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峨眉秘辛
  極樂真人沉默片刻，道：“原本以我和長眉道友的交情，此事我不該告訴你。

  但我即將飛升，拙荊與一乾門人弟子，修為都還太差，即便有依還洞天庇護，也不見得能夠安穩捱過萬年大劫。

  也是我活的太久，生平所交好友，除去飛升的兩位外，已然一個不剩。弟子之中，沒有一個成器，差長眉道友太遠。

  我原本想要將一家老小托付給乙休，但他那人固然天資絕頂，卻因性子太烈，非要爭一口氣，將太多精力用在了五行道法上。

  換做以前，浪費這兩百年，也無甚要緊，可萬年大劫在即，即便他立成天仙又能如何？積累太少，恐怕是渡不過飛升之劫。

  要他和公冶黃一樣，肯低低頭，躲入洞天之中，還能保留幾分希望。不過我猜得出，他定是要知難而上，強行渡劫，枉送性命。

  乙休已無指望，其他人我又瞧不上。若不是你橫空出世，我恐怕只能捏著鼻子，叫峨眉佔這個便宜，依還洞天予他們，親自出手，替他們收拾了太乙混元。”

  孟秋笑道：“多謝真人高看，只是我再如何自傲，也不覺得能夠和一門三個天仙比肩。

  實則以我旁觀來看，真人將家小托付給峨眉，並沒有什麽不妥，反而更加安全。

  至於對付太乙混元，對真人而言，不過動動手的功夫，浪費不了多少時間，何樂而不為呢？”

  極樂真人歎了口氣，道：“世人常將我和長眉道友拿來比較，雖然不乏誇耀雙星並立者，但我自己知道，無論修為、境界，還是才情、抱負，我都差了不止一籌。

  我雖然極為敬佩他，但心裡總有不服。見他創立峨眉，又收了許多徒弟，這才動念，在青城立派。

  正是這一動作，才叫我徹底死了心。你看峨眉一門，蒸蒸日上，地仙層出，如今更是一門三天仙。

  再看看我所謂青城，走了邪路的，被妖女騙去的，渡劫不成的，到如今隻落下個陸敏，練到地仙，潛力已盡。

  若非弟子凋零若此，自己實在無顏領受，我也不至於將那青城派名號拱手讓人。”

  說到這裡，他又道：“不過，我再如何不濟，修道總長眉道友之前，也是叱吒過風雲的人物，不至於要向他的徒弟求救，淪落到任人驅馳、搖尾乞憐的地步。”

  “伱堂堂當世第一人，縱橫無敵，誰有那麽大的膽子，隨意使喚，實屬誇張。”孟秋腹誹一句，又暗裡想道：
  “如若極樂真人不是因為重情重性，恐怕早就飛升，也不至於為了家人弟子拖到現在。眼見大劫將到，還要勞心勞力。”

  孟秋有諸多感歎，卻不好說出口，個人自有緣法，他人豈可隨便置喙。何況眼前之人，修為之高，實要超出自己許多。

  極樂真人說到這裡，道：“我飛升之期，約在十年之後。先盡力化解你與峨眉的矛盾，即便不成，這十年中，也能護你不遭天仙侵襲。

  之後你要修煉有成，又能夠避過峨眉鋒芒，就請你幫忙多庇護拙荊與門下弟子一些；如你躲不過，那就算我賭失敗了，他們頂多受些寄人籬下的苦，也不至喪命。”

  孟秋稍作思索，便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如今大劫在即，修行界的秩序逐漸分崩離析，之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仙，都頻繁出手，再不複從前那般安穩。

  多出十年，即便不能晉升天仙，但也能將法力磨煉得厚實一些，加上幾件至寶，相信到時候，也能有自保之力。

  否則拒絕了峨眉邀請，恐怕真會如極樂真人所說，無論今次和五台派的爭鬥是勝是敗，都會來一位天仙尋仇。

  要知道峨眉派的三位天仙，都是道法圓潤，法寶絕頂的人物，可不會像阿修羅魔神虛影那等手段匱乏、空有境界。

  孟秋自問即便用出昊天鏡，也不見得能夠比當日玄真子對付西極教的手段高明。

  他當即點頭，道：“真人厚愛，晚輩銘感五內。峨眉之邀，我答應了，還請真人從中轉圜。”

