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玄乎？”

  陳玄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心虛地撇過頭開了個玩笑，“豈不是說，只要到了校級，就等於擁有了一次自助投胎的機會，想投什麽樣的家庭都可以？”

  “倒也不至於。”

  霜院長搖了搖頭，“從過往的案例來看，大多數覺醒‘雙生天賦’的禦使，都是一些比較普通的家庭，並無什麽特殊之處。

  所以，根據這點來推測，在被附著者的選擇上，是無法隨心所欲的。

  甚至，很可能還是在自身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意志’就突然附著在了某個人的身上。

  因為附著者的口徑相當統一，都說自己並不存在‘身隕之後到被‘喚醒’之前’的記憶片段。”

  “喚醒？”

  陳玄捕捉到了關鍵詞。

  “意志的附著，存在一定的潛伏期，也可以理解為，另一個意識處在沉睡狀態。”

  霜院長解釋道，“直至‘雙生天賦’顯現後，這一‘意志’才會逐漸蘇醒。

  當然，關於‘意識’是從出生起就一直存在，還是在覺醒‘雙生天賦’前的一段時間，才完成附著，目前還沒有比較確定的結論。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在‘雙生天賦’覺醒前，不會出現任何的顯露和干擾。”

  “這樣啊”

  陳玄表示了然地點點頭，然後故作不經意地隨口道，“那這個‘意志’的附著，能不能簡單地理解為，繼承了一名校級禦使的所有記憶，相當於兩世為人？”

  “可以這麽理解。”

  霜院長不置可否，“你現在已經是尉級了，應該對禦使的整套修煉體系，也有更深入的理解和體會。

  不管是民級、兵級，還是士級，這三個前期階段，看似修煉方法截然不同。

  但本質上，其實都是一樣的，

  無外乎就是，努力提升外界能量在體內儲存的數量和質量。

  而不管是民級的奠定基礎，還是兵級的淬煉身體，亦或士級的提純禦能，都只是路徑的差異罷了。

  在民級階段，修煉就好似嬰孩般懵懵懂懂，沒有明確的計劃和目標，只是一個勁兒地往體內轉化更多禦能。

  期間，對於禦能的掌控也隨著日積月累，變得愈發熟練。

  直至某天到達極限、發現身體難以容納更多的禦能時，嫻熟的禦能操控技巧，便是另辟蹊徑的資本。

  容器的容量太小，卻又想要裝入更多東西，那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進行擴容。

  由於儲存禦能的人體，就好似一顆氣球，本身具有一定的‘彈性’。

  然而，如果吹入的氣體過多，也終有爆開的一天。

  因此，只要加固‘氣球’的韌性，那麽即便往裡面吹進更多氣體，也不會擔心破裂。

  這便是兵級階段的修煉思路——通過淬煉身體的強度，擴充禦能的儲存容量。

  不過
  ‘氣球’的韌性也沒辦法無限加固，在達到相應的極限後，其‘彈性’便會旋即消失，徹底定型為形態不再變化的堅硬容器。

  自此，想要在有限的空間裡，儲存更多東西，那只能是從禦能方面下手了。

  所以，士級的修煉思路，則是將禦能不斷提純、壓縮體積，這樣就能在固定的空間內，存入盡量多的禦能。

  當修煉進行到士級後期，便也開發到了人體的極限。

  視角隻聚焦於體內的話，那麽顯然沒有辦法再存入更多的禦能了。

  於是，尉級的修煉思路就逐漸延伸到了體外——在容器上建立一個通道，讓外界的能量直接灌入其中。

  這就好像將一個擰開了瓶蓋的瓶子，被放入大海後，不管瓶子裡的水怎麽消耗，海水都會隨時進行填充。

  雖然說，尉級在實戰中的能量回復速率表現，並沒有像我這個比喻那麽誇張，能夠立即消耗、立即恢復

  但也是因為，能量灌入需要一定的時間，由此延伸出的‘呼吸法’，就是為了加快灌入速率。

  只要能量爆發式的高消耗，那麽在細水長流的狀態下，只要精神上能夠支撐得住，那便可以是永不停歇的戰鬥機器。

  可即便是這樣，自古至今的禦使們，對於更強力量的探索也並未停止。

  在尉級之後，校級也應運而生。

  你覺得，校級是從哪方面打破的戰力桎梏？

  “呃覺得光靠一條通道交互能量還是太慢，就乾脆把容器撤了，直接融入大海？”

