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一怔，捕捉到他話中的重點。

  “都？薄嶼庭他現在在哪間病房？醒了嗎？情況怎麽樣？”

  二皮匠看林霧的目光更複雜了，“你這叫為師先回答哪個問題？那小子還沒醒，現在人在重症監護室裡呢。具體情況還不知道，也好不到哪兒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醒。至於你——”

  他頓了頓，“你還算幸運，昏迷了兩天，皮肉傷沒什麽大礙了。但折了兩根肋骨，得養好久呢。”

  在二皮匠的印象裡，他從來沒見林霧受傷這麽嚴重過。他更是守到現在才見林霧醒，這叫他一直心驚膽戰的，怕林霧醒不過來了。

  林霧一聽他的話，臉色微沉，良久才說道：“是薄嶼庭。”

  二皮匠：“什麽？”

  “爆炸的時候，是他把我抱在懷裡，替我擋去了很多。”林霧說。

  二皮匠眼皮子微跳，“真的？”

  林霧心口處翻湧著複雜難明的情緒，令她喉嚨越發乾澀，啞聲道：“不然，我們兩個人都在水裡，為什麽我醒的這樣早？”

  二皮匠不說話了。

  片刻後才道：“行吧，那小子也算做到了答應我好好護著你的話，我就不計較他把你牽扯進去的事了。”

  林霧糾正他：“是我托他去那裡幫我拿東西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陷入這種危險的境地。不怪他，怪我。”

  二皮匠不可置否，也不去同林霧爭辯，只是看林霧精神好了不少後，他板著臉道：“說正事。你們為什麽要去那裡？知不知道，你們這次把整個京中都驚動了？動靜鬧的這麽大，你還指望著繼續偷偷調查霍家人嗎？現在你整個人都在霍家的視線裡了。”

  二皮匠一開始聽說的不是林霧出事的消息，而是五族裡陸家和薄家都調動了大量的人手前往司徒家的第九碼頭。

  沒多久，連顧家都派人去了。

  而他其實是知道第九碼頭屬於霍家地界的事。畢竟，進出那個碼頭的違規物那麽多，有不少還不能明目張膽的收錄，只能通過鬼市這邊的渠道，他自然就曉得。

  是以二皮匠當時很疑惑，那幾家怎麽會去那裡？他叫人查，才得知林霧和薄嶼庭出事。

  據說當時他們的氧氣瓶都碎了，在底下險些先因為缺氧沒了。而且因為爆炸及廢墟碎物的傷害，兩個人差不多身上沒一塊完好的地方。

  二皮匠當即趕來醫院。

  他對於三家來說，是個黑色地帶的危險人物，一經出現，也引起不小的轟動，好在有陸歸池當場作證他不是來找麻煩的，只是來看看作為他學生的林霧，才得以進來。

  林霧聞言，面色仍然平靜。

  暴露在霍家人視線當中，她其實早有預料。

  實際上，只要她下水，霍家人就會正式注意到她。這也是她先前為什麽找別人下水的原因。

  可當時薄嶼庭生死不明，她顧不得那麽多了，必須親自下水找他才放心。

  現在從主動地位變成被動局面，她也不後悔。

  只要薄嶼庭人還在就行。

  其他的，她慢慢想辦法，總有能扳回一局的時候。

  這樣想著，林霧也不急，慢慢的跟二皮匠解釋自己這大半個月來做的事。
    二皮匠聽著聽著，難以控制的露出錯愕神色。待聽完全部，他忍不住謔然起身，“這麽冒險的計劃，你怎麽敢做的？！霍家人有多麽厲害，你壓根不清楚，如此還想著跟他們搶東西，一不小心就全盤皆輸了！你……誰教你這麽不要命的？你年紀輕輕的，就不能惜點命嗎？！”

  再看到林霧現在躺著動都難動的樣子，二皮匠氣的渾身疼。

  “還有，你要下水，怎麽就不知道先來問問我？我這個老師是擺設用的嗎？遇到麻煩，不知道來找我幫忙？？”

  林霧理直氣壯的說：“我的計劃細算是周全的，只是我沒想到第九碼頭比我想的還要複雜，意外而已，下次絕不會了。情況緊急，我也來不及找您。再說了，要是讓霍家發現您和我是一夥的，他們能放過您嗎？您一大把年紀了，就好好在鬼街裡養老好了。”

  說實話，二皮匠多年沒出鬼街一步，此次卻為她離開鬼街，林霧還是有點感動的。

  不過再多的感動也成了頭疼。

  “還說我呢，您這一來醫院，不也暴露在霍家人眼皮子底下了？您的處境怕不比我好多少。我原還打算著，等有朝一日能夠徹底絆倒霍家人時，您就是和我裡應外合的一步妙棋。可您現在暴露了，那我的打算豈不是也付諸東流了。”

  二皮匠滿心的擔憂都被林霧這幾句話攪散的一乾二淨。

  他又氣又無可奈何，探身重重敲了下林霧的額頭，道：“算計到你老師的身上？膽子夠大的。忘了你老師我不是什麽好人了嗎？不怕我一怒之下在這裡掐死你？”

  林霧吃痛的嘶了聲，“我還是個病人。”

  “看不出來病人的樣。”

  二皮匠沒好氣的說。

  林霧有恃無恐：“反正您不會的。”

  二皮匠深深的歎了口氣：“有時為師真懷疑，你怕不是老天爺派來克我的祖宗。放心，為師回去自有說辭，霍家人不會真懷疑我什麽，你的盤算還能成。”

  林霧順杆而上：“聯系的時候記得錄音，然後發我一份。”

  二皮匠僅剩的憐惜都沒了，被氣笑著道：“錄音？你是嫌為師活的太久了嗎？”

  林霧哦了聲。

  二皮匠最看不得她那樣，歎息道：“錄，給你。”

  林霧不意外的挑了挑眉。

  二皮匠坐回去，道：“再說說你在水下的事，拿到那件明器了嗎？”

  “沒有。”

  提到這個，林霧擰眉。

  她問：“那件明器，是一個佛頭嗎？”

  先前那個反叛的霍家人找上她出明器時，她還沒有來得及細問，對方就死了，明器也沒了，以致她現在都不知道明器到底是什麽。

  二皮匠愣了下，道：“是的。你既知道是佛頭，便也見著了，以你的能力，怎麽會沒有拿到手？出了什麽意外？”

  林霧立即將遇到的那個假陸歸池告訴二皮匠，末了問：“先前同我一起去鬼街的陸歸池，現在在哪兒？您看到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