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你好，打工人（5500字）
  哐！
  哐！
  鐵錘敲打在劍胚上，迸濺出連串火星。

  滿面頹廢的青年懼怕的往後縮了縮，但沒逃得了被火星在衣服上留下幾個通風涼快窟窿的下場。

  打鐵聲停下來。

  “亨利！向神靈祈禱，然後用心的跟著我學打鐵，身上總要有個一技之長，最近各地都在打仗，那些人需要很多兵器和盔甲，等到你能和我一樣打造出武器，你也可以自己開一個鐵匠鋪，多賺些錢然後建一座屬於自己的木屋，沒有自己的房子，是不會有姑娘願意嫁給你的！”

  亨利聽著父親的嘮叨，心中嘀咕著：“我可不認為用磨刀石打磨生鏽的武器，還有用錘子敲打鐵片能夠成為合格的鐵匠。”

  他每天為自己的父親買炭，燒爐，看著他大汗淋漓的敲打那些四處搜刮購買來的破舊武器，然後一件件的修補，每次卻只能收一點錢，勉強支撐著家庭的開銷，大部分錢要購買木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才能在炙熱的火爐前換得一杯地窖冰涼啤酒。

  而這種生活，已經比村子裡絕大多數的人要好了，若不是前一段時間親王送來了有些發臭的魚肉干，很多人都會被餓死。

  “而且，特麗莎可不會喜歡一個滿身臭汗的鐵匠”他心中暗道。

  比起鐵匠，亨利更想成為一位拿著寶劍在戰場上縱橫殺敵的騎士，他幻想著自己騎著駿馬跨過屍山血海，然後停在雙數抱著胸口，滿眼都是星星的酒館侍女面前，彎腰溫柔抓住她的手，將她拽到馬鞍上，摟著她纖細的腰，嗅著她身上麥芽啤酒與彌漫著皂角味道的發絲，在人們崇拜和歡呼聲中朝著夕陽奔馳。

  “你說什麽？”亨利的父親就好像會讀心術。

  亨利脖子下意識的縮了一下，然後像是感覺自己剛才的反應不太像一個騎士，於是梗著脖子說道：“我什麽也沒說！”

  說完他脖子又縮了下來，甚至肩膀都往下塌，這源自於他對自己父親的本能恐懼。

  如果有猴領的人站在這裡，一定會認出來，閑雜的亨利像極了鴕鷹。

  “那就去給我帶一瓶酒回來”亨利的父親說道：“還有尼庫士，那個混蛋欠了我一筆錢今天該還了，去找他要錢，然後用那錢買一些木炭回來……還有啤酒！”

  亨利的父親不停的強調著，就好像自己的兒子是個聾子，實際上兒子也經常不聽話的和那幾個沒教養只會丟牛糞的家夥混在一起，不僅聾，還很傻。

  “尼庫士？”

  那個村莊裡的無賴可不容易對付，之前亨利和自己的幾個好朋友準備拿牛糞丟他卻被對方追上，被胖揍了一頓。

  但是看著自己父親臉上胡子蹦跳，大聲嚷嚷，他又覺得尼庫士應該不會比自己的父親更可怕。

  “而且還可以去酒館看一看特麗莎。”

  他的內心輕輕哼哼著，心態轉變極快。

  離開家往村莊走的時候，步伐也輕快了許多。

  “那個混蛋不在家。”

  當亨利來到尼庫士的家門口，並沒有看到那個讓他有些畏懼厭煩的可惡身影。

  “算他好運。”

