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之前放飛飛飛的山坡上，小村落踩在腳下。山風很大，大半樹葉已經枯黃。藍天無垠，遠處幾隻鳥兒劃破長空。

  飛飛眼裡出現了不舍。

  它以為主人又要讓它回自己家了。

  丁香抱著它的小腦袋嗔道，“笨，你在山裡吃飽了，玩夠了，再回我家呀。”

  這話有些複雜，飛飛聽不懂。

  丁立春把飛飛放出去，飛飛飛了一丈多遠便被繩子拉住，大翅膀使勁呼扇也飛不動。

  逗得幾人大樂。

  丁立春又把它拉回來，再放出去。

  兩刻多鍾後，飛飛突然扎進旁邊的灌木中叼出一隻不知死活的田鼠，踩在地上大口吃起來。

  玩到晌午，幾人才意尤未盡帶著飛飛回家。

  一個陌生又渾厚的男聲，“丁兄弟，這位是孫兄弟，我帶他來看看老丁掌櫃。”

  危險解除，張氏便同意了。

  “立春出息了，小小年紀當上了鏢師。”

  丁四富聽到動靜，從屋裡跑出來，“立春哥，香妹妹。”

  回到家，丁釗對丁立春和張氏說了那件事。又道，“感謝青天大老爺，感謝賀大人。”

  丁香覺得丁四富就是天生裁縫的命，該他端裁縫的碗。

  幾人說笑著去了後院。

  “爹爹，哥哥。”

  丁釗用汗巾擦了一把臉上和身上的汗，走出來。

  丁壯停不下手，余光看著他們說道，“這裡醃臢，香香進屋喝甜水，等爺一刻鍾。立春來幫老子搭把手。”

  丁四富把他這些天打的絡子給丁香看。

  丁四富倒了兩碗水過來，笑道，“我放了糖，香妹妹喝。”

  得掙錢，多多地掙錢，讓爺爺不再受累。

  丁氏鐵鋪是座兩進院。一走到街口外面，就能聽到裡面傳來叮叮咚咚的打鐵聲。

  丁壯也光個膀子，脖子上掛了一條圍裙，只剩兩根手指的左手吃力地用鐵鉗固定著大刀，右手拿鐵錘敲打著。

  院子裡零亂擺放著各種生鐵和鐵器毛坯、銅錠等物。
    丁香在門外叫道，“爹爹，石頭叔，梁子叔，易大哥。”

  “呵呵呵呵……”丁四富傻笑著，喜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丁釗哈哈大笑，“的確有喜事。今天晌午楚大棒和孫大頭來了鐵鋪，奉上六十兩銀子，請求父親的原諒。銀子我們收下，話也說得好聽……”

  “哎喲，香香來了。”

  爺爺已經五十一歲了，這在古代屬於老年人，還殘疾了，依然這麽辛苦。

  爺爺和爹爹不講究，一定是丁四富打掃的。

  絡子打得非常好，不像男孩子打的，更不像六歲男孩子打的。

  丁香道，“乾好了，你比李裁縫還厲害。”

  丁立春背著丁香去鐵鋪，還帶了一碗蘑菇燒肉給爺爺晚上吃。

  今天逢集，人頭攢動。

  丁立春給丁香買了一串糖葫蘆。

  丁香笑道，“打得真好。明天楊嬸來鎮上買東西，再讓她帶些線給你，你編這兩種。再帶幾塊布和針，教你針線活。四富哥哥好生學，說不定能憑這門手藝掙錢養活自己……”

  跟屁蟲丁大牛也來了，鬧著坐了幾圈“飛飛”。

  丁四富高興得抓耳撓腮，還有些不相信，“我真能做裁縫，就像胡同口李裁縫那樣？”

  丁香知道丁釗咽下了什麽話，那筆帳當然不能忘。

  自己真的能有那樣一天？
  突然，丁釗的大嗓門響起來，“哎喲，錢大哥。”

  夥計們笑著停下手。

  二人滿臉喜色，丁釗手裡還拎了鹵豬頭肉和兩根鹵豬腳。

  次日，上午去訓練了飛飛，下晌丁香鬧著去鎮上看爺爺。

  丁立春趕緊把上衣脫下，套上圍裙，跑過去幫忙。

  那筆帳記著，以後有能力了還是要清算。

  丁香極是心疼。

  官大一級壓死人，朝中有人好辦事，最苦最難的永遠是小老百姓。

  丁立春笑道，“難得，四富長肉了。”

  三根指頭可不是六十兩銀子能買下的。父親差點死了，受過的痛楚常人無法想像。香香差點被他們搶走，毀了一輩子……

  胡同口有一家裁縫鋪，李裁縫是個駝子，不僅開了裁縫鋪，還娶了漂亮媳婦，生了三個兒女。

  他頭髮華白，汗流夾背，臉上蹭得漆黑……

  屋子比之前乾淨整潔多了。

  傍晚，丁香如往常一樣站在門邊等爹爹和哥哥，身邊站著黑子和飛飛。

  丁釗謙遜道，“孫老爺，錢大哥，我們這裡埋汰，哈哈。請進，屋裡坐。”

  臉色又嚴肅下來，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丁香抱著丁釗的腰問，“爹爹這麽高興，有什麽喜事嗎？”

  村人都說丁家有錢，但這個錢是辛苦錢，比種地還辛苦。

  終於能自由逛街了，丁香倍感幸福。

  照老父和他的意思，銀子不想要，好話也不想說。但他們得為香香考慮，總不能把香香關在家裡一輩子。

  丁釗笑得開懷，“小人精，明天爹把這話給你爺帶去，他定會多吃一碗飯。”

  丁立春休假的這些天，應丁香的要求，每天都會帶飛飛來山裡走一趟，再帶它回家。

  鐵鋪倒座是打鐵的地方，裡面有爐子，各種打鐵工具，丁釗領著三個夥計忙碌著。他們都光著膀子，脖子吊著條大圍裙。

  丁釗把丁香牽進屋裡，自己又去前院忙。

  大家高興，丁立春又去把丁山父子和夏二伯父子請來喝酒。

  丁香拍著馬屁，“還要感謝爺爺和爹爹決策英明，讓大哥去當鏢師。也要感謝大哥，大哥英雄救小孩，才結識了曾大人。”

  遠遠看到丁釗和丁立仁走來，丁香又高興地迎上前去。

  她還是高興的。縣太爺威武，一句話就讓交子鋪服軟。曾大人更威武，遠隔千裡，他的一封信就把事情解決了。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丁四富長胖了，白淨了，眼裡滿是笑意，一看就過得非常好。

  一個陌生溫和的男聲，“丁掌櫃客氣了，先去看那物。”

  幾串腳步聲繞過偏廈往後院走去。

  丁香知道了，“錢兄弟”肯定是錢二當家，“孫老爺”肯定是讓爺爺打大刀的人。

  一刻多鍾後，丁家祖孫三人陪著兩個中年人、兩個少年人走進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