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怕極了凶巴巴的狗子們，也畏懼蔥姐的余威。

  無奈之下，他瑟瑟發抖地說出了王滾刀肉的打算。

  原來，牛牛脾氣倔，不愛乾活，嘴巴又饞，一開始喂牛的社員還願意哄著，可後面生活過的好些，也就沒這份耐心了，對它是非打即罵。

  現在更是計劃著讓牛牛“自然死亡”，大夥上報後就準備分肉吃了。

  鬱蔥以為牛對於公社和大隊來說都是比人還寶貴的財產，怎麽也沒想到會受到如此殘害。

  人類啊，有些時候還不如動物來得踏實。

  “你走吧！”鬱蔥揮了揮手，讓狗子們回來。

  平安這才連滾帶爬的跑遠了。

  他奶奶在大隊編籃子掙了不少，就送他去讀書，他知道大隊做的不對，心裡對蔥姐也愧疚，可卻左右不了大人的事。

  鬱蔥歎息一聲，對著小哥哥，道“你說我讓他們把牛牛賠償給我，行不行？”

  “按照正常規矩來說，肯定不行。”晏銜經歷過滄海桑田，對人性的了解遠比小罐罐要深。

  鬱蔥杏眸滴溜溜一轉，道“用把柄威脅呢？”

  “這就可以。”晏銜微微頷首。

  某些人就是這樣，軟的欺，硬的怕。

  牛牛已經餓的沒什麽力氣了，鬱蔥找隔壁大隊買了些紅薯喂給它吃。

  牛牛吃的狼吞虎咽。

  之後，她又到柳副隊長的家。

  王滾刀肉正在給男人和孩子熱飯，見到蔥姐過來下意識的迎接。

  等她做出這些卑躬屈膝的動作，才感覺跌份。

  她挺了挺腰身，道“蔥姐蒞臨，有何貴乾？”

  “我可以從大隊長的位置上下來，也可以給柳六叔騰位置。”

  鬱蔥環顧新蓋的紅磚瓦房，數了數有六大間四小間，連圍的院子都用的紅磚，比原來的泥磚矮屋可氣派多了。

  難怪不想再有人指手畫腳了。

  王滾刀肉壓了壓上翹的唇角，按捺著喜色，道“蔥姐，想要什麽？”

  “你有什麽好讓我惦記的東西？”鬱蔥嗤笑一聲，微微昂著小腦袋，神色囂張。

  柳六叔一家人都縮在一起，像極了被強權欺壓的小老百姓。

  王滾刀肉攥緊手心。

  是啊，就算她不想承認也不行，她和蔥姐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人家是城裡人，還總是出差去帝都，可她最遠也隻到過周圍幾個繁華的鎮子。

  她那可憐的自尊心，再次受到壓迫，道“那我換個說法，我有什麽能為您做的？”

  “你們生產隊霸佔我的財物，我要用牛牛來抵。”鬱蔥有些膩味對方的嘴臉。

  “不行！”王滾刀肉的家裡還等著吃牛肉呢，又怎會甘願放棄嘴邊的肉？

  鬱蔥隔著院子，望向一直置身事外的柳六叔。

  “牛是重要的耕種勞動力，國家明文禁止私下無故宰殺，而牛牛渾身的傷痕，我隨便找個獸醫，就能出個傷情證明。

  柳六叔身為副隊長，能撇清乾系？”
    “誰和蔥姐說的？沒有的事……”王滾刀肉矢口否認，眼神閃躲，心虛的要命。

  鬱蔥立在陽光下，一雙杏眸宛若琥珀，光波流轉，直攝人心。

  “明人不說暗話，我當初能把楊國祥弄進去吃花生米，如今也照樣能送你家進去。

  只不過我顧及曾經的情誼，願意為那些所謂的情分做出讓步，但有些人要是敬酒不吃，非要吃罰酒，我鬱蔥可不是吃素的！”

  “蔥姐，有話好好說。”王滾刀肉的汗珠子，一層層的往外冒。

  怎麽就把蔥姐的手段給忘了？！
  楊國祥的族親可比他們柳家人多太多了，且人家在楊柳大隊經營數十載，她們家不過是才站穩腳跟，哪裡經得起蔥姐折騰？
  “我忽然想起來蔥姐當初還照顧過牛牛，有這份老交情在我們怎能不給面子？”

  柳六叔把媳婦往旁邊扯了扯，笑出一臉褶子。

  “我這幾天就趕緊辦手續，蔥姐打算留到什麽時候。

  當然了，無論您留到什麽時候，我們楊柳大隊都歡迎。”

  鬱蔥聽出了弦外之音。

  這是催促她趕緊走呢！
  她無所謂的笑了笑，道“今天辦完牛牛的手續，我就今天走。”

  “我這邊把牛牛重病，無法勞作的那些證明，都給您開出來，扣上戳子就行了。”柳六叔自然想以最快的速度，把蔥姐這座瘟神送走。

  回到屋裡，他就吭吭的寫，又把戳子都蓋好，捧著證明出來，道“公社應該有值班的人，我這就是跑一趟辦理關系。”

  “有勞了。”鬱蔥點點小腦袋，恢復了雲淡風輕的姿態。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關系就轉利索了。

  同一時間，鬱蔥把行李都搬上小汽車。

  考慮到路程太遠，他們先帶著牛牛到了公社，借了拖拉機，請牛牛上了車鬥。

  牛牛知道自己逃出生天，高興的直搖尾巴，整頭牛都看起來狗裡狗氣的。

  未免日後有麻煩，鬱蔥又把牛牛的證明，給識字的社員都看了一眼，等人都明白了，她這才離開。

  先去團泊鎮公社辦理離職，劉書記休班沒在，鬱蔥就把申請交給值班的乾事。

  以防有變，還給領養牛牛備案。

  辦利索後，又去教師宿舍找郝校長。

  鎮中學的副科老師一職，鬱蔥自然不會請辭，畢竟她和小哥哥的學籍還在這呢！
  等今年夏天的期末考試結束，他倆就有高中畢業證了。

  其實，動動關系倒也並非不能把學籍轉到市裡，但市裡的學校可不像小鎮管理的那麽寬松。

  條件也不好談下來，還不如先在鎮中學湊合一下。

  登門的時候，郝校長正在和隋老吹牛，被小輩撞見，還有些汗顏。

  鬱蔥裝作沒看見，約定好開學後，她和小哥哥給學生們上課的時間。

  把課程都往前面趕，等把課程上足了，他倆也就不用再折騰了。

  鬱蔥趁著這個機會，領走兩套齊整的高中教材。

  說是備課，實則是為即將恢復的高考做準備，把那些遺忘的高中知識都撿起來。

  記得以前看到恢復高考第一年的考題，感覺也不是太難。

  由於大部分青年人都荒廢了十年學業，像是數理化幾門，大都是些淺顯的入門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