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共討五台
  斜陽初沉，明月未升，半天紅霞，燦如翠綺，正是黃昏以前光景。

  眼見峨眉三代弟子，群光璀璨，較之玄真子、齊漱溟等，絲毫不差，座上許多修士，心思各異。

  多數來此的，本就是為了登上峨眉這艘船，自然愈發欣喜，深覺選擇無誤。

  萬年大劫傳揚的十分凶殘，但具體如何，茫茫不可預知。散修而言，即便想要應對，也令人無所適從，只能隨波逐流，靠近一個大派。

  有些也在暗裡歎氣，思索起之後的事來。每次大劫，都會導致各家勢力此起彼伏，若得對方這般傳承不衰，自家門派何時能夠出頭？

  齊漱溟將眾人目光和臉上心思收入眼底，並不多言，轉頭又說起第二件事來，道：
  “前次峨眉和孟秋道友有一點誤會，引得修行界人聲鼎沸。如今大劫在即，五台妖孽肆虐，我等正教，當捐棄前嫌，齊心協力，共抗災劫。

  今日當著極樂真人和大家的面，與孟道友化乾戈為玉帛，從前所有恩怨，一筆勾銷。從今日起凡我峨眉門中，不拘掌教長老，還是剛入門的弟子，都不準無故與孟道友為敵。”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原本峨眉邀請孟秋，大家已經十分驚訝，現在聽到說還要和解，幾乎令人不敢相信這是一直以來霸道異常的峨眉派。

  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人帶著失望，原本想要看兩邊碰撞，接著鬥下去，不意竟能講和。

  孟秋心裡也算略微松了口氣，盡管知道這種承諾，在極樂真人飛升之後，不定有多大約束，但多少能夠化解眼下和峨眉的敵對情況，給予他成長的時間。

  且即便將來再衝突，起碼玄真子這種中立人物和滅塵子這種相對友善的峨眉中人，仍舊會遵守約定，少去很多麻煩。

  齊漱溟倒不是很在乎眾人的反應，隔不一會，接著道：“最後一事，我想大家都已清楚，便是討伐五台派。

  太乙混元道法高深，手段狠辣。拖得一日，對世間的危害就大過一日。鏟除禍害，宜早不宜遲。

  諸位若無異議，明日便出發，早將五台派攻破，也好早點騰出精力，應對即將到來的大劫。”

  這事也不算突然，眾人早有預料，倒是沒有多少議論，俱都同意。

  極樂真人、武當掌教靈靈子等人，只是過來做個見證，等事情了結，也就不願多停留，就此離去。孟秋等人當然不敢留在凝碧崖，跟著到了外面。

  出了凝碧崖，天甫酉初，月還未上到中天，但已然晶芒四射，流照崖谷。左近許多峨眉為來客建造的仙館樓台，相與輝映，幻成一片異彩，耀眼生纈。

  同時更有崇山峻嶺，茂林繁花，佐以平湖清波，飛瀑鳴泉，虹橋臥波，瓊樓交峙，天然妙境與人工造景，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孟秋笑道：“我修道之初，就聽過峨眉的名頭，知道是天下第一大派，一直神往不已。想不到過了這許多年，直到修成地仙，才有機會過來見識一番。從今往後，也不算是孤陋寡聞。”

  “原來你竟是第一次到峨眉。”陳玉鳳道：“也對，誰叫你崛起太快，數十年時光，走了別人幾百年的路，若還能將沿途風景看了個遍，那天下修士，豈不是要妒忌死。

  你看峨眉那邊，盡管有六個地仙，但哪一個及得上伱？之前允稱年輕一輩第一人的齊靈雲，恨不得將眼珠子摳出來放在你身上，挑釁意味十分明顯。

  還有那位紫郢劍的主人李英瓊，目光似劍，如果不是之前齊漱溟剛剛起誓，叫峨眉弟子不得無故找你麻煩，她絕對要先和李切磋一番。”

  孟秋道：“青索劍的威力倒是見識過，只是那時候我修為不夠，法寶也差，且持劍之人一樣不厲害，所以淺嘗輒止，並未探查出神劍的真正威力。

  如果李英瓊想要和我鬥劍，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我也正想看看，這天下第一飛劍，到底有多厲害。”

