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蜉蝣城的餓詭
  “開什麽玩笑，你知道這個使命有多麽艱巨嗎？”

  “不可能實現的事。”

  “你不是神佛，你有這個大威神力嗎？”

  “它們淪為餓詭是罪有應得，不值得你來救度。因為生前做人時貪得無厭，不知滿足，墮入餓詭道。

  它們會永遠處於饑渴狀態，承受無量的痛苦。”

  “別以為你有金手指在手，你就牛逼。”

  穿著病服的豐羽走下床，環視周遭一圈，做出一個令在場生靈忽然沉默的動作。

  他很恭敬的雙膝跪地，俯身磕頭。

  眾生們都靜靜看著他，不知為何感覺他是個無比孤獨的人，只聽叫他說:“我沒有選擇了，這是我唯一的路。”

  “可是如果失敗了怎麽辦？你沒有太多時間了，不是應該先想辦法找到血姬嗎？”

  默不作聲的豐羽起身，不予理會眾生的阻攔，欲要離開。

  四條鮮豔的紅色舌頭從擁擠的黑影裡伸出，緊緊纏繞住他的四肢。

  “放開！”

  看見少年惱羞成怒的樣子，藤蔓般的紅舌頭顫抖松開，縮回一片黑影之中。

  “拿你沒辦法，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要不是等著你超度我，我才懶得管你。”

  “我陪你一起去吧！”

  “算我一個。”

  “那些餓詭很凶殘，我們還是不要靠它們太近，小心點。”

  眾生們紛紛妥協，嚷嚷著要去幽詭都市最腐朽墮落的地方蜉蝣城。

  “豐羽哥哥！我們幾個還是小孩子，可以留下來照顧仙兒姐姐嗎？”

  “嗯呐，我們等你回來呦。”

  稚嫩童真的悅耳聲音無不打動人心，是六七隻攀爬牆壁的嬰靈在說話。

  它們的面目長得像一坨扁平的牛糞，斜歪著血紅眼睛，一圈圈皺巴巴的皮膚比老人和樹乾都蒼老褶皺，兩條瘦長筷子腿上穿著大紅燈籠褲。

  它們的模樣驚怖駭人，卻有著銀鈴般清澈明亮的可愛聲音，咯咯歡笑的像是天真浪漫的小天使。

  聯想到它們生前是因為被媽媽墮胎流產而死，豐羽的心隱隱抽痛。

  “哥哥，不要用哀傷疼惜的眼神看著我們呐。”

  “從你的眼裡，我發現了我們很悲慘可憐。”

  “好難過呀，你的眼神讓我們很想哭。”

  豐羽苦澀一笑，憂鬱的回望著幾隻嬰靈，說出“你們等我回來”這話。

  八十一位眾生化作極光束，帶著豐羽飛翔青綠色的恐怖天空。

  幽詭都市市區徘徊著數之不盡的浮遊生物，它們一齊遙望同一個方向出神，目送一大片光芒在西方天邊逝去。

  遊蕩荒涼街道的餓詭抬頭望天，暗淡無光的渾濁眼睛裡流露饑渴難耐神色。

  因為長年累月沒吃沒喝，無衣無住，它們總是處在一種痛苦不堪的煎熬中度日，對食物和水的渴求無度令它們發瘋癲狂。

  醜陋的身形枯瘦如柴，脖子細長如針，大腹便便的肚子腫脹如鼓，它們幾百上千年都吃不上一口飯，被餓得口吐猛火、鼻冒青煙。

  它們每天漫無目的遊蕩，可憐的令人難以忍受。

  天上的豐羽目睹地面的悲慘景象，沉默的說不出一句話。

  一個聲音附在他耳邊說道:“這裡幽詭都市最腐朽墮落的蜉蝣城，是無數餓詭聚集地，人間的餓詭也會跑來這裡尋覓一處安身之所。”

  “它們在幽詭都市最不受歡迎，不論走到哪裡都會被異類眾生厭棄。”