  亨利內心的石頭也放下，他真的不想和那個混蛋打一場。

  “現在可以去看看特麗莎了”他想。

  往酒館方向走的時候，亨利發現在酒館附近的位置圍著一大群人。

  有點像是之前他從某個音樂詩人嘴巴裡聽到的某古老國王的斷頭台。

  據說那個國王在死時，用上了自己發明的斷頭鍘，並且所有人都在旁邊圍觀。

  亨利從未親眼見識過處死，他只是見過尼庫士的表親因為偷嘔臭的魚肉被追著打，然後對方再也沒回來。

  “尼庫士！”亨利看見了尼庫斯那讓人厭煩的身影，對方此時正在排隊，雙手緊張地握著他那一頂破爛的麻布帽子。

  亨利縮了縮脖子。

  他想轉身離開，但思考了一下之後還是壯著膽子走了過去，如果自己今天碰見尼庫士，卻沒有向他要帳，自己父親知道以後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與之相比，不如亨利直接揮舞拳頭打對方一頓，看在鼻青臉腫的份上，希望父親能放過自己。

  一方打架能還手，一方不能還手，亨利很清楚該怎麽選。

  “喲，亨利。”

  亨利沒想到自己剛走過去，尼庫士竟然主動向自己打招呼。

  “那個，那個，那個尼庫士你還記不記得我父親為你打造過兩把斧頭？你一直，一直欠錢沒還。”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不那麽結巴。

  “當然記得。”

  又是讓亨利不敢相信的回答，對方今天怎麽這麽的談成，而且好說話？該不會是被惡魔附身了吧。

  聽說一些貴族老爺經常會被惡魔附身，他們會去幹山羊的屁股。

  但還有人說，那是因為山羊比女人還棒。

  尼庫士說道：“我很快就有錢還上那筆帳了，夥計。”

  “靠什麽還？”亨利可不願意相信一個混帳無賴的話，但這一次對方沒有直接向自己揮舞拳頭，讓亨利有些意外。

  “當然是工作！”

  尼庫士指著前方：“那是來的東峽，某個大貴族的手下大人，他來我們這裡招工，會支付很多的工錢，我欠的那點錢，很輕松就能還上。”

  “很多錢？”亨利不太明白尼庫士為什麽要離開村莊前往東峽，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巨人腳人，他們對自己腳下的土地充滿著熱愛，也不只是熱愛吧，實際上一大部分人一輩子可能都不會離開自己的村莊太遠。

  在這裡還能混口飯吃，離開這裡，可能會餓死。

  尼庫士說道：“每天5銅星，包吃包住。”

  “那好像也不是很多。”

  亨利頗為疑惑，他知道自己父親打鐵就不可能隻賺這麽點兒錢。

  “當然不只是這樣，據說在那裡還可以學會技術，如果你會技術，那麽你每天的薪酬可以有10銅星，20銅星，甚至更高。”尼庫士興奮的揮舞著雙手，那個滿是頭油味的麻布帽子也不停在亨利面前甩來甩去。

  很臭！

  亨利往後躲了躲。

  他敢向雷電泰坦發誓，該死的家夥從未洗過他的帽子！
  尼庫士卻繼續說道：“那位大貴族和我們的親王關系非常好，允許我們去他的領地工作，對方會提供食物和工錢！我也是從我表親那裡才知曉的這件事。”

  表親？

  亨利心中疑惑，那個偷臭魚乾的混蛋？

  “每天都管飯，不乾活也管飯？”亨利不信，就算是黑麵包，領主也不可能慷慨的賜予吧。

  尼庫士卻點頭：“他已經去那裡工作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了，每個月都能攢下來三銀月！而且他說自己每天只需要工作8小時，每個月還有3天假期，什麽都不用乾也可以領錢！”

  “你在開玩笑，但這一點也不好笑。”亨利已經確信了，尼庫士又在謊話連篇，他想欠錢不還！
  尼庫士繼續說道：“而且他說自己快要晉升為管事了，聽他的意思，成為管事之後不僅不用乾活，而且還會賺的更多，去那裡以後他會罩著我，不過只是在第一次選拔的時候有些困難，聽說他們每次過來挑選的時候非常嚴格，而且有固定的名額限制，就是害怕有人花錢買機會。”

  “唉”尼庫士歎氣：“我想，只要花的錢足夠多，應該還是能買到機會的。”