  陳玄不太確定地猜測道。

  “對。”

  霜院長微微頷首，“尉級打通了人體和天地的聯接通道，校級則是選擇初步融入了天地之中。

  正是因為與天地的融合，校級禦使在身隕後，除了肉體回歸自然界的循環外，精神上也得以進入一種循環。

  所以，不僅是‘天賦籙’的繼承，在記憶方面亦是如此。

  不過需要強調的是，這種繼承並不等同於‘復活’，而是兩個不同意識融合後，產生了一個全新的意識。”

  “全新意識？”

  陳玄眉梢不由一挑。

  哥哥白川曾經跟自己說過的一個案例，就是同校的學長在覺醒‘雙生天賦’之後，就被帶走了一段時間，回來就性情大變、判若兩人。

  既然是兩個意識融合成了新意識，那麽在夾雜了另一個人的性格後，倒是能夠解釋為什麽一個人會突然有這麽大的變化。

  不過
  盡管知道了‘雙生天賦’的具體原理，但他依然有疑點尚未得到解答——為什麽覺醒之後，需要被帶走，並且還是帶走一段時間？
  為了徹底解開一直以來的困惑，陳玄繼續旁敲側擊：
  “那這不就相當於玩遊戲時，老手開新號，能夠很快恢復原來的水平？應該會被當做特殊人才，進行重點培養吧？”

  “自然是會重點培養的。”

  霜院長答道，“雖然在禦使的民、兵、士、尉這四個階段，想要有一個極快的晉升，很多時候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的，而是依賴於身體的資質，也就是禦能吐納的速率。

  關於軀體的資質，你可以簡單地理解為‘氣球’的質量好壞。

  天生擁有更大容量、更強韌性的‘氣球’，直接就可以省去很多事，而其他人則需要將時間浪費在加固‘氣球’上。

  但.
  當這四個階段熬過去之後，阻礙禦使晉升速度的枷鎖，便是自身的‘悟性’了。

  至於‘悟性’到底具體指代什麽東西，我也很難用言語跟你解釋。

  因為就算是我，其實對這方面也是一知半解，就不隨意指點，以免將來誤導你了。

  你需要知道的是，想要檢驗身體對禦能吐納速率的天賦，只需進行一次禦能吐納，就顯而易見。
    而想要知道自己是否擁有‘悟性’，檢驗方法則是——能否晉升校級。

  晉升了，就說明有‘悟性’。

  沒晉升，也不能證明沒‘悟性’，或許是時機未到。

  有很多曾經被認定為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他們往往在禦使的前四個階段高歌猛進，卻終其一生都停留在尉級9階，始終無法踏足校級。

  反倒是很多同時期的平平無奇之輩，雖然剛開始走得比較慢，但一路穩扎穩打，最後不僅晉升校級，甚至是將級、王級。

  所以.
  ‘雙生天賦’者的最珍貴之處，即是他們已經證明了自己本身擁有‘悟性’。

  就算當前的身軀，禦能吐納的速率低下，可只要用資源堆到尉級，那就是一位板上釘釘的校級禦使。

  甚至，由於有過一次成為校級禦使經驗了，之後晉升校級所花費的時間也會更短，往往在青年時期即可達成。

  而年輕就代表著無限可能，在不斷持續的水磨功夫下，未來晉升將級的概率，也會比那些中年才晉升校級的禦使更高。

  因此
  在發現‘雙生天賦’者後，幫助其越早晉升校級，那後面實力進一步提升的機會也越大。

  基於此目的，一有‘雙生天賦’者出現，官方都會主動介入，隻為縮短‘意志喚醒’的時間。”

  “那個.縮短‘意志喚醒’是什麽意思？”

  陳玄追問。

  光憑下意識的感覺，聽著就不像是什麽好事。

  “在覺醒‘雙生天賦’後，‘意志’並不會立即從沉睡中蘇醒，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顯露。”

  霜院長似是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這個過程短則一年半載，長則持續近十年。

  反正最終兩個意識都是要‘融合’到一塊的，要是慢慢等待其自然融合，那反而是浪費時間。

  畢竟，越早晉升至校級，那後面繼續晉升的準備時間就越充足。

  於是，官方索性就不浪費時間，直接幫忙縮短了。”

  “這也太不人道了吧.”

