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錯亂的新世界
  羅蘭端坐於黃金王座之上。

  這種把感知收回來，坐在這裡遠程遙控的做法，讓他有一種從握著方向盤開車變成用鍵盤在畫面裡開車的不安。

  但比起那條沉睡在界外的黑蛇被異動影響的後果，宇宙在細微的撞擊中出現紊亂著實不算什麽。

  “真漂亮啊……”

  看著一艘艘戰艦穿梭在群星與宇宙之間，八雲紫嘀咕了一聲。

  作為這個世界除了尚未複蘇的龍神外唯一知道一切真相的人，羅蘭並沒有拒絕她想要旁觀的要求。

  所以，她也知曉這一行動的全貌。

  以帝皇之名統率佔據命運重頭的人類，將其擰成一體，從而借助星際遠征的方式，從而被動的影響世界意志。

  加上幻想鄉這樣就是以非常識的世界而誕生的魔性，對羅蘭來說本就是最好的導電素材，用它們構建的通道也可以讓羅蘭的夢境從世界內部蔓延到外側，從而形成另類的世界意志，推動這個世界在多元之海中遨遊。

  不過，雖說如此，就羅蘭自己所言，這種操作和人為的挖一條通道，讓溪水在弧度與重力的作用中自然順流而下沒有區別，是毫無技術含量的無奈之舉。

  可在八雲紫看來，就算龍神複蘇了，恐怕也辦不到同樣的事情吧。

  羅蘭能夠如此輕松寫意，是因為他一直站在更高的角度，以宇宙與世界作為尺度來衡量。

  “下一階段的計劃，也算正式開端了，它將決定我和那條黑蛇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聽到羅蘭淡然的話語，像是被按下了某種開關一樣，大殿內的空氣一下子寂靜了起來。

  八雲紫的表情變得嚴肅無比，什麽都沒說，只是安靜的注視著前方。

  唯一與之前不同的是，在聽到黑蛇時曾經徘徊在她心中的不安感，已經蕩然無存了。

  取而代之的，是堅決而又凜然的戰意與決心。

  在靈夢成長起來的這三年多的時光中，已經足夠讓她擁有對羅蘭的信心。

  “咱記得，這次的計劃目標是……在新世界搜尋可能性或者足以媲美受傷前的力量對吧。”

  羅蘭微微一笑，旋即，他冷靜的說道。

  “大體上是這樣沒錯，這個描述太過曖昧了，如果只是利用世界之間碰撞時的波動，將我的夢境蔓延到其他世界，從而獲取新的可能性乃至更強的力量，這並不難做到。”

  看著眼眸一亮的八雲紫，忽的，羅蘭話鋒一轉，聲音也變得低沉起來。

  “但很遺憾，只是這種程度，也許能讓世界為之複蘇，也許會讓我從這個王座上離開，但無法帶來轉機。”

  “我們必須承認，如今的我和這條黑蛇比起來，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它甚至都不需要動用力量，就足以讓我維持在這個瀕臨消失的狀態無計可施。”

  “因此，難道只是這種程度的變化，就能夠結束這種局面嗎？”

  羅蘭輕聲質問吧，根本沒給八雲紫思考的時間，就擅自揭曉了答案。

  “是無法結束的。”

  “就算獲取了新的可能性，也只是提高讓使徒蘇醒的幾率而已，對於根本的困局沒有任何時機的意義。”

  從瀕臨死亡變成苟延殘喘，當這種狀態上的差別同樣是敵人吹口氣就能解決的程度時，也算不上什麽差別。

  否則羅蘭就不會毅然決然的將所有可能性都舍棄掉了。

  “當然，繼續這樣不斷的找到新的世界，將其納入支配，積少成多之下，這一行為的確會給我帶來幫助。”

  “可威脅越大，黑蛇在使命的影響下掙脫理的成功率也就越高。”

  羅蘭敲敲了王座，望向下方。

  “這種用夢境蔓延獲取新生的方式，本就是這一局面的擦邊球，一兩次倒是還在我的掌控范圍內，可之後的變化，即使是我也無法保證。”

  “我們之間的力量差距太過懸殊了，我不可能把打破僵局的希望賭在這麽具有風險的方法上。”

