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上了宮野手下取回來的車。那車內座位多，足夠他們。

  林霧坐在最後面，大半張臉都被陰影覆蓋，叫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從頭說，我不在的時候，到底都發生了什麽。”

  前面幾人對視一眼，最終是由薄五先開口的。

  “這要從主子自西北回京開始說起，當時我跟著主子一起回來的。”薄五道，“但是，主子回京後並未停留，他直接出國去了醫科組織，叮囑我和薄六配合四爺處理好國內的事，薄七處理好國外獨立盟那邊的。”

  林霧問：“他去醫科組織做什麽？”

  “不知道。主子沒有跟我們說，也不讓我們跟著。我們還聯系過楊老問，可楊老說他也不知情，也沒見過主子。那之後，主子就再也沒現身過了。”

  薄五忽而遲疑了下，“林小姐，主子是真的去了地下城嗎？”

  林霧沉聲道：“極有可能，他的叔叔薄青城就和簡崇和他們一起。”

  “可是叔叔怎麽會讓薄嶼庭跟著呢？他們之間並無交情啊。就算是出於薄青城……依我叔叔的謹慎性子，他也不會答應。因為他不會相信薄嶼庭，他會擔心薄嶼庭是否會泄露他們的行蹤。”陸歸池疑惑。

  林霧擰眉，她也想不通這點。

  薄五沉默幾秒，正想說什麽時，聽到林霧道：“薄嶼庭的事容後再論，我會找到他。先說京中的事。”

  薄五張了張口，最終把要出口的話咽了下去。

  他轉而道：“京中最先出的事是，沒兩天，49號的部分人員外出執行任務卻遇害。”

  顧姒音就是49號的人。

  她道：“我打聽過，那次任務挺難的，死人避免不了，是正常的任務損耗。當時還意外失火。但出事地點是鬼街，魚龍混雜，夜晚比白天人還多。有人發現了，及時滅火。盡管不少死者被燒的面目全非，還是有具幸運的沒遭殃，留下了完整的死狀。”

  “就是這留下的死者，引出事來了。那人全身青紫，身體腫脹，七竅流黑血，後脖頸還有個黑色的指甲大小的梅花印記。明顯是自盡暴斃而亡，不是因任務為人所害。”

  “這引起了49號高層的注意，上面下令查清。”

  林霧眸光微動。

  這是霍家人的死法。

  “四爺知道，那就是霍家人的死法。”薄五這時說，“他讓我盯上了從嶺南回來，和霍家人接觸比較深的韓越松，人為的製造出些證據，引導他真聯想到霍家人身上。”

  顧姒音點頭：“經嶺南的事，我和韓越松都知道了49號有內鬼，很不對勁。他一跟著那些證據查到霍家人身上，立馬上報，引起高層震動，開始徹查清點。”

  說到這兒，顧姒音沒忍住暗罵韓越松。

  “韓越松還把我也扯了進去，上面單獨提審我倆，要求我們再次敘述嶺南發生的一切。”

  當時顧姒音述職並未將嶺南發生的事全部上報。

  因為林霧在其中的身影太深，她不想上面注意到林霧和地下城有關，這對林霧來說不是好事。

  可沒等她想好到底該怎麽述職，就迎來了清查叛徒。

  顧姒音在49號的處境是有點尷尬的，高層都知道她母親池仰芝和地下城有關，便也格外關注她和顧世卿，懷疑到了他們身上。

  為洗脫嫌疑，顧姒音只能先把在嶺南遇到當年“511”案先輩的事說出，著重推在她是由此才覺得有奸細的，盡量弱化他們顧家和林霧在其中的作用。

  幸好韓越松識趣，跟她說的差不多，並未提到林霧。

  “這還不算完，49號又提審了二哥，重新問了他在旦瑪亞發生的事。二哥還好點，照原先的說一遍，上面也沒有什麽額外的反應。但是49號把我們都扣下了。”

  顧姒音心情極其複雜：“還是爸和薄四爺一起去了49號施壓，上面在我們身上也實在找不出什麽，才放了我們。”
    顧姒音從來沒有想過，他們顧家和薄家會在這種事情上合作。

  薄五繼續道：“四爺順勢提出重查‘511’案，霍家人和這案子有關，上面也就同意了。當初和‘511’案有關的，還健在的人，四爺一個都沒放過，要求49號挨個排查。”

  “並且，四爺也將主子在西北黑背山附近救援站被人暗算的事捅了出來，這事鬧的很大，49號不得已查了現在和十八年前去過救援站的人。”

  “玄門程副門主作為49號的編外人員，主動站出來配合調查，還提供了當年他哥49號接觸的人的名單。”

  其實他們當時都看了出來，49號並不想查救援站的事，有意揭過去。

  可程問嵬一公之於眾，49號沒辦法裝聾作啞不查了。

  雙管齊下，再加上關注此事的人越來越多，最終不出幾天就真查出了眉目，連當年的“511”案中的奸細也查出了端倪。

  “然後，四爺私底下去了趟鬼街，見到了二皮匠。”薄五回頭看向林霧，“二皮匠給了四爺一份名單。四爺拿到後，想辦法不動聲色的傳出去。”

  “那名單上就是叛徒的身份，有幾個都是49號的高層，還有其他機構的幾人，位高權重。幾方施壓下，他們被迅速革職留押，配合調查。”

  “原本事情到這兒可能就該結束了，但是又發生了一件事。”

  “玄門門主袁鳳榮和霍家人聯系勾結，不慎露出馬腳，被49號的人發現了。”

  聽到這兒，最吃驚的當屬陸歸池。

  “袁鳳榮是霍家人？？這怎麽可能呢？！”

  他和霍家接觸了那麽久，沒聽說霍家發展袁鳳榮當了暗樁啊！

  薄五解釋道：“袁鳳榮不是霍家人，他只是和霍家人合作。這在他十八年前就開始了，他的師父逝去，自己登上門主之位，就是在霍家人的幫助下。這些年來，他們一直保持著聯系。”

  “審問袁鳳榮的是程副門主，他問出來的。”

  “然後——”

  薄五默了默。

  顧姒音、白京和鄭啟也沉默了。

  林霧很快就猜了出來，放在膝蓋上的手攥緊。

  顧姒音凝聲道：“袁鳳榮在審問中咬出了二皮匠，49號先前派人出任務暴斃，是二皮匠乾的。”

  “因為他得到消息，有人發現了49號內部有了叛徒，要順著查到霍家人身上清算。他將此告訴了霍家人，霍家人信任二皮匠，交由他把49號底層中可能暴露的幾個人員處理掉。”

  “這對應了那次任務是在鬼街中發生的意外，上面立馬派人去抓捕二皮匠，但二皮匠已經消失了。上面查他，查著查著就挖出了一樁陳年舊事——十八年前，他和媽有過接觸。”

  “而且，這些年來也沒有斷過！”

  19號就是由此查到了池仰芝身上。

  但是去找池仰芝問話時，她也不見了。

  上面懷疑池仰芝和二皮匠一起聞聲叛逃，仔細查，卻又發現了池仰芝和他們查出的叛徒也有關系！

  更絕的是，上面這時候聯想起了十八年前顧堂章拒不交出池仰芝，顧姒音先前述職的隱瞞，以及顧世卿任務的失敗、隕石丟失等事。

  49號因此對顧家起了濃重的懷疑，要不是顧忌各方，恐怕早就動了顧家，而不是隻追查池仰芝的下落。

  “上面查媽的行蹤，幾天前發現了媽在國外的一點蹤跡，薄嶼庭當時和媽在一起。”顧姒音回頭看著林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