  “它們看見水想取來喝，水卻自動變成散發惡臭的膿血；看見食物想取來吃，剛到嘴邊，食物卻自動化成焦炭。”

  “據說，這裡有很多家夥都饑餓了上千年。”

  “每天瘋了一樣的到處尋找食物，但又不敢離開蜉蝣城太遠，跑到其他眾生的地盤上還要挨打。”

  眼裡流露出憐憫神色的豐羽，聽得於心不忍。

  “看到遠處那座石雕佛像了嗎？”

  “據說是成佛後的孫大聖建造的。”

  豐羽被眾生口中說得石像吸引，怎一看雕塑模樣，簡直和孫悟空本尊相似至極。

  “去看看。”

  光芒四射湧向大地，眾生聚集在一座高大的石雕佛像面前，示現成團團圍繞的黑影。

  以遮蔽西方天邊的紅日為背景，佛像靜靜屹立在普照大地的霞光萬道中，顯得莊嚴殊勝。

  兩米高的石頭基座上，正襟危坐著盤腿而坐的鬥戰勝佛孫悟空石像。

  石像兩手合十，妙相清淨慈悲，額頭銘刻著卍字符號，身披紗衣，耳垂上掛著兩隻優美的如意金箍棒耳墜。

  石像大約四米高，合掌恭敬的手邊懸浮著一圈奇異文字。

  注意到文字的與眾不同，豐羽大膽攀爬到石雕佛像的一隻手臂上，隱約認出居然是梵文音譯:Om Mani Padme Hum，字體環繞成大圈圈，中間漂浮一個“舍”字。

  “傳說那是孫大聖超度餓詭的佛真言，六字大明咒加‘舍’字有施食作用。”

  “可惜，這裡沒有一隻餓詭能認出那是佛真言，根本看不懂文字。

  它們不僅無明，還愚癡，傳說孫大聖建立自己的佛像時，親自教餓詭念誦這七個字，它們都不開口。”

  “哈哈，要不是我們道聽途說，也不可能會知道文字是施食用的。”

  “傳說‘舍”是蓮花部種子字，代表極樂世界，六字大明咒的六個字分別代表六道，念的時候帶‘舍’字是把六道眾生度到極樂世界去。”

  “究竟怎麽念誦，我們也不知道，認不出來。”

  豐羽聽著眾生的說辭，感到大為震撼，喃喃自語了一聲“唵嘛呢叭咪吽舍”

  六字大明咒結合蓮花部種子字“舍”，從他嘴裡吐露而出，驚豔了眾生的眼睛。

  “發光了，你剛才念真言的時候，懸浮的文字發光了。”

  豐羽也捕捉到流光順著一圈梵文一閃即逝，感到心頭一顫，喜悅之情難以言述。

  他念出第二句真言，只見佛像合掌的手邊一圈字體煥發金光。

  喜出望外的眾生們從這名少年身上找到了光明和希望，還有苦苦等待的救贖。

  “你是聖人嗎？”

  “聖人”二字把豐羽驚得一哆嗦。他攀附佛像手臂的身體沒穩住，一不小心跌落。

  兩條長長的人類舌頭急忙卷住他的腰身，托著他放到地面。

  眾生們忽然全都擁護他，警覺的把他圍在中間。

  四周有上百隻餓鬼包抄過來，凶神惡煞盯著這群闖入蜉蝣城的不速之客。

  “真的是人類！”

  “好香……”

  暴突的眼珠密布紅血絲，眼裡充斥貪婪饑渴的欲望，熾熱的烈火從口中不停噴冒，餓詭的鼻孔都在流動著烏煙瘴氣。

  它們蒼老沙啞的話聲，猶如烏鴉淒厲的嘶叫。

  想必是為了轉移他們注意力，眾生們從兜裡掏出私藏的食物丟給它們。

  奶酪、麵包、饅頭、飯團……滾落到肮髒地面，還有人間的巧克力、棒棒糖、餅乾等零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