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之主》208.第208章 考畢
第208章 考畢三天后,會試第一場考完,一眾考子出場,回去修整一晚,第二天再來考第二場。
陳晉依然坐上前來迎接崔七昭的馬車,一同返回。
在車上,打量崔七昭一眼,發現他精神奕奕,衣衫整潔,好像不是進去封管考試,而是去度假一般。
崔七昭同樣打量著他:“陳兄,看來你在裡面吃喝得挺好。”
“彼此彼此。”
“陳兄,昨天的那道經義文章,《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義》,你是怎麽寫的?”
陳晉回答:“我寫的不是交易買賣,而是重點論述一個平台的作用性。”
“平台的作用性?”
崔七昭一怔:“此論點倒新穎,你且與我好好說下。”
“平台即場所,也可以理解為環境,是最為關鍵的承載方。它的好壞優劣,能決定前來做交易買賣的人群數量,以及商品銷路……由此引申衍生出去,平台屬性無處不在。小的方面,比如說現在坐著的這輛馬車,都算是一個平台,在這平台上,我能與伱結識,暢談……至於大的平台,整個天下便是……”
陳晉侃侃而談。
崔七昭聽得出神,不禁感歎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真是受教了。我寫的那篇文章與陳兄相比,簡直如同孩童玩沙,毫無章法可言。如此看來,陳兄定然能金榜題名。”
和舉子試一樣,會試的考製也是相當有講究的,重頭戲在第一場的內容上,只要第一場的文章寫得好了,大盤基本就穩了。
陳晉沉聲道:“文章觀點,向來是仁者見仁,如果主考官不喜,寫得再好,也是無用。”
這就是閱卷的主觀性了。
在這方面,科舉文章可比詩詞歌賦要複雜得多,有時候甚至可以稱作“玄學”,所謂生不逢時,大概如此。
崔七昭自是了解其中門道,深以為然。
隻得一晚時間修整,就不會再邀請陳晉過府來喝酒飲茶了,下車各自別過,早點吃晚飯,然後歇息,養精蓄銳。
為了迎接陳晉歸來,顧樂遊早早就買好了豐富的食材。
天氣寒冷,依然是吃火鍋。
席上,陳晉主動說起了貢院內聖人神像是個死物的事。
顧樂遊嘴一撇:“不奇怪,可能是以前的神像出了問題,不能繼續擺放,隻得換上新的。或時間倉促,或缺乏相關裝髒材料,就無法進行開光加持,從而是個空殼子。”
頓一頓,又道:“反正樣子做出來就行,一般人等,根本瞧不出門道。你看城中的城隍廟土地廟那些,很多也都是樣子貨,虛有其表罷了。這個,也是神道沒落的明證呀。”
土地廟城隍廟,文武廟等,這些都是正統的大廟,然而供奉的神像出了問題,有的變質異化了,有的成了擺設,如此一來,就導致邪門歪道的儺神鬼物大行其道,弄得亂糟糟的。
馬生申忽道:“這一兩年間,嶺南邊荒的情況也變得混亂,妖邪作祟,怪事不斷。本來巡捕司要進行鎮壓的,但又碰到被內廠打壓,現在高州府的巡捕司衙門都被解散掉了。沒了巡捕司,地方上的情況肯定更為複雜紊亂。”
顧樂遊睜大了眼睛:“這樣的話,那五嶺不知會不會鬧事。”
他在擔憂自家的道觀。
可沒辦法,無法與賴志書建立通訊渠道,如今天南地北,總不能讓小八飛回去打聽吧。
根本不現實。
其實入冬之後,小八怕冷,顧樂遊給它弄了個窩,它一天到晚都窩在裡頭,很少冒頭了。
為了幫它禦寒,道士甚至裁剪了件小巧的棉布衣給小八穿上。
穿著這衣服後,它連飛起來都難了。
陳晉安慰道:“有老賴在,他會處理好的。”
顧樂遊忙道:“不說這些了,書生你啥都不用多想,安心考試即可。”
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早,陳晉坐上崔七昭的馬車奔赴貢院,進行第二場的考試。
在此期間,為了不給陳晉添亂,顧樂遊都是老老實實的,連巷區都極少出去,就呆在宅子內,對著馬生申也沒甚話說,乾脆靜下心來,修行練劍。
三場考試,九天時間,很快過去,順利考完。
雖然當今京城風雲變幻,暗流洶湧,但會試的考場秩序還是維持得不錯,基本沒出什麽大亂子。
有個別考生暈倒病倒那些,都不叫事。
唯一的亂子,卻是一名考生在寫文章的過程中突然暈厥,摔倒下來時帶到了木板上的蠟燭,然後燒了起來。
不過被監考官吏發現得早,當即用水給撲滅了。
貢院內,可是擺放著十數大缸,缸裡頭裝滿了水,都是用來應對突發火災的。
最後這一把火,隻燒爛了半間考舍,那考生也被燒傷了胳臂,臉面是保住了。
考完試,開閘出場,所有考生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露出了笑容。
再出來時,陳晉特意走得慢些,再好好觀察了一番那尊聖人神像。
等到了外面,人群已然散去,崔七昭站在馬車邊上,已等了一會了:
“陳兄此番,為何走得如此慢?”