  長眉真人所創造的靈劍術，煉製出的第一柄飛劍，就是紫郢劍，若能探究一番，對孟秋煉製清玄劍，大有好處。

  說到這裡，他又想起別的事來，問道：“齊漱溟說會將紫青雙劍合璧的奧妙告訴你們，如今傳了麽？感覺如何。”

  鄭八姑讚歎道：“厲害非常。連我這等不算精通劍術的人，稍微練了一些，都覺得和玉鳳合作的威力，攀升了三層不止。由此可知，那紫青雙劍合璧，該有多大的威力。

  峨眉隻說不得無故找你麻煩，天仙境界的倒是不怕他們反悔，下面那些個三代弟子，多是初生牛犢，未必不會找些借口過來挑釁。

  他們慣於以多欺少，上次就曾以七修劍圍攻你，下次不定紫青雙劍的傳人，也會聯手對付你，千萬不可大意。”

  孟秋擺擺手道：“長眉真人流傳下來的道法，必然有其獨到之處，我哪敢小覷。不過她們要來，求之不得。正好我如今劍法已到瓶頸，無法增長，也要借助鬥劍，才能夠觸類旁通。”

  鄭八姑只是怕他經驗不足，真個相信了峨眉的誓言，見他有了防備，也就不再多說，挑了周圍一個樓閣，和陳玉鳳一起，專心鑽研雙劍合璧之術去了。

  孟秋也將從齊漱溟處得來的長眉真人靈劍之術，好好研讀一番。

  倒是不出他所料，大半內容，都和醉道人所贈相同，但關鍵之處少了一些，如不是有全本在手，根本看不出來。

  且劍靈養成的手法、時機，也用詞模糊，語焉不詳，隻說了看緣法、憑經驗，將原本的詳細步驟，盡數抹了去。

  虧得孟秋也不是真的需要此法，只是為了幫著醉道人洗刷私自傳下峨眉道法的嫌疑，使得青玄劍能夠光明正大的拿出來而已。

  ……

  五台山所轄區域，較華山、峨眉都要小一些，但其中亦有神奇。

  其靈脈走向很是奇特，匯聚於東望海、南錦繡、中翠岩、西掛月、北葉鬥五峰，但山頂無林木，有如壘土之台，故曰五台。

  經過太乙混元祖師精心打造，並引地脈調理多年，使之高出雲表，直衝上天，已有萬丈，遙遙望去，真如天柱。

  峨眉上次過來攻打，便早在此地打造了一處修歇所在，論及高度，也不低於此五峰，寬闊有數十裡，多建樓台亭閣，好似一處休閑洞府般。

  且他們許久未曾過來，五台派竟然也沒有回去，好像專門放著等待敵人再來一樣。

  等安頓之後，孟秋細細打量了周圍，果然無論哪處，只要有修士駐扎，其景致絕對不差。

  五台山脈較南邊衡山等，更雄闊一些。山是如此，孤峰直立，周圍全無依存，隔開許久，才又有一山拔地而起。

  其中樹木參天，都有千萬年之久，高度和各地的都差不多，但葉片不同，一塊塊大得好似鬥笠，遮天蔽日，一點天光也透不下去，故而雜草不生，光禿禿的露出泥土石塊。

  峨眉急吼吼的將人都叫來圍攻五台派，可真到了地頭，卻不急著進攻，只是暫住營地，每日請一批人，輪番攻打。

  這日終於輪到孟秋，由滅塵子帶領，防備有天仙暗中出手。又特意請了峨眉之中一味苦修、從不輕易外出與人結仇的五子之一簡冰如相助，免得起了別的矛盾。

  三人選擇的是西台掛月峰，會清晨之際，登臨峰頂，旭日東升，雲煙縹渺逸蕩、千變萬化。

  極目遠望，峰巒聳翠，萬壑騰煙，長河蜿蜒，蒼龍臥坡；近看群峰攢簇，古樹奇松，景姿綽約，白雲飄浮，豐溪縈繞。

  此地布置的是百靈斬仙劍陣，由太乙混元祖師親傳弟子蕉衫道人鎮守。

  外面望去，一層濃霧將整個山頭都裹住，非但看不清此山模樣，連後面那五台核心的中台區域，也看不見半點，大小都無從分辨。

  蕉衫道人身量中等，一身麻衣，面容清雋，看向來人，笑道：“你們前前後後，換著人來了不下五次。前兩次還真心實意的攻打，只是本事不濟，送了兩條性命。

  後面再來，就滑頭得很，一旦我催動大陣，便立刻鑽出，生怕走晚了要被我吃了一般，一點峨眉的名頭也不要。

  你們無非是過來探陣，何必這麽膽小如鼠？師父已然下令，隻你們不強闖或者出手傷人，要看便由得你們來看。”