  盡管看上去一切都在變好，可一直坐在王座之上，用高維視角俯瞰一切的羅蘭明白，他的處境仍然十分危險。

  他無法去賭，因為他連賭輸一次的後果都承受不起。

  但他又不得不去賭，因為像往常那樣尋找一個合心意的世界，用其中的力量體系取長補短的溫吞做法，對於現在的羅蘭顯然無事於補。

  “必須徹底擊潰那家夥才行，所以，我要獲取的不是新世界的可能性與媲美我的力量，而是——”

  羅蘭閉上眼睛，握緊了手。

  “媲美至高天使徒的可能性……與超越我的力量。”

  “原來如此……誒？”八雲紫點了點頭，然後一愣。

  超越至高天使徒的可能性？
  要知道，即使是現在的羅蘭承認他和那位使徒有著懸殊的力量差距。

  支撐羅蘭走到現在的可能性也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夠積攢起來的，而要在如此的稀少的機會中將二者一並做到，只是想想，八雲紫就害怕到身體發抖。

  如果不是相信羅蘭過往的經歷中積累的威信，她早就提出質疑了。

  “不過，如果這個方法真的已經找到了可行的手段……”

  八雲紫攥緊了手。

  她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有些明悟了羅蘭的想法。

  反正賭輸的可能性就是形神俱滅，乾脆拒絕所有結果，隻留下兩種結果用以風險對衝是吧？
  不是大贏特贏就是大輸特輸。

  從概率上來說，這種只有二分之一的可能的確比她的提議安全許多……個鬼啊！

  興奮，不安，忐忑，震撼……說不清的情緒蕩漾在妖怪賢者的心中。

  八雲紫深吸了一口氣，氤氳的紫色瞳孔中倒映著眼前如同太陽一樣高高升起，投下冰冷光芒的男人身姿。

  她也露出了一副像是把所有身家壓下，孤注一擲的賭徒姿態幽幽一歎。

  “您已有了決意吧，所以，我也只需祈願你的勝利即可。”

  八雲紫輕輕的提起裙擺，潔白的下顎抬起，眸中的弧光溫柔似水。

  “那麽……晚安，羅蘭大人。”

  “晚安，紫。”

  看著眼前如同淡化的墨跡一樣在神殿中逐漸消失的八雲紫，羅蘭眺望著遠方愈來愈近的世界壁壘，緩緩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世界的帝皇再次陷入了長眠。

  與此同時，拖在世界底部的無形夢境像是漲潮一樣，飛速的蔓延起來，很快彌漫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甚至擴散到了世界之外，化作好似七彩的泡沫一樣的姿態。

  將自身徹底的沉睡進夢境之後，雖然自身存在的力量大部分都被王座鎖住，但只要是夢境蔓延到，能被羅蘭感知到的范圍，他都能自如的出入其中。
    既然我無法移動，那就開著世界去找人，這才是大遠征的本意。

  不過，雖然這種梭哈的行為有著很大的風險，但羅蘭也並非半懂不懂去找陌生的世界碰運氣。

  在世界之海中航行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這裡不存在上下左右的方向用以區分，除非是能縱觀整片海洋的偉大存在，不然哪怕自身就等於宇宙的強者所擁有的方向感也起不了作用，只會徹底迷失在這片海中。

  地球上那種依靠磁場之類的方向輔助前進的方法也不會奏效。

  畢竟在錯綜複雜的世界之海中，參考不同世界所散發出來的微妙引力倒也並不是不行，但這些微妙的引力碰撞之間的細微變化是難以察覺的，如果無法及時修正，就這樣在虛空中湮滅了也不奇怪。

  因此，就算是支配了數倍宇宙的強者，也找尋不到可以利用的規律。

  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星杯這種特殊的工具，以及運氣和積累。

  在星杯被固定的情況下，如果選擇用自身的力量橫渡虛空的方式是木質帆船的話，羅蘭這種順流而下的行為最多也就算得上一艘小舟。

  故事裡的主角隻帶著一艘小船就朝著大海出航，踏上成為海賊王征程的經歷固然令人心潮澎湃，但胡亂複刻這種行為，八成是活膩了。

  不過，對於毅然決然的開導航的羅蘭，就是另說了。

  “就是這個世界啊……”

  在夢境的邊緣，羅蘭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面前沉重的晶壁，瞥了一眼手中的萬靈之鑰。