  但有錢人可不會花錢，只為了給別人打工！亨利心中更不相信。

  “很高興你能有這樣的好出路。”亨利拍了拍尼庫士的肩膀：“希望你能被選中，然後有錢還債。”

  “其實你也可以去啊，夥計。”

  尼庫士說道：“你可是鐵匠之子，擁有一身的技術，去那裡一定能換一份好工作，說不定每個月都能賺十幾枚銀月呢。”

  亨利哈哈乾笑著，他知道對方在開玩笑，因為以自己的技術，連一把能刨地的鋤頭都鍛造不出來，但不妨礙他變得沒那麽討厭尼庫士。

  絕對不是因為對方誇讚自己！

  “那是，特麗莎？”

  亨利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看見心儀的女孩兒，而且對方蹦蹦跳跳的十分高興。

  一旁的尼庫士滿眼羨慕地說道：“她肯定是被錄取了！聽說女孩兒在那邊工作會有優待，賺的更多，而且工作更輕松，如果找一個那邊的男人結婚，還能留下……你可能不知道，我們最多只能去工作很短的一段時間，到時間就必須回來，而且再也不能去。”

  亨利聽後十分著急：“尼庫士，我，我也想報名！”

  在尼庫士的講解之下，亨利明白了那個名為鐵谷的地方非常的美好，許多賺了錢的女孩也不想回來，因為在那裡生活更輕松。

  不過男人就沒有優待了，他們不被允許和那邊的女人結婚。

  好處也是有的，就像尼庫士，如果能學到一些技術回來，再加上攢的錢，能做點小生意。

  亨利是絕對不會放棄自己心儀的女孩兒的！

  “直接站在我後面，夥計！”尼庫士十分熱切的將亨利拽到自己的身後。

  那些被插隊的年輕村民們也不敢說什麽，大家還是很懼怕混球尼庫士的。

  很快隊伍就排到了亨利，他在看著尼庫士成功獲得了工作之後，心裡卻十分忐忑。

  因為整個村莊從13歲出頭到40歲以下的男男女女幾乎都來了，最後符合條件的竟然只有三個人。

  其中兩個是尼庫士和特麗莎，剩下那個是老木匠的學徒，聽說對方已經出師可以自己幫人打造櫃子，蓋木屋了，可他竟然也選擇了去那裡拚一拚。

  “身體有些弱”坐在床桌後的男人觀察著亨利，搖了搖頭。

  明顯的東峽口音，讓亨利聽著有些費力。

  “會什麽？”

  亨利目光從正熱切討論的特麗莎和尼庫士二人身上收回來，他有些著急：“我，我是個鐵匠學徒，大人！”

  “恭喜你，打工人，你被錄用了。”

  “嗯”亨利垂頭喪氣。

  “…嗯？！”亨利的腦袋突然立起來：“我被錄用了？！”

  當亨利簽訂完契約，迷迷糊糊的走回家時，他才想起來自己今天是要幹什麽的。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亨利父親冷著臉看他，他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肯定免不了要被收拾了，只能乖乖的把自己今天所做的事情說出來。

  讓亨利沒有想到的是父親竟然絲毫不會因為這件事而發怒，反而哈哈大笑，十分開心。

  “可惜只能去一段時間。”亨利的父親頗為遺憾地說道：“而且像是我們這種鐵匠，貴族老爺是不會允許我們到外地為其他領主工作的，現在巨人腳發生的怪事越來越多了，如果我們能全家搬家到鐵谷就好了。”

  亨利沒想到自己一時錯誤的行動竟然換來了被父親稱讚。

  “這麽好的工作，您之前怎麽沒告訴我？”亨利問道。

  亨利的父親臉色一變：“誰讓你每天隻想著和那幾個混蛋丟牛糞！我和你說過很多次！”