陳晉尋個由頭,說是感覺有點累。
“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對了,考完試後,等閱卷評定,放榜,大概要大半個月。這段時間,陳兄有什麽安排?”
“沒有安排,可能就是窩在家裡當宅男。”
“宅男?這是什麽意思?”
陳晉解釋道:“就是用來形容不出門的人。”
崔七昭笑道:“原來如此,那可不行,山長路遠來到京城,哪能不出去走走的?要不這樣,等歇息兩天,我請你出門,或去踏青,或去城中遊玩,意下如何?”
“好。”
陳晉沒有拒絕,一來他與崔七昭之間相處得舒服,頗有好感;二來嘛,的確要在京城中走動走動。
要知道如果真能考中,很快就會外放為官的,到時想在京城盤桓都不行,皆因吏部文書上會有限定離京上任的日期,誤了期限,就會獲罪。
當返回別院,迎接他的,又是一頓豐盛的大餐。
吃喝之余,陳晉問起關於馬生申的事,問還有沒有通緝他的風聲。
顧樂遊道:“這段時間我都沒有出去過……但我想著,都過去那麽多天,肯定沒事的了。”
他說這話,是有依據的,一來陳晉去救馬生申,地點並非在京城,而是京城之外,距離還不近的地方。
二來嘛,這人犯被救走逃脫,哪會還跑進京城來?正常的人,肯定往外面跑;所以內廠的搜捕通緝方向,也會往外走。
還有一點,馬生申只是個巡捕司的地方捕頭,這般身份,未必會讓內廠重視,那麽緝捕的力度自然也不會多大。
這些因素,陳晉也是考量過的,不過在京城重地,凡事當謹慎小心,有無通緝,得找機會出去看看才能確定。
另外,為了填補漏洞,還得給馬生申一個新的身份才好。
第二天,蘇氏長隨蘇阿武來到,帶來了蘇孝成的一封親筆書信。
信上倒沒寫什麽,主要是關懷之詞,就是以長輩的身份立場,問陳晉考得如何。
他沒有邀請陳晉過府做客,自有考慮,主要就是避嫌。
若是往常時候,以兩人的關系,走動一下倒沒什麽。可當下情況有所不同,為了謹慎起見,蘇孝成還是選擇了書信來往。
看完信後,陳晉很快寫好一封回信,讓蘇阿武帶回去。
顧樂遊問:“書生,你考完試了,咱們是不是該出去逛逛?”
陳晉當即把崔七昭的邀請說了:“你想去的話,到時帶上你。”
顧樂遊有些悶悶地道:“就踏青和閑逛嗎?沒說去胡同裡?”
“胡同?”
“京城最出名的八大胡同呀,那可是和金陵秦淮齊名的好地方。不去那見識下,這京城都白來了。”
陳晉:“……”
這廝色心不改。
於是道:“那我就不清楚了,都是人家安排……你若想去,自己去不也行?”
顧樂遊嘟嚷道:“獨樂樂,沒甚意思。而且我聽說,胡同裡的消費比金陵還要貴上幾分,出了名的銷金窟。”
陳晉瞥他一眼:“聽你的意思,還想要人家請客?”