  陳玄忍不住皺眉。

  “這其實反而是一種保護。”

  霜院長搖頭，“你知道第一個‘雙生天賦’者是在哪被發現的嗎？”

  “在哪？”

  “精神病院。”

  霜院長輕歎，“如果等待‘喚醒’過程的自然融合，那麽在此期間，便會經常夢到一些不曾經歷、卻又真實無比的情景。

  並且，日常在進行一些思考的時候，腦海中也總會聽到不屬於自己聲音的想法。

  時間一長，行為舉止難免在他人眼中顯得怪異。

  於是，那位當時由於一次性覺醒兩張天賦籙、被認定為天才而被寄予厚望的少年，便被當做罹患精神病，送入了精神病院進行療養。

  在裡面待了長達數年之後，直至兩個意識徹底融合，他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畫面。

  在知道自己不是精神病後，他便主動跟醫生袒露一些信息，以此換取離開牢籠的資格。

  而他所告知的信息，則是附著在自己身上的那個‘意志’的後代信息。

  不僅地址遠在千裡之外的一座非著名城市，並且在自身從未出過家鄉的情況下，清晰準確地回答了諸多真實的細節。

  也是據此，‘雙生天賦’者的異常才被發現。

  經過深入的研究和調查過後，才敢初步猜測，其原理應該是體內存在兩個靈魂，或者說兩個意識。

  在真相大白後，那位少年也是順利離開了精神病院。

  只是
  在精神病院的數年生活，以及‘喚醒’過程的長期折磨，在出院不久後，他也真的罹患精神疾病，徹底瘋了。”

  “.”

  聽完這個故事後，陳玄不由陷入沉默。

  對於‘雙生天賦’者來說，好像確實沒得選。

  被強製縮短‘喚醒’過程、融入完全不同的新意識之後，自己是否還是自己，這是一個未知數。

  而等待‘喚醒’過程自然結束，如同精神病一樣的症狀困擾，同樣是一種慢性折磨。

  早晚都得面對，前者反倒還痛快點。

  但問題是
  自己屬於原裝正版啊！
  萬一被知道擁有‘雙生天賦’，到時候被人帶走後，又始終喚醒不出新意識，那這種從未有過的情況，不就成新的研究素材了？
  “對了，目前關於‘雙生天賦’者的研究，還有一種新猜測。”

  見他不說話，霜院長主動又提了一嘴。

  “什麽猜測？”

  “在‘意志’被徹底‘喚醒’之前，如果被附著者率先‘悟道’、達到校級，那麽‘意志’可能就不會再繼續融合了。”

  霜院長手托下頜，意味深長地看著陳玄，話語中似乎另有所指。

  “真的？這又是什麽原理？”

  陳玄眼前一亮。

  “因為‘悟道’的本質，就是讓自己融入天地，成為其一部分，從而更大規模地調動能量。”

  霜院長的指尖輕輕點著臉龐，“但人只有一具身體，怎麽可能接連兩次融入天地呢？
  所以在理論上，‘道’應該是互斥的。

  當然，這個猜測到底是不是正確的，還有待商榷。

  說不準，反而會造成兩條‘道’同時在一個人身上存在的局面。

  畢竟，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真實的案例出現，一切都只能是猜測。”

  “這樣啊”

  陳玄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麽說來，只要自己到了校級，那麽即便被人知曉‘雙生天賦’的事情，那也有完美的理由進行搪塞。

  “好好努力吧，你師父還是很期待能夠早點看到你晉升校級的。”

  “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