  “如此便好。”極樂真人也不意外，道：“反正此事不急，我先將當今修行界的一些秘密，說與你聽。

  你不是奇怪，峨眉那兩儀微塵大陣，到底用了什麽鎮壓物，才這般厲害麽？我告訴你，是靈翠峰。”

  “靈翠峰？”孟秋有些吃驚，道：“此物不是峨眉洞府後山的一座山峰麽？”

  極樂真人點點頭道：“此寶也是來自天外，墜入西昆侖，那星宿海便是被其砸出的一片湖泊。

  當年魔祖神通廣大，將之連同周圍一片煉化成了一個洞天，比之依還嶺，方圓還大近乎十倍。

  魔教得此洞天，才能夠安穩發展，教中高手層出不窮。若不是慣於內鬥，各派之間的仇恨極重，天下第一大派，怎會輪到峨眉？

  只是後來長眉道友成道以後，在太元真人、樗散子余道人和連山大師的支持下，整頓修行界秩序，受到衝擊最大的，就是魔教。

  彼時魔教雖然勢大，並有血神老人，石神宮主這等高人，但各自為戰，被人逐一擊破。

  何況另有佛門瘋神僧、心如神尼這等高人，以及道門不少祖師，早對他們不滿，明裡暗裡幫著長眉道友。

  魔教自然節節敗退，各類肆虐天下的魔頭，都被趕回星宿海。正道聯盟人不罷休，逼上門來。

  不過星宿海洞天之力，十分奇偉，非人力所能攻破。長眉道友便孤身入內，和對方賭鬥一場，具體情形不得而知，但他拿走了靈翠峰這件寶物，便知勝負如何。

  果不其然，從那以後，魔教三派都避世不出，只有些旁支在外活動，再不複當年風光。

  長眉道友之後才在凝碧崖創建峨眉派，並立下兩儀微塵大陣。我也曾參與圍剿魔教的戰鬥，也替他參詳過微塵大陣，故而才略微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孟秋道：“原來如此。想必那兩儀微塵陣的威力，異常強大，否則長眉真人飛升多年，魔教已有四五位天仙，也不會不動手。”

  極樂真人道：“那是自然，否則我得了依還洞天，為何還要忌憚他們？

  一個七寶金幢，都能將光明境定住，何況兩儀微塵陣疊加靈翠峰，其威力之大，能將這個依還嶺化為塵埃。”

  孟秋更為驚訝，道：“兩儀微塵陣還能移動不成？”

  “當然能夠移動。”極樂真人道：“若非如此有這等神器鎮壓，魔教自己的根基被人挖走，怎會一點報復的念頭都生不出。

  那麽多神僧，心心念念的光大佛門，如何忍得下一個沒有天仙的門派騎在上頭？

  你以為其他人真的就是感念長眉道友對修行界的貢獻，甘願將天下第一門派的名頭讓給峨眉？”

  孟秋問道：“照此說來，這靈翠峰是峨眉最大的依仗了吧？”

  極樂真人點點頭道：“他們依仗很多，如太元真人、樗散子留下的道法，紫青雙劍，等等，但想必也沒有什麽，能夠超過靈翠峰去。”

  孟秋接著問道：“真人的意思，此寶比之南明離火劍還要厲害，難不成能到九疑鼎、昊天鏡這等軒轅至寶的程度？”

  極樂真人點點頭道：“自然。魔祖開辟一方大道，長眉道友的才情，更是萬古之下，一人而已。

  這二位先後煉製過的靈翠峰，比起廣成大聖和軒轅聖帝所鑄九疑鼎和昊天鏡，也不會差到哪去。”

  昊天鏡的威力，孟秋如今用來，都覺不可思議，比之南明離火劍厲害太多，自己至今都難以完全掌握。

  而峨眉則不然，有長眉真人留下的先天一氣神符，加之天仙主持，自然是能夠完整的動用靈翠峰，其厲害之處，可想而知。

  孟秋深吸口氣，原本擊殺阿修羅魔神虛影，升起的一點自矜，頓時消散，自覺還是要低調一些，要盡快晉升到天仙，才能放開手腳。

  極樂真人似乎看出他的擔憂，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過在意，不到萬不得已，峨眉是不會輕易出動靈翠峰的。

