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裡滿是不耐煩，眼神很冷，而且，他人高馬大的，往那裡一站，跟一座山似的，襯得柏國金跟他爸瘦小的像隻猴子。

  王婆子站在他面前更是跟個小孩一樣。

  王婆子看著高大的男人，那是敢怒不敢言。

  連柏國金這平常叫囂聲音最大的人也慫了，安安靜靜閉了嘴。

  柏國金覺得自己要是敢開口反駁一句，這男人怕是能一拳就能把他給掄飛。

  男人見他們總算安靜下來，這才神色不好的重新坐下，頭枕著胳膊又睡了起來。

  因為有這男人發火在前，王婆子她們即便再不滿，也不敢再吵吵，說話都是無形的口語，意思全靠連蒙帶猜。

  總之，那是一點聲音都不敢再發出來。

  楊桂花另一邊病床上躺著的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好像是腿摔斷了，打著石膏，如今正躺在那裡呢，也沒睡著，眼睛滴溜溜盯著楊桂花看，目光在她胸前著重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看的楊桂花心裡一滲，有些不舒服，側過身避開了男人的目光。

  “疼！”

  夜裡，柏耐寒跟劉玉芝起來好幾次，都是喂孩子喝奶的，順便給孩子換尿布。

  至於王婆子跟她男人就很簡單，直接從廚房那邊借來了兩個大麻袋往地上一鋪就這樣睡了。

  也不怪別人說孩子難養，女人當了媽就容易老的快。
    每天都睡不好，能不老嗎？

  他把孩子輕輕放在床邊，正要回去再眯一會兒，雲清歡就慢慢的睜開眼睛，眼睛直直的望著他。

  病房裡三張病床都住滿了病人跟孕婦，柏國金他們晚上要留下來便沒有地方睡。

  這也幸好是春夏之交，天氣好，尿布洗了容易乾，要是冬天，那簡直不敢想。

  劉玉芝使勁拍了自己兒子一下，“你還愣著幹什麽？沒看到清歡醒了？趕緊去跟食堂後廚的人說說，借他們的廚房用一用，把飯熱熱，趕緊端過來，你媳婦肯定餓死了。”

  至於柏耐寒這閨女，因著家裡這兩年闊綽了點，準備了五六個尿布，但還是有點不夠用。

  又去看兒子，發現他整個人都在繃緊神經，雙手更是不自覺的握成拳頭。

  她看向四周，目光在枕邊睡著的小家夥身上頓了頓，半晌才道，“我這是死了嗎？不然我身邊怎麽還會有個孩子？”

  只是對柏國金的懼怕是刻在骨子裡的，所以，她動了動，盡量往外側靠，給柏國金留下位置，省的他擠壓碰到自己的傷口，到時候遭罪的還是自己。

  等男人重新趴下，他氣的狠狠拍了楊桂花一下，壓低聲音道，“小點聲音！”

  她動作迅敏的都不像是老太太。

  眼睛卻直勾勾盯著雲清歡。

  楊桂花可委屈，她摸了摸下半身的衣服，那裡又有點濕，大概是擠壓到傷口流了鮮血。

  柏國金對她的識趣很滿意，一個大男人霸佔了大半張病床，不知道的還以為身子不好住院的是他。

  “肯定是夢。”

  就連柏耐寒自詡自己身體很好，這樣連續照顧孩子一夜，身體也有點吃不消。

  所幸現在是五月底，天氣不說多熱，但也不冷，所以，她們在地上睡才沒凍著。

  餓勁兒過了之後，楊桂花覺得自己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清歡，你醒了？你感覺怎麽樣？餓不餓？疼不疼？”

  如墜深淵。

  到了後面，他幾乎是對孩子的哭聲有了條件反射，只要孩子一哭，他保證瞬間清醒。

  趴在她床邊的男人立刻抬頭瞪了柏國金一眼，滿是威脅。

  打著哈欠，給孩子喂完奶粉，天邊已經漸漸露出了月白，天快亮了。

  她喃喃自語。

  她眸光帶著陌生。

  而旁邊的柏耐寒整個人都是僵著的，一動不動。

  柏耐寒手一頓，身體戰栗，一動不動，小心翼翼開口，“清歡？你醒了？”

  劉玉芝心疼兒子，想讓他多睡一會兒，但柏耐寒不願意，以後，這孩子還是他照顧的多，總要多學學的。

  劉玉芝甚至還去食堂借了點草木灰塞到尿布裡，這樣吸尿，尿布可以多用一段時間。

  雲清歡眼睛眨了眨，像是沒反應過來。

  柏國金可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主，哪怕病床很窄，才一米寬，睡楊桂花跟她剛出生的兒子都勉勉強強，但柏國金還是直接擠了上來，期間，壓住了楊桂花的傷口，疼的楊桂花沒忍住，慘叫了一聲。

  柏耐寒被拍的一個趔趄，但他沒反應的又站好，然後又一動不動，杵著不動。

  劉玉芝在兒子說話的時候，整個人瞬間清醒，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動作敏捷的把燈給打開。

  而且，這要是產婦自己喂孩子喝奶，好不容易睡著了，就又要起來喂孩子，這要是長此以往，有睡眠障礙都是正常的。

  劉玉芝：“……”

  劉玉芝這才發現自己兒子情緒不太對勁，小心看了兒媳婦一眼，只見人還在閉著眼睛，只是從她微顫的眼睫可以看出她在裝睡。

  說著，她又閉上了眼睛。

  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

  但身邊的動靜一直都在。

  孩子一晚上要喝好幾次奶，還要換好幾次尿布，不然就會一直哭，太濕的尿布也會浸小孩的屁股，容易長紅疹子，所以只能勤給小孩換尿布。

  男人撇了撇嘴，但也不敢發出聲音，只是目光在她身上就沒落下去過。

  心裡不由得也升起一抹擔憂。

  也是這給孩子喂奶換尿布，柏耐寒才知道照顧一個小孩子有多累。

  又用一個麻袋當被子蓋在身上，還弄了幾張舊報紙過來蓋身上。

  心直往下墜。

  這年頭的布很珍貴，所以，小孩的尿布就很少，一般人家只有兩三個換著用。

  聲音很大，旁邊床上本來睡著的孕婦動了動。

  柏國金嚇得僵在床上。

  這是怎了？

  柏耐寒沒動，隻對劉玉芝道，“媽，你先去把飯熱熱吧，我在這裡陪著清歡。”

  劉玉芝二丈摸不著頭腦，但兒媳婦醒來總歸是一件好事，所以，她還是聽話的走到桌前，把飯盒拎著往食堂的方向走。

  到了門口還是有點不放心的回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