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放歸
  聽了婆婆的話，趙氏心虛地低下頭。成親五年，她也沒生出兒子。

  丁香很想說，知人知面不知心，最可怕的是郝氏。丁夏氏壞在明處，郝氏是蔫壞。

  至於王氏，就是想佔小便宜又沒有多少心計的人，討人厭，卻做不出大奸大惡之事。

  沒有了壞人，又窩在爺爺溫暖厚實的懷裡，安心的丁香很快進入夢鄉。

  睡著前一秒，丁香想起前世的一句詩：

  此心安處是吾鄉。

  不僅那個院子是她的家，爺爺和爹爹、娘親的懷抱也是她的家。

  丁力帶著一大家子回了家，意外發現丁夏氏沒有黑臉。

  丁有財把東西交給她，“姑送的。”

  丁夏氏看看禮物，也沒有像以往那樣挑剔這個不好那個不好，而拿著豬肉和包子去了廚房。

  最懂她的是丁立仁小正太。

  初六下晌，終於把丁釗四人盼回來。

  穿過村子，走過一片樹林來到山下。

  今天早上要放歸小鷹，丁香也想去送一程。但她不能說，只能早早起來。

  當它看到丁香的那一刻，鷹唳又變成了“咕咕”。

  “想妹妹，想死了。”

  小哥倆一人頭上挨了一巴掌，不敢再伸手，站在那裡衝妹妹彈舌頭。他們鼓著眼，翹著嘴，“得兒、得兒”的聲音異常響亮。

  丁釗又帶著幾個孩子走了一段山路，那片屋舍已經在他們腳下。這裡視野開闊，山風很大，植被氣息更加濃鬱，耳邊充斥著淙淙溪流聲及各種鳥鳴聲。

  丁立春和丁立仁一陣風跑進屋，伸手就要抱丁香。

  丁壯吃完晚飯回家，還沒進堂屋就能聽見雛鷹的嚎叫。

  哥哥的傻樣逗得丁香咯咯直笑，手腳不停地舞動著。

  他仰頭問道，“妹妹是想說飛嗎？小鷹飛走了，練本事去了。”

  丁壯抱丁香的一隻胳膊躲開他們，另一隻手甩出去，“一身寒氣，滾遠點。”

  丁釗道，“我們應該替它高興。天空才是它的家，祝願它練好本事，快快樂樂活下去。”

  半個月後，雛鷹的腿好了，能夠在屋裡飛行，也跟丁香更親密了。

  小鷹見丁香哭了，掙開丁釗的手飛到丁香懷裡。

  丁釗隻得返身抱起丁香，幾人一鷹一起出門。

  丁壯和丁釗商量著把它放歸山林。

  丁香低頭親了親小鷹，又一抬手。

  它舍不得。

  送丁壯和丁香的兩塊粗布尺頭，乾木耳、乾蘑菇、乾黃花各一包，一隻醃野兔子。

  天還沒有大亮，地上飄浮著淡淡的霧氣，寧靜的村落籠罩在晨曦中，村後北孚山雲遮霧繞，露出的山尖上還覆蓋著白雪。

  丁香一想也的確是這個理兒。自家窮，養在家裡反倒害了它。為了它好，再不舍也得舍。

  在鷹眼裡看到了溫柔，丁壯納悶又驚奇，但他覺得自己沒有看錯。

  丁夏氏小聲問，“給那個丫頭片子放針了嗎？”

  幾人向山邊走去。

  丁釗暖和過來，抱著丁香抱親了親，把張家送的回禮拿出來給丁壯過目。

  丁香坐起來，把它抱進懷裡。

  小鷹展開翅膀飛了出去，繞了一圈，又飛到丁香懷裡。

  郝氏囁嚅道，“沒有下手的機會，先是二叔抱著，後是趙氏背著。”

  雛鷹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小腦袋轉去一邊，繼續溫柔地看著丁香。
    丁釗詫異道，“是豹鷹，它怎麽來了咱們家。”

  “有壽媳婦過來，給肉抹了粗鹽晾上。”

  丁壯含混說道，“或許是香香引來的。”

  它飛得不算很高，越飛越遠，融入那片燦爛的朝霞中。

  丁香抱著小鷹的雙手向上抬了抬。

  丁香跟雛鷹已經很熟悉了，一人一鷹的距離又縮短了，丁香坐炕頭，雛鷹的籃子在炕尾。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丁香就醒了。見炕上只有她一個人，剛想大叫，就看見牆角籃子裡的小鷹正伸長脖子看著她。

  丁立仁道，“等它長大點再放。”

  它生氣了，不是“咕咕”，而是“嘎嘎”的鷹唳。

  王氏悄悄跟了進來，撇嘴道，“丁香還在後東屋睡覺來著。”

  丁壯更加堅定心裡那個不能為外人言的“花王”投胎的認定。他又想到丁持的話，或許那小子真會看相。

  郝氏跟著去了廚房。

  丁香眼裡有淚，念叨著，“翻，翻，翻，翻……”

  小哥倆稀罕得不行，爬上炕就要抓。

  她想說“飛”，可舌頭不好用，發出的音像“翻”。

  丁壯看出，雛鷹看什麽都冷漠的眸子，唯獨看香香帶著溫度，還異常溫柔。

  吃完早飯，丁釗捧著小鷹，帶著丁立春和丁立仁準備出門，丁香伸出胳膊大哭著攆路。

  丁釗道，“它的食量越來越大，肉越吃越多，還不能吃豬肉，咱家養不起。若它餓了，還會去偷吃家養雞和兔子。被鄰居發現，會被捉去賣錢或是直接打死。”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火紅的旭日斜掛在東方，天空遼闊悠遠，飄浮著朵朵白雲。

  丁立春和丁立仁也跟小鷹玩出了感情，都撅著嘴不願意。

  郝氏趕緊解釋，“沒睡著，我一進去她就哭，趙氏過來把她背走了。”

  丁壯吼道，“小鷹腿斷了，不許碰它。”

  小鷹一下飛起來，在他們頭頂盤旋了幾圈，展翅向遠方飛去。

  跟妹妹親熱夠，丁立春和丁立仁才發現炕上多了一隻小鷹。

  人家想收養小鷹。

  丁香一聽就癟起嘴要哭。

  除了睡覺，小東西幾乎一直窩在丁香身邊，小腦袋緊緊貼在她的腋下。

  小鷹“咕咕”叫著，飛來丁香的枕邊。

  丁釗點頭。嶽家窮，布都是自己織，又粗糙顏色又不正，這種布老爹肯定不願意給香香做衣裳。

  哥倆不敢再抓，不錯眼地看著。

  郝氏怨懟地看了王氏一眼，垂下眼皮。

  家裡又熱鬧起來。

  雛鷹就是被香香吸引過來的，當然會善待她。

  丁壯道，“屁話。豹鷹養在家裡就廢了，它跟我們人一樣，必須從小練本事。去天空翱翔，去林子裡抓獵物，有本事了才不會餓死，或是被別的野物吃了。”

  幾隻鳥兒聚集過來，卻不敢靠近。

  丁壯點頭道，“親家有心了。那塊藍布做別的，香香不缺衣裳。”

  丁夏氏罵道，“沒用的東西，一定是你把她吵醒的。哎喲，我二兒倒霉，怎麽娶了你這隻不會下蛋的母雞，生不出兒子，辦點子小事也辦不成……”

  丁立春道，“看它飛得多遠啊，我和弟弟也要像它一樣，好好練本事。”

  丁立仁重重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幾人腳步輕快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