  此寶原本和宿海洞天是為一體，如今被拆分開來，自然有些殘缺，如潛藏則罷，一旦啟動，非得海量靈氣供應。

  且它脫離凝碧崖後，少了當年長眉道友布置的封禁，星宿海便會感應，發出絕大的吸力，要將之牽引回去。

  到了那時候，不須你動手，魔教必然會傾巢而出，促成靈翠峰回歸。

  當然，峨眉不是沒有辦法消除這個隱患，便是另外尋一個洞天，將靈翠峰安置進去，便可斬斷與星宿海的聯絡。

  峨眉這許多年，便是在為此事準備。光明境洞天太小，他們瞧不上；依還嶺勉強合格，但被五台派攪合，牽製了他們大半精力，功敗垂成。

  此次峨眉一定要破滅五台派，除了宿怨之外和找回臉面之外，報復對方，絕對是一大重要原因。”

  孟秋理清楚了其中曲折，突然想到一事，道：“照此說來，五台派和魔教都大仇，他們是否有聯手的可能？”

  極樂真人道：“可能倒是可能，但峨眉定然會有別的後手。不出意外，就是佛門。

  如今白眉和尚，也晉升了天仙，佛門實力空前膨脹，倒和魔教有得一拚。就是不知道，峨眉要付出什麽代價。”

  孟秋道：“那也不是我能夠操心的事，先過眼前這關，又能有十年安穩，彼時局面說不定又起變化。”

  “對對對。”極樂真人連連點頭，道：“天蒙老和尚和紅蓮老鬼的天劫，也壓不住的，或許比我還要先走，後面顯然會起些波瀾。”

  飛升是每個修士的夢想，孟秋頓時來了精神，道：“真人以為，他們兩個能夠順利渡過天劫？”

  極樂真人當即回應道：“不可能。他們還差些火候，但時間不等人，給不了他們圓潤道法的機會。”

  “那他們自己清楚麽？”孟秋再問。

  真人答道：“清楚如何，不清楚如何？飛升之難，誰人不知。從古至今，修行者如過江之鯽，飛升者卻不過寥寥，哪個敢說自己一定能夠登臨靈空仙界？
  每個渡飛升之劫的修士，都會在劫前做好隕落的準備，我也不例外，今日對你說的，不正是‘交待後事’？
  但於此同時，又會拋開一切，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只會專心一意，充滿信心，應對飛升。

  否則心思動蕩，不正好給了天魔可乘之機，一如當年連山大師一樣，縱使修為通天，還是隕落在魔劫之中。”

  孟秋示意明白，又朝對方打聽了一些別的秘辛，比如昆侖派的底細、連山教的過往、神道之法以及峨眉派的故事，便告辭離開。

  他一路不停，飛去小南極光明境，找到鄭八姑，將準備前往峨眉助拳的事，說了個大概，並提及滅殺綠袍之事。

  鄭八姑道：“我還想著道法有成之後，再去找那老妖算帳，卻被你搶先一步，看來我得換個對手。

  正好這次你要去五台派，如有可能，我倒是想跟著去看看，能不能挑個厲害的對手，較量一番。”

  孟秋知道她還是放不下那以戰養戰的修行手法，不好多勸，只是道：
  “我都是迫不得已，才答應峨眉，你平白無故，趟這趟渾水做什麽？還是穩妥一些為上，”

  “穩妥？以我天資，哪來的資格穩妥。”鄭八姑道：“修煉本就是逆天而行，不爭一爭，怎會心甘情願。”

  孟秋點點頭，也不再勸，隻說些其他。候時間到了，才趕往幻波池。

  齊漱溟果然依約而至，得知孟秋同意，自然大喜，道：“孟道友肯出手，可太好了。十日之後，便請道友來凝碧崖，並請真人大駕光臨，為此事做個鑒證。

  現在我就不多待了，如今已經湊齊了九劍，最後一劍，還得去武當山再和靈靈子道友多探探。”

  “怎麽？武當派不同意動用真武劍？”孟秋問了句，齊漱溟回應道：
  “是的。靈靈子道友說真武劍是武當最為重要的法寶，他修為低微，不敢帶著飛劍出去洞天？

  我這次去，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恐怕一樣勸不動對方。不過倉促之間，要找第十柄絕頂飛劍，也有些難。”

  孟秋心裡一動，道：“我倒是有個朋友，似乎滿足要求。等我問問她，看看是什麽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