這次事態如此嚴重，災後他們必然召開谷地會議商議此事，那個時候才是爵士大人出面的絕佳機會，桑比亞商人的陰謀放在那種場合揭露才更有震撼效果。”蕾佳娜頓時想到了更合適的方法。

  她素來不缺政治頭腦的，並且變通能力超強，“不僅是翎羽谷，這件事還牽扯到耕谷，他們是由一群富豪組成的七公民議會，我們也可以想辦法介入到其中，最好是能夠促成兩谷的抱團聯手，共同對抗桑比亞的商人們。”

  “那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蓋文從善如流，在這件事上，蕾佳娜比自己更具有話語權。

  蕾佳娜微笑著道：“你可是我們戰役谷的爵士，你在外面越有影響力，我臉上也跟著有光，桑比亞商人這次辦的事情，短時間內，對他們來說是有利的，有效的避免了國內的大量經濟損失，長遠來看，卻是不折不扣的昏招，這徹底觸及了谷地人的底線，這會讓很多谷聯手對抗他們，我希望那個時候，你能出面挑起這杆大旗。”

  “我？為什麽不讓伊爾梅特領主出面？相信他比我更具有影響力。”蓋文趁機問出了心底最大疑問。

  蕾佳娜無奈的搖搖頭道：“若是他能做，早就做了，不會等到現在，他的性格太純粹，作為戰役谷領主他都算不上合格，更別說凝聚人心，他對付桑比亞商人唯一辦法，就是拔劍，這是最下乘的戰略戰術。”

  “這件事情，我會慎重考慮的。”蓋文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谷地自從建立後，就沒有真正的統一過，除了諸多外因，內因同樣不可忽視，一旦操之過急，讓其他諸谷產生了自己野心不可控的印象，就有可能聯合起來，武力對抗自己。

  那個時候，很容易被推上武統道路，內憂外患下，最終將會走上那些武統領主的老路，傷痕谷的拉珊領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1356年的時候，他用武力統一了耕谷和翎羽谷，甚至連戰役谷大部分都被佔領了，卻僅僅是曇花一現，就被徹底擊潰，現在傷痕谷還被那些聯軍的軍隊駐守霸佔著，其中散塔林會和桑比亞佔絕對大頭，科米爾王國在其中都有份。

  蓋文準備在谷地執行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軍事策略，直到被黃袍加身的一日。

  ……

  血角。

  曾經的青年紅龍斯拉克薩塔的龍巢所在之地，自從這條東路之禍被蓋文屠掉後，這裡曾經短暫的熱鬧過一段時間，很多尋寶人抱著僥幸心理前來此地，期望能尋找到殘留的巨龍寶藏。

  但是大多數連靠近血角的機會都沒有，就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此地，並且帶出了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尤其是讓弓谷人民感到不安的消息，塞瑟壬谷已經徹底的變成了一座死亡之谷，這裡充斥著大量的亡靈，最讓人膽寒的是，據說有一名死亡騎士在這裡出沒。

  他很有可能就是一百二十年前，被弓谷以修煉邪惡亡靈法術為名，出動弓谷騎兵殺死的塞瑟壬谷領主黃昏領主，他現在帶領著自己子民重新復活了，將會向摧毀了他們家園的弓谷發起復仇，尤其是現在的弓谷統治家族阿肯家族，他定然要殺死阿肯家族的每一位子民。

  血角已經被鵲巢鳩佔，這裡已經被黃昏領主當做自己復仇的基地，改造成為了一個巨大的亡靈之巢，常年被不散的黑霧所籠罩，那是百年前冤死的塞瑟壬谷人們不散靈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