顧樂遊嘿嘿一笑:“崔公子年少多金,且人面廣闊,這不都是小意思嘛。再說了,書生你去到那裡,吟詞一曲,說不定就能免單享用,根本不用花錢。”
說到這,一本正經地道:“我倒非斤斤計較,而是認為不用錢的享受,會更有面子。回想上一次在春花杏雨樓,真是回味無窮。那幾個本來高高在上的傲嬌金釵,一個個都低眉順目,嬌聲嬌氣了,想著都爽!”
陳晉冷笑:“你這心態,不就是要達到某種征服欲嘛。”
顧樂遊朝他眨了眨眼睛:“還是書生懂我……但征服是有很多種方式的,比如說用錢,用功夫,而或……”
“懶得跟你扯。”
這貨猥瑣起來,已經沒邊沒際。
又過了兩天,崔七昭那邊果然派人來請,請陳晉去遊湖。
二月開春,臨近三月,在北方,這個時節去踏青有些不合適。
天氣尚冷,而且草木還沒有吐齊新芽。
遊湖則無所謂。
京城有大湖,名曰“雁棲湖”,風景秀美,是一處有名的景點。
聽說去遊湖,顧樂遊頓時來了興趣,要跟著去:“書生,人家崔公子身邊有長隨,你身邊沒人的話,豈不是輸了陣勢?”
“我又不是講排面的人。”
“你身份今非昔比,不講不行,所以這個跟班我當定了,就當去附庸風雅。”
陳晉一聳肩:“我先前就說過,你想去便去,但有言在先,不能穿道袍,也不宜帶法劍。”
現在的京城有種風聲鶴唳的感覺,帶著劍的道士招搖過市,確實容易招惹嫌疑。
“行,都聽你的。”
顧樂遊很乾脆地答應,其實這都算不上什麽問題,他又不是第一次喬裝打扮。
裝束完畢,開始出門。
為了省事,都是坐崔七昭的馬車去。顧樂遊則和小五坐在前頭車轅上,陳晉與崔七昭坐在車裡。
“陳兄,消息已經確定,今年不會有殿試了。但凡金榜題名者,便由吏部出具任職告身文書,外放為官。”
“感覺很著急的樣子。”
崔七昭冷然一笑:“許多官員都下了詔獄,無人做事了,能不急嗎?”
陳晉問:“那樣的話,今年會不會擴招?”
“擴招?”
崔七昭感到陳晉口中,老是能蹦出些古怪的生僻詞匯來,讓人覺得新鮮和費解。
陳晉解釋道:“就是擴大招收范圍,好比說,今年來參加會試的舉子,全部都能金榜題名,而或大部分能。”
崔七昭笑道:“怎麽可能?若是那樣的話,就真正是亂來了,會惹起群憤的。依照王朝慣例,每屆會試,錄取中按地域來分比例,總數基本在兩百至三百之間。如果整體水平不足,甚至只會錄取幾十人罷了。”
“現在不是說特殊情況,等人用嗎?”
“再怎麽缺人,都不會胡來。再說了,錄取二三百人,也已足夠任用。即使佐貳官欠缺,有舉人功名者,同樣能發放告身去當。”
說到這,崔七昭目光冷然:“今上現在的做法,其實已經有點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的意味了。任由這般情況持續下去,朝綱必亂。”
陳晉乾咳一聲:“崔兄慎言。”
崔七昭劍眉一挑:“在陳兄面前,我何須忌言?難道陳兄會去告密不成?”
“那倒不會,只是要提防隔牆有耳。”
“誠如陳兄所寫的文章,論述平台環境的重要性。現在這輛馬車就是你我的一個私密平台,可盡管暢所欲言。”
陳晉看著他:“崔兄情緒似乎不對,可是有什麽心事?”
崔七昭平靜地道:“我很快就要走了,離開京城,因為要去做一件必須做的事。”
陳晉一怔:“很快是多快?”
“我不會留下看榜。”
“那著實是快了。”
崔七昭淡然道:“人生散聚如浮萍,我早已習慣。不過能與陳兄結識,我心裡很是開心。”
“我也是。”
陳晉舉起精致的茶杯:“以茶代酒,我祝崔兄馬到功成!”
感謝老鐵書友“星如雨”的萬幣厚賜,成為本書第一掌門!要找個機會加更一章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