  在他的可能性全部消失，連使徒都因為丟失了目標而停滯了一刹那的那刻，萬靈之鑰依然牢牢的戴在他的手上。

  這一點倒沒令羅蘭意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這枚鑰匙的第一任宿主。

  既然對方會帶來這種危機，那位第六至高天姑且另說，只是因為對方的存在而產生的這種被動現象都無法逃脫，它也不用想著反攻了。

  真正讓羅蘭驚訝的是，戰勝了有翼之蛇，並幾乎將那它雙翼的契靈全部吞噬後，原本萬靈之鑰只是初步敞開的權限，變得基本全部對羅蘭敞開了。

  這種行為看上去似乎與萬靈之鑰追求可能性的使命自相矛盾。

  但事實就是，在那一刻起，羅蘭正式成為了萬靈之鑰的主人。

  羅蘭也猜測過是不是萬靈之鑰選擇可能性的要求與常規的有所不同，但他也沒心思去糾結這些東西了，而是專心研究起了萬靈之鑰的功能。

  和之前了解的一樣，為了平衡的緣故，這枚鑰匙內部並不存在能與至高天使徒上限等同的契靈。

  這倒也不難理解，那條黑蛇的上限都只是在最接近無限的多元之下，可見到達那個層次以上的力量，想必會帶來某種更危險的預兆。

  不過，羅蘭倒也不用煩惱這個問題。

  在其之上的核心，就算對於萬靈之鑰而言，也是需要用漫長時間積累才能產生的珍貴庫存，在他擊敗黑蛇之前，顯然是不會對其開放的。

  雖然不能給予契靈，可面對羅蘭擺脫困境的目標這一要求時，他還是從萬靈之鑰這裡獲得了一段引導。

  一個沒有被它納入支配，而是視為火種記錄下來的新世界。

  耗費了三年的時光用以積累燃料，羅蘭才到達了這個新世界所在的地方。

  世界之海的底部。

  “好硬的世界壁壘……”

  看著面前流光一樣的世界壁壘，羅蘭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與常規世界那乾淨而又堅硬的壁壘不同，這個世界的壁壘簡直就像被關在籠子的囚徒在死亡前用鮮血抹出的詭誕化作一樣。

  雜亂，扭曲，猙獰。

  非要打個比方的話，就是不同派系，不同風格的畫作同時堆疊在一個平面上。

  油畫，水墨畫，素描，版畫。

  人物，山水，風景，花鳥。

  它們同時重疊在一起，變成了一副抽象到仍然分不出美和醜的奇異景象。

  更糟糕的是，這種內部的扭曲似乎還在不斷的增加。

  僅僅是這種存在，對於世界而言就是傷痕。

  在這種情況下，本就厚重的世界壁壘也會自然而然的如同常用的手指一般出現一層層的老繭，加上世界內部也在一層層增加的壁壘，難怪這裡會變成與世隔絕的地方，一直沉在世界之海底部。

  羅蘭試探性的抬起手，讓自己七彩的夢境蔓延到壁壘上，然後不出意外的撞上了鐵板，連一絲一毫都無法滲入。

  “真就囚籠啊，用AT立場的硬度來形容都有些貶低你了……”

  見到這種結果，羅蘭也有些咂舌。

  以星杯的能力，按理來說沒有它無法入侵的世界才對。

  可反過來想，也有可能正是因為這種抗拒一切的強度，才符合了萬靈之鑰的收藏條件。

  單從這片壁壘，就足以窺見世界內部的麻煩程度。

  自己的救贖之道，會在其中嗎？
  羅蘭不再猶豫，駕馭著萬靈之鑰，開始一點點的滲入世界內部。

  在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羅蘭還未切實感受一下其中多重的世界內部時，他的存在就開始不斷下墜。

  “引力？”

  羅蘭低語著，看透了這一現象的本質。

  對於這個已經被扭曲的不成樣子的世界來說，羅蘭所具有的夢境也是不容小覷的。

  這樣強大的引力，導致他會不自覺的被卷向最深處。

  無論羅蘭願不願意，他出現的地方都只會是這個世界表層裡，與他引力相若，甚至更強的存在附近。

  因為萬靈之鑰的存在，得以從天而降的羅蘭越過這些紛雜的色彩，借助此刻來自這枚鑰匙的視角，找尋著那個不自覺將周圍的一切都吸引過來，具有絕不遜色於自己的龐大引力的存在。

  很快，他就捕捉到了那個身影。

  那是一個身披鬥篷，頭戴和嬌小體型不符的魔女帽的女孩子。

  但比起容貌或者裝扮，這個金發的女孩讓羅蘭記住的卻是另一個醒目的特征。

  ——眼罩

  在那個女孩的右眼上，帶著黑色的眼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