  看見高舉起來的拳頭，亨利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如果不是擔心你鼻青臉腫被人趕回來，我一定揍你一頓！”亨利的父親說道：“去那裡，好好的做個鐵匠！使勁工作，我聽說只要成為管事，不僅可以工作的更久，而且賺的更多，可能過個一兩年，就能把你的表妹娶回來。”

  “表妹？”亨利想起了自己那滿臉粉刺，雀斑，暗瘡，還有鼻頭痦子的表妹，每次看到對方，要很艱難的分辨其綠豆大的眼珠在哪裡。

  因為密密麻麻，實在分不清楚。

  亨利重重的點頭：“我一定會做一個好鐵匠，賺錢然後回來結婚。”

  和特麗莎！

  馬車拉著四個人搖搖晃晃的離開了村莊，在路上特麗莎一直非常的興奮，總是說個不停，因為根據面試的大人所說，像是特麗莎這種長相漂亮可愛的女孩有機會到城堡裡工作。

  那可是城堡啊，能看見英俊的騎士，威武不凡的領主。

  在美麗漂亮的城堡裡轉圈，還有吃到聽都沒聽說過的美食。

  沒有女人能拒絕城堡。

  同樣，也沒有男人能拒絕城堡。

  經過漫長的時間趕路，他們和大部隊會合。

  亨利才發現，竟然有一大批人都要去鐵谷工作，密密麻麻，大概上千人。

  每個人都非常的興奮。

  吃飯，休息，然後悶頭趕路。

  去的路肯定是不可能再坐馬車了，他們必須靠雙腳走著過去。

  在離開巨人腳的領地時，亨利又看到了一群探險者。

  和視財如命的雇傭兵不同，探險者是今年才出現的，據說他們在搜尋一種特殊的寶藏，寶藏藏在很多稀奇古怪的地窟裡。

  而在這危險的搜尋過程裡，死亡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小事了。

  也不是每個探險者都會去拚命，還有一部分就會去專門的搜集已經死去的探險者的屍體將他們身上的錢和財物帶走，然後將他們身上破碎的盔甲或斷裂的刀便宜賣給亨利的父親等一樣的小鐵匠，賺一點小錢。

  然後一些貧窮想要冒險的探險者，也會從亨利的父親手裡花極低的價格將修複的破刀帶走。

  純粹是辛苦錢，所以亨利根本不喜歡自己父親的工作。

  “還好我終於要離開這水深火熱的怪異土地了！”亨利的內心十分舒暢。

  又是日夜兼程，辛苦趕路。

  他們終於來到了鐵谷領地，然後他就迷迷糊糊的和尼庫士，特麗莎等熟人分開，並且被送進了一個全都是鐵匠的小村子裡。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守著大爐子，添火，燒火，打鐵。

  一群人的主要工作就是打造鋤頭，斧頭，鎬子等，還有修複各種工具。

  如果不是給的錢多，而且還管飯，亨利覺得還不如在家裡，至少在家裡他能時不時的偷懶。

  一個月的時間匆匆過去，已經來到了11月份。

  看不見特麗莎那張漂亮的臉蛋，讓他有些遺憾。

  鐵谷氣候靠南，樹葉微黃，亨利聽來自豪豬領的人說，豪豬領的樹葉已經開始脫落，天氣越來越冷，他們甚至需要加衣服。

  今天是亨利第一次放假，他難以想象自己竟然會有假期，而且今天不工作也可以領錢。

  “才一個月！”

  亨利走在路上，忍不住發出驚呼。

  他來的時候明明記得前面那條路還是光禿禿的，才一個月的時間，房子就像野草一樣，長滿了路旁。

  有很多人聚在一起，儼然一個小型集市。

  亨利逛了一圈後才想起來特麗莎，他在詢問後，花費了2銅星坐上馱馬拉的貨車，搖搖晃晃一個上午，來到了鐵牆堡。

  經過盤問之後，亨利成功進入城堡。

  高聳的城牆宛如一隻巨獸。

  “如果城堡裡有你的親屬，你可以去前面那個士兵那裡，他會