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眼皮子跳了跳。

  錢叔也沒有心理準備，被生氣的荀老嚇了一跳，沒拿穩手裡的杓子，舀的湯汁都濺到了林霧手背上。

  荀老一眼就注意到了，當即也顧不得再生氣，連忙拿桌上的紙巾給林霧擦手。

  那湯都還很燙，林霧的手背紅了一小塊。

  荀老心疼極了：“老錢，你幹什麽呢！”

  錢叔也心疼，放下碗，拉開抽屜，拿了毛巾去病房自帶的衛生間裡，浸濕冷水後回來給林霧擦手。

  “小姐，實在對不住。”

  林霧其實沒大有感覺，這點燙，同她現在鎮痛藥效過去，肋骨處傳來的疼痛相比，其實不值一提。

  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沒事，錢叔你也不是故意的。”

  看錢叔太愧疚了，林霧轉而對荀老道：“老師，您看您，都是您太嚇人了，把錢叔給嚇到了。我現在還是病人呢，您可不能再氣，免得再嚇到我就不好了，對吧？”

  “你總有那麽多說辭。”

  荀老沒好氣的說，讓錢叔去外面找護士要些冰塊來。

  錢叔點點頭就要出去。

  “不用那麽折騰，我真沒事。”林霧道，“錢叔，我餓了，更想吃東西。你走了，我這不能動，沒法吃。”

  錢叔回頭，不確定的問：“真沒事？”

  林霧嘴角一抽，“這也沒燙到多少，真的沒事。”

  “那好吧。”

  錢叔回來，繼續喂林霧，她吃完後，又給她盛了一碗，到最後幾乎把一大半都給吃了。

  “夠了。”

  林霧偏頭躲開錢叔伸過來的杓子說。

  錢叔看她確實吃了不少，才把碗放下。

  荀老一直在等著林霧吃完，看她不吃了，開口道：“那第九碼頭下好好的，怎麽會突然爆炸？”他雖然老了，卻不是傻了，仔細一想就覺得這事不大對勁。

  林霧搖頭，一臉淡然和肯定的說：“我不知道。就我們……在裡面待著待著，突然就響起了警報聲，然後我們覺得不對，便離開。好在及時出了那裡。我想，大概後司徒家不甘心倒台，想最後擺我們一道報報仇吧。”

  荀老覺得有道理，不禁更氣悶，道：“這個司徒家，太不是東西了！他們這是要置你們於死地啊！不行，我得找他們算帳。你們都進醫院了，憑什麽他們家裡人還好好的，只是破產而已？就該讓他們也嘗嘗進醫院的滋味！”

  林霧挑了挑眉，沒有阻止荀老。

  反正現在司徒家倒台，已經是霍家人的棄子了，她不擔心荀老會因為動了司徒家的人，而被霍家人盯上。

  “對了。”

  荀老話音一轉，好奇的問道：“霧霧，你什麽時候……成了鬼街二皮匠的……學生了？”

  鬼街這個地方，荀老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
    而二皮匠作為鬼街的兩大巨頭之一，一直是京中各方忌憚的存在。

  此次他突然外出現身在眾人的視野裡，京中幾大方勢力都警惕的不行，以為二皮匠是不滿安居於鬼街，想朝別的地方下手了。

  後面得知二皮匠只是為了林霧，一眾人更不敢相信了。

  林霧是二皮匠的學生……不就代表著以後二皮匠沒了，鬼街那些地方都是她的？！
  要知道，鬼街那塊地方可是寸土寸金，代表的意義非凡！

  林霧哦了聲，道：“兩年前，我去過鬼街賭東西，那時候遇到他的，當時與他賭了一場，結果輸了。按鬼街的規矩，我得留下一隻手。不過他覺得天賦非凡吧，隻說讓我跟他學東西。後面他就成我老師了。”

  仔細算算，那時候她去鬼街賭，其實是因為鬼街的賭場是京中消息來源最廣、最全的地方。

  在那裡，賭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

  能用來作為賭注的東西，也有很多，從錢，到名貴珠寶，到稀罕物件，再到消息，都可以是。

  彼時，那個反叛的霍家人出手的明器，她還挺感興趣的。正好也有空，就順手查查，也在鬼街長長見識，了解一下。

  因為她那時候野心還不小，有點想摻和鬼街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可沒想到的是，一連賭贏了十幾人，都拿不到她想知道的消息。

  那賭場估計是覺得她再贏下去，面子裡子就都沒了，還得賠一大筆，便請出了據說逢賭必贏的二皮匠。

  而她這個人，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挑戰不可能，二皮匠挑起了她的興趣，她便應下了，沒想到還真輸了，也就陰差陽錯的成了二皮匠的徒弟。

  荀老和錢叔很少聽林霧說及她的過往，此刻一聽，都呆住了。

  “你……你……”荀老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你當時才十六！小小年紀，你怎麽敢去鬼街賭的？！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你叫我和你錢叔怎麽辦？你……”

  錢叔也不讚成的望著林霧。

  去鬼街那種地方，簡直是在賭命啊！

  也就是林霧運氣好，二皮匠沒有追究，萬一真當場鬧起來了……林霧她還回得來嗎？？

  這麽一想，錢叔更後怕了。

  “小姐，您膽子怎麽那麽大！我和荀老知道您先前做的事都有點危險，但也沒想到……這麽的危險！”

  林霧不以為意，隨口安慰道：“我又不做沒把握的事。當時我敢去鬼街，是因為我已經有足夠的底氣，他們沒那個實力拿下我的命。再說了，我也不是不會賭。在那之前，我認識了幾個朋友，其中一個賭技挺厲害的，教了我幾手，夠用了。”

  荀老和錢叔不約而同的想：教這種東西？？都什麽不三不四的朋友啊？
  荀老欲言又止，望著林霧的眼神又心疼又複雜，也帶著悶氣。

  他不舍得再說躺在病床上的林霧，想來想去，覺得這一切的根源還是在於林霧那對可恨的養父母上。

  他用拐杖重重的戳地，道：“都是你那拎不起的父母的錯！要不是他們不好好待你，你用的著那麽小就那麽辛苦拚命嗎？該死的林家人！我要連他們一起收拾！”

  又暗暗惱恨自己，當初就應該堅持把林霧接到身邊來，不該聽林霧說不想來就放棄的！
  林霧臉色微冷，沒有說話。

  錢叔忙用手肘碰了碰荀老。

  荀老後知後覺過來，連忙道：“霧霧，對不起啊，不提他們了，不提了。你還想吃什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林霧搖頭，看時間不早了，道：“我這沒事了，慢慢養著就行。老師，您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