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淡淡的道：“記得讓她早點來找我。”

  男人最後看她一眼，嗯了聲出去。

  晚上，才終於有人上樓稟報林霧，令琇來了。

  彼時林霧還窩在客房臥室裡，叫人把令琇帶上來。

  她翻看著從書房拿來的名冊，上面有大半名字都被劃去了，替換上來的都是新人。

  看著看著，房門被人敲響。

  不及林霧回應什麽，來人直接推門進來。

  林霧也抬頭，看到令琇臉色不算多麽好看，立在門口。

  “不進來？”林霧挑眉。

  令琇握著門把手的手收緊了些，道：“我聽副城主說了，你想要我和你一起進冰獄十八層。”

  林霧合上名冊，“看來他差不多把所有事都告訴你了，你知道冰獄十八層裡有什麽了？”

  令琇點頭。

  林霧便問：“那你怎麽想？要和我一起去嗎？”

  令琇片刻才道：“我可以拒絕嗎？”

  林霧反問：“為什麽拒絕？”

  令琇淡淡道：“沒人會希望冒險送死。如果我去了，見到城主，城主就會明白我背叛了他。或許，我還會死在你前面。我更不是玄師，沒有你這樣有把握在裡面活的更久些。”

  林霧把名冊放在一邊，道：“我不強迫。但是，梵會同意你留下嗎？”

  令琇臉色一陰。

  林霧好整以暇道：“哦，看來你已經和梵提過，但他拒絕你了，要你必須去。讓我猜猜是為什麽。”

  “看你臉色那麽不好，又耽誤到現在才來——嘖，該不會是一直沒找到城主令，梵對莫狼動刑了逼問不出，莫狼反咬你一口說你知道，但你其實根本沒有見過城主令，可梵不信你。”

  “所以他大概覺得，你和我去冰獄是最好的安排。就算你真有城主令，死在那裡面，城主令也就沒用了。他會成為新的城主，有新的城主令，是嗎？”

  令琇微愕：“你怎麽知……”

  她忽的想到什麽，眼神一變。

  “難道你知道城主令在哪兒？！”

  林霧：“拜托，籠統的算，城主在這個位子上至少有五十年了，他的道行和心眼可比你們多的多。城主令這麽重要的東西，他當然會好好保管，怎麽可能讓你們輕易找到？就算你們找到了，輕易得手的東西，你們敢用嗎？不會懷疑有問題嗎？”

  令琇沉默了一瞬。

  林霧看著她，忽道：“我想梵已經告訴你，我為什麽要你了。說實話，我對你我走到如今的地步，挺遺憾的。既然咱倆都是要去送死的，就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先前的事情都忘掉吧。”

  令琇神色似有觸動。

  林霧這才道：“所以，臨行前的最後一個夜晚，找點酒來，你我聊聊，怎麽樣？”

  令琇看著林霧。

  靜默須臾，令琇轉身走了。

  林霧也不急，耐心的等著，果然不出五分鍾，令琇拎著兩瓶上好的紅酒和幾碟下酒菜回來了。

  關上門，兩人面對面坐在窗前的地上。

  外面天色烏沉沉的，沒有一絲月色星光。

  房間裡隻開了三盞昏黃色的壁燈，便也顯得昏暗。

  林霧直接用嘴咬開瓶塞，將兩個杯子滿上，再把其中一杯推給令琇。

  令琇將伸手，就聽林霧漫不經心的道：“耳朵裡，袖扣，胸針，腰帶暗扣，帶著的東西都摘了吧。”

  令琇猝然停住。
    林霧自顧自喝了一大口，指腹抹去嘴角的酒漬，道：“我都這樣了，還能翻起什麽風浪？最後一晚，我就想和還算熟悉的人敘敘舊，明天也好走的甘心點。這也不是多過分的要求，很難滿足嗎？”

  令琇凝望著她，隨即微微偏頭，耳中的設備似乎傳來了什麽指示。

  令琇用手點了點，便真的依次摘下，扔進垃圾桶裡。

  林霧掃了眼，“這麽多，你們還真的是看得起我。”

  令琇道：“還是那句話，你過謙了。幾年前你都能在那種情況下離開殺手城，如今你可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境地，對你放下警惕，才是最蠢的。”

  “那你呢？”林霧倏然反問。

  “……我？”

  “令琇姐，你替城主做事，是因為幾年前城主對你做的，讓你發現城主能輕而易舉碾死你，而你不想再經歷一次，是嗎？”林霧道。

  令琇過了會兒才點頭。

  林霧道：“那梵呢？你替他做事，真的是因你想解除控制，而他給出的法子可能行得通，你希望借此恢復自由嗎？”

  令琇淡淡的嗯了一聲。

  林霧伸手碰杯，在“叮當”輕響中，冷不防道：“可他現在想你去死呢，你還要替他做事嗎？”

  令琇目光一頓，“你什麽意思？”

  林霧笑了。

  她平時一貫面無表情而冷銳，加之極有氣勢，便極易讓他人忽略，原來她相貌生的很好，無辜的很，叫人升不起防備。

  令琇看的怔了下。

  然下一刻林霧說的話，令她臉色微變。

  “我也不想死，可是只要有梵在，你我終歸免不了去送死，也無法掌握主動權。不如這樣，令琇姐，我們一起除掉梵，拿下這座海島。”

  令琇沉聲：“你在開什麽玩笑？他是副城主，如今海島上基本都是他的人，處於他的實際掌控中！就算沒有這些人，他本人也極難接近，無法動手。他對你也有警惕，你也下不了手。更別提，我能用的人不多，你也沒幾個能用的！”

  林霧不緊不慢的道：“令琇姐，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想除掉他嗎？還是像目前這樣，一直受他的鉗製下去？”

  令琇沒有說話。

  林霧再喝了一大口，道：“你幫他，他要你去死；就算你不去，我也不能保證一定能解決這個控制，及拖住城主。你跟了城主那麽久，應該很了解城主了，只要城主還活著，哪怕只剩一口氣，你們也有危險。到時候城主清算，你們還是會死的。左右都是死，你為什麽要幫梵？”

  令琇沉聲道：“副城主說，只要城主重傷，就……”

  林霧斬釘截鐵道：“城主不可能一直重傷，他絕對會好起來，你們根本阻止不住。”

  令琇一怔：“你怎麽知道？”

  “……我暫時無法告訴你，但我可以保證，城主的自愈能力，超乎你們的想象。如果任珂在，她也會這麽跟你說，想要城主長久的維持重傷狀態，你們是癡心妄想。”林霧道。

  令琇擰眉看著林霧。

  林霧最後道：“令琇姐，咱倆也別裝了，你知道城主和我私下見過面的事。”

  令琇一下子攥緊手裡的酒杯。

  林霧道：“城主猜對了，我從梵這裡知道那麽多事後，現在我想要的真變了。所以就算我進冰獄，我也不會傷城主。我甚至有辦法救城主，讓他恢復，不再衰弱。”

  “到時城主出來，你們就完了。所以，梵一定會失敗，你跟著他一定會死。”

  令琇瞳孔一縮：“你能讓城主恢復？這怎麽可能？！而且，你為什麽會改變想法？難道你不想解決這個控制了嗎？”

  “前者，我還是無法回答你。至於後者，”林霧頓了頓，“說實在的，我也還在疑惑，或許見到城主本人，我就全明白了。但在此之前，我要保證沒有後顧之憂。”

  “所以，這座海島，我一定要拿下！”

  她再次揚手，碰了下令琇的杯子，挑眉道：“如果令琇姐你不想死的話，就只有一條路——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