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我想謝謝您，老祖
  水滴石穿，繩鋸木斷。

  等到杜祐謙這為期二十年的鎮守即將結束時，他對那一劍的領悟，終於……入了門。

  此前他每次覺得自己大有進步，過一陣子再看，才發現自己依然是一葉障目。

  對這一劍理解得越多，他越是能發現，原來還有那麽多自己不理解的地方。

  僅僅只是一劍……卻是博大精深。

  參悟了這麽久，他依然是管中窺豹，只能略見一斑而已。

  又如盲人摸象，不見全貌。

  只見那位太皇太后睡在躺椅上，似是睡著了，臉上還帶著孩子般純淨的笑容。

  兩個少女面面相覷，隻以為這位老祖宗是老糊塗了。

  妖族屠滅幾個小家族、小門派，也算是給漠南帶來災難。

  但感情上，他也確實有些擔憂，總覺得此事不會那麽簡單。

  基本上，宗門每個月都會發來一條留言，傳達宗門內的重要消息。

  可是面對這樣可能影響整個漠南之地局勢的問題，他依然很難以一己之力去改變些什麽……

  對此，前一派的長老反唇相譏：那幾百妖物，總共也不過屠殺了幾個小家族，幾十萬凡人。

  她定睛一看，笑了起來：“老祖，您終於來了啊！本……我盼了您好久啊。”

  以結丹逆討元嬰，如屠一狗矣。

  忽地，老嫗似有所覺，抬起眼瞼，渾濁的眼球轉動著，沙啞出聲：“老祖，老祖是您嗎？老祖？”

  “不用了，老祖，”廖敏敏輕輕地說，“我從未追求大道，若有來生，我隻想再遇見我的熙弟，他也是如是想。”

  “我很幸福啊，老祖！”

  有的長老認為這是好事，那些妖物終將銷聲匿跡。

  “吱吱吱！”還沒有學會說話的它，手舞足蹈地比畫著來表達。

  有很多人不喜歡它，甚至想要傷害它。

  杜祐謙沒有急著回宗門，而是先去將小悟空安置在蕩魄山中。

  “好了，我知道了，”杜祐謙輕輕拍著她的手，用哄小孩一般的語氣說，“你休息一會，休息吧……”

  “我是有點累了，我眯一會，”廖敏敏緩緩閉上眼睛，“老祖您別走，我就眯一會……”

  理智上，杜祐謙覺得前者說的有理。

  老嫗繼續在躺椅上輕輕晃著，嘴裡呢喃：“老祖……老祖……”

  陪小猴子玩耍一陣後，杜祐謙聽到遠程通訊陣法有響動，便返回屋裡查看。

  即時通訊需要消耗的能量較大，平時是不會常開的，只會保留接受留言的功能。

  笑容就像是熨鬥一樣，熨平了她臉上的褶皺，讓她仿佛年輕了幾十歲。

  這位老祖宗都已經是將近一百三十歲的人了，簡直是人瑞。

  小悟空聞言，連連點頭，很開心的樣子。

  杜祐謙耐心地陪它說了一會話，才道：“我前不久構思了一件法寶的大體框架，如果能打造成功，給你隨身帶著，應該能遮掩你身上的妖氣和修為，讓人以為你只是一隻普通的猴子。”

  杜祐謙仔細打量，從老嫗那衰老的容顏裡，依稀看到了當年那個穿著紅衣，脾氣爽朗大氣的少女的影子。

  數月之後，平穩交接。

  當然，其實它也可以用神識來傳達，只是它並不喜歡那樣做，或是覺得手舞足蹈更好玩吧。

  “吱吱吱吱！”吵吵鬧鬧的聲音由遠及近。

  她若還有老祖，那位老祖的骨頭都化成灰了吧。

  妖族席卷天下，摧毀福地、屠滅大中型宗門，也是給漠南帶來災難。

  到了院子裡，他停下腳步。

  這一條留言裡的內容，並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

  在那耗資巨大、鋪設到每一個修真家族、大小門派和坊市的網絡監控之下，終於沒有再出現妖族肆虐之事。

  如果沒有足夠的結丹妖王……那些妖物就算爆發出來，反攻人族，也不過是被輕松撲滅的下場，不足為慮。

  不過，哪怕是三階佔卜之術，也還有些含糊、不夠精準之處。

  這些妖物究竟能帶來什麽規模的災難，還是一個未知數。

  杜祐謙想了想，飛至宮殿外，隱匿了身形，緩緩往裡走去。

  不過，他花了二十年才剛剛入門，若是要將這一劍完全領悟，沒個一兩百年的水磨功夫，是不可想象的。

  院子裡突然多出一個人來，卻沒有嚇到老嫗。

  “我就是想謝謝您，老祖。您讓我為廖家複了仇，也讓我有了幸福的一生。謝謝，還有，再見，祝您行於大道，長生久視……”