  說罷他一轉身，濃霧自動讓開一條路來，才踏出三步，就徹底見不到人。

  孟秋看向簡冰如，也不言語，一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模樣，敬聽吩咐。

  簡冰如沉默片刻，道：“走！”當先踏入霧中。

  孟秋跟著進去，初始眼前一片朦朧，才踏出幾步，忽然眼前一閃，舉目一看，霧氣已然全都消散，露出一片長條平地。

  此地甚是寬闊，又近及遠，各地景象不一。東面是一泓清水，承著一處山崖垂下來瀑布。靠西面盡頭處，兩邊山崖往一處合攏，當中恰似一個人字洞口，藤蘿野花遍地。

  近谷口處疏疏落落地長了許多不知名的花樹，豐草綠茵，佳木繁蔭，雜花盛開，落紅片片。並有白兔、狐狸之類的小小生靈，時而遊走。

  邊上簡冰如已然不見蹤跡，回頭望向來處，模樣也大起變化，並沒有什麽霧氣，只是一條彎彎曲曲的路，從一座長滿參天大樹的高山上蜿蜒下來。

  孟秋默默運功，眼前之景，未給他虛幻的感應，但又能明顯看出，這一切並非真實。如此矛盾卻又和諧相存，叫他嘖嘖稱奇。

  光是這點，這大陣的神妙，就遠遠超出他所料。過去所見陣法，不是防禦，便是進攻，即便在大雪山遭遇大智和尚的兩個陣法，也脫不出藩籬，非得以致用為首要。

  而眼前這個大陣，似乎完全不在乎到底能夠做些什麽。僅僅是為了將這一片美景，展現在孟秋面前，不蘊半點殺機。

  他抬步向前，一路走，一路除去有花草樹木之外，最多的便是各種動物。白兔、狐狸、狼、羊、虎、豹、鹿、熊，等等，似乎整個森林裡頭的生靈，都到了面前。

  “這是個什麽陣勢？”孟秋啞然失笑道：“百靈斬仙劍，難不成你所謂的百靈，就是這些？只要練氣修士，都能打發了去。”

  焦衫道友臉色不變，道：“師父創造的陣法，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奧妙無窮，豈是你這種黃口小兒能夠明白。

  若非他老人家說放你們隨便看，否則我要催動陣法，立刻天翻地覆，將你化作齏粉。”

  孟秋當然不信，信步前行，又出言挑釁，意圖引誘對方作出反應，好窺見陣法內的一些玄機。

  可那焦衫道人卻不開口，叫他一場打算落了空，隻得沿途探訪，慢慢踏出峽谷，跨過溪流，到了一座高山腳下。

  由於擔憂敵人突然襲擊，孟秋一路將靈識開到最大，同時心裡暗想：“莫非剛才那處風景，就是想要人流連忘返，空耗神識。”

  念頭剛一生出，忽然又覺得不對。修士入陣，本來就會全神貫注，沒這個必要畫蛇添足。

  況且地仙氣息悠長，一場鬥法下來，三天三夜都不會有任何疲倦，這點損耗，不值一提。

  帶著各種疑問，孟秋到了山腳下，剛往前踏出一步，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因未感應到有什麽威脅，便不做抵抗。

  一個瞬間，便是天翻地覆，晴空萬裡，豔陽高照，各處天光直射，一碧如洗。

  孟秋看了看旁邊站著的簡冰如，後者緊皺眉頭，道：“空蕩蕩的一片森林，除了時時可見的動物，並無特殊之處，與其說是劍陣，不如叫幻陣。”

  “森林？”孟秋頗感驚奇，兩人同時入內，所見識的東西竟然不一樣。

  若是幻陣倒是解釋得通，但他明顯感應這陣法裡的東西真實不虛，這就十分矛盾，即便他在陣法上的造詣不高，也能察覺到詭異之處。

  剛要開口詢問，突然天上雲霧一陣翻騰，一個聲音從裡面傳出來道：“峨眉小兒，你們想要探陣，為何不開口求索，非要偷偷摸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