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香穿上大紅錦緞褙子，插上鳳頭長簪和兩支玉簪，又化了妝，才去棲錦堂。

  一身喜氣的荀壹博已經來了。

  荀駙馬和眉開眼笑的東陽坐在上座，兄妹兩個給父母磕頭拜年。

  “祝母親父親福星高照，萬事如意……”

  東陽和荀駙馬給了兒子閨女一人一個紅包。

  一個說，“祝兒子閨女事事順心，心想事成。”

  一個說，“祝壹博鯤鵬萬裡，前程似錦。祝香香風華絕代，平安喜樂。”

  吃完早飯，荀香回屋換朝服，荀壹博也要重新換衣裳。

  此時天還是黑的，天邊幾顆寒星閃爍著。

  荀香垂下的手拉著哥哥的袖子。

  走到岔路口，荀香站下，借著廊下的燈光說道，“哥哥臉上有灰。”

  又伸手在他臉上蹭了蹭。

  荀壹博非常配合地低下頭，“乾淨了嗎？”

  “嗯，乾淨了。”

  調戲了小美男，荀香笑著向紫院走去，笑聲灑落一路，寂靜的公主府似一下歡愉起來。

  荀壹博笑起來，下次見到丁立仁，他也有吹的了。

  四人四輛車向皇宮進發。

  荀駙馬父子走乾和門，東陽和荀香走東華門。

  來到坤寧宮門口，許多來拜年的貴婦已經等在門口，東陽和荀香直接走進去。

  給葉皇后磕了頭後，東陽坐去幾個公主那裡，荀香被葉皇后拉在自己身邊坐下。

  荀香斜倚在葉皇后懷裡，時不時摸摸她的耳環，“皇外祖母的這副耳環真好看，雍容華貴，端莊大方，極配皇外祖母呢……”

  葉皇后嗔笑道，“你這孩子。”

  一旁的麗妃笑道，“香香郡主就是討人喜歡。”

  今天董夫人沒來，米紅棉代她來的。

  她告罪道，“臣婦婆婆昨天突然暈厥，躺在床上起不來了……”

  董夫人真的開始“生病”了，不知哪天就會“病死”……

  荀香裝出非常著急的樣子，“大伯娘身體一直不太好，可怎生是好……”

  葉皇后已經聽荀香說過董夫人身體不好，自是沒有任何懷疑。

  “讓董夫人好好養病，身體好些後再來看本宮，本宮想她。”

  過年不好賜藥，就賜了董夫人一柄玉如意。

  張氏如今是誠意伯夫人，有資格進大殿給皇后娘娘磕頭。

  葉皇后非常給面子地賜了座，荀香又摟著她的胳膊說了幾句話。

  張氏有自知之明，半邊屁股坐了半刻鍾告退。

  午時末命婦們才全部拜完年。

  晌飯前，宮人端來銅盆淨手，荀香道，“我去淨房洗。”

  玉環去淨房服侍，荀香依然不把手放進水盆。

  “我的手乾淨，擦擦便可。”

  她還要留著軟澡摸姥爺。

  玉環不知小主子今天是怎麽了，又不敢相勸。

  申時末，皇家家宴在大辭宮舉行。

  今天沒有討嫌的蔡淑妃和康王一家，氣氛和諧了不少。
    如上年一樣，荀香被皇上招去與他和皇后同桌。

  身後的侍衛依然是孫與慕。不同的是他的個子較上年又高了一點點，身上的戎裝也有了變化。

  他剛升了官，從三品帶刀侍衛升為二等帶刀侍衛，正四品武官。

  這不僅因為他是鎮海侯世子，文武雙全，還因為他長得俊，皇上參加重要活動都喜歡帶他。

  荀香這次專門注意了沈駙馬。

  沈駙馬沒有荀駙馬俊俏多才，但他有一個荀駙馬比不上的優點，就是謙遜平和，是駙馬裡人員關系最好的一個。

  他對誰都笑，也會說話，連對端王都恭敬有加。

  推杯換盞中，男人們說著昨天福建又來急報，臘月初倭寇在閩東大肆搶劫，殺了不少大黎百姓，還擊沉了兩條大黎戰船……

  皇上震怒，正在商議調集軍隊和最先進的火器增援閩東……

  眾人獻計獻策。特別是濟王，說到倭寇殺了大黎百姓情緒激動，提議撤換福建水軍總兵，能者居之。

  這個提議在朝堂中也是被提及最多的。

  不過由濟王提出來，總有些怪怪的，因為他的大舅秦晉正是福建水軍副總兵。

  可以說他有舉賢不避親的意思，也可以說他有私心。

  齊王和端王沒發表自己的看法，前者認真傾聽，後者望天發傻。

  荀香心裡一動，好像董義闔也特別關注閩東戰況。

  董義闔會不會想辦法去閩東抗倭，再來個船沉失蹤？
  董夫人“病死”，偷偷逃出大黎，夫妻二人在海外重逢……

  這是董義闔夫婦逃遁又不引起朝廷懷疑的最好辦法。

  晚輩們開始表演才藝。

  荀壹博和荀香一起表演，荀壹博彈琴，荀香畫畫。

  他們已經在家練過好幾遍。

  荀香畫的是一幅半成品，在家完成了構思、素描、構圖、設色、填色，在這裡完成細節和最後的收尾即可。

  這是四尺橫幅的工筆畫，名為“龍騰天下”。

  四周祥雲，一隻威武的飛龍在咆哮。

  這也是荀香獻給皇上的圖。

  這個時代有水墨龍圖和工筆龍圖，青一色為墨龍。荀香的功力不一定比那些畫家好，但構圖精妙，龍身龍角是金色，頭髮是紅，完全跳出了固有龍圖的框框。

  而且，名字也好聽有寓意。

  荀壹博盤腿席地而坐，彈著舒緩的曲子。荀香坐在幾案後，認真畫著畫。

  一刻多鍾後，荀香完成最後一筆，拿出印章蓋上。

  皇后緊張的汗都冒了出來，在荀香蓋印那一刻才放松下來。

  荀香起身把畫雙手托在手裡，荀壹博走上前與荀香並排，兄妹二人跪下呈上。

  “祝皇外祖父身體安康，龍騰天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是兄妹二人的才藝表演，也是對皇上最美好的祝願。

  皇上大喜，接過圖笑道，“好，好圖，大氣磅礴，龍騰天下，可與宋容的水墨龍圖相媲美……裝裱後掛去南書房。哈哈，東陽和千岱最讓朕滿意的事，就是生下這一雙好兒女。”

  把他們一家四口都表揚了。

  東陽和荀駙馬聽了，都起身磕頭謝恩。

  今天的所有風頭和馬屁，又被這一家子搶了。

  眾人不服氣也不能表現出來，紛紛誇讚著，長輩們還要拿出隨身最好的禮物獎勵那一對兄妹。

  只有小小的高平癟著嘴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