  但是在佔卜“這些妖物會否給漠南帶來災難”時，每一次佔卜都是肯定的結果。

  “那就好。不要怕，死亡只是一個新的開始。將來若有緣遇到你的轉世身，我會接引你入道。”

  杜祐謙上前握住她枯瘦的手，輸入法力。

  “放心，我不走，我陪著你。”

  卻是有一條留言發送了過來。

  有兩個手腳輕快、宮裝打扮的少女聞聲從屋裡走出來，一個東張西望，一個俯下身檢查老嫗，“太皇太后，您想見誰？”

  若不如此，只怕她稍稍激動一點，就會立刻氣絕身亡。

  九十多年前，正是仙人出手乾預，才讓吳國改朝換代。

  老嫗氣息渾濁，顯然命不久矣。

  傳聞中，杜家皇室的祖上，是有仙人的。

  上次他在蕩魄山布置三階聚脈陣、以及幾座隱匿和守護的陣法，為此將山中所有的士兵、獵戶等全部挪移了出去，蕩魄山范圍內再也無人居住，也無人可以靠攏。

  在杜祐謙剛來鎮守的那幾年裡，漠南之地又出現了幾起小家族、小坊市被屠滅之事。

  所以他將小悟空安置在這裡會是安全的，無人打擾。

  或許，他現在以為自己入了門，領悟了不少；可是等到今後領悟了更多的時候，才會覺察，現在所領悟的那些，有諸多謬誤。

  於是太和宗與聖血宗加快了監查妖氣網絡的鋪設。

  不過很快，其中一人面色一動，想起了傳聞。

  她那枯瘦如雞爪的手裡，摩挲著一面令牌。

  廖敏敏的呼吸越來越綿長，微弱。

  “咦？”
    杜祐謙極目望去，卻見山腳多了一座小小的宮殿。

  樹下陰影裡，擺著一架搖椅，裡面坐著一個鶴發雞皮的老嫗，正在自得其樂地搖搖晃晃。

  他陸陸續續也佔卜過幾次，佔卜那些妖物的下落，未果；佔卜與那些妖物狼狽為奸的人類，未果。

  兩個宮女伺候了太皇太后一陣，便回屋裡乾活去了。

  杜祐謙猶豫了一會，默運九陰九陽萬化隱天術，換成邱元清的氣息和相貌，現出身形。

  只見院中有幾株桃樹，應是經過精心修剪，桃花開得燦爛。

  還好，還好……

  若是不遮掩妖氣和修為，它就不能和杜祐謙待在一起，只能孤零零地躲在山林裡，否則若是被“人”發現了，就會死……

  若不是一直惦記著要見杜祐謙一面，恐怕早就撒手人寰了。

  毛發亂蓬蓬、但是極為乾淨的小悟空抓著樹藤蕩了過來，一個跟鬥，就落在小院裡，再跳了幾步，便蹦躂到杜祐謙面前。

  卻未曾想，有人在陣法邊緣建了一座宮殿。

  正是當年杜祐謙賜予廖家的令牌。

  雖偶爾有散修被妖族襲擊，但並不成氣候。

  也有的長老憂心忡忡，覺得那些妖物只是暫時隱忍，在暗中繁衍發展。一旦爆發出來，或會釀成大災。

  廖敏敏那張皺巴巴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因為它已經漸漸明白，它和杜祐謙是不一樣的，和“人”是不一樣的。

  杜祐謙估計，若是自己徹底掌握這一劍了，今後轉世，以築基殺結丹，當如宰一雞。

  有時，芳華、羅金玉、孟逍等也會給他留言。

  宗門長老會對此討論過很多回。

  不過對於這兩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而言，九十多年前的事，哪怕她們曾祖父那時候都是穿開襠褲的小泥孩呢，壓根就沒有親歷過，只是些道聽途說的傳奇故事罷了。

  那些血食，絕不夠繁衍發出一群結丹妖王的。

  她的大限已到，隨時都可能咽下最後一口氣。

  杜祐謙身為一等宗門的真傳結丹真人，在這漠南之地，也算得上位高權重，乃是屈指可數的重要人物。

  沉默了片刻，杜祐謙笑道：“那就祝你們，找到彼此吧。你盼我來，是有什麽要對我說的麽？”

  過了一個時辰，兩個宮女忙完了，從小宮殿裡出來。

  老嫗橘子皮一樣皺巴巴的臉上，浮現遺憾的微笑，“本宮……還以為老祖來看咱了呢。”

  “敏敏，你這一生，幸福嗎？”杜祐謙輕輕地問。

  桃花灑落在她的身上，或許也落入了她的夢中。

  　貧道出院了，不過腳還腫得像豬蹄似的。最近這段時間，不能長時間將腳垂下，必須大半時間將腳抬高，以免充血，產生血栓。所以近期還是只能正常更新，等恢復一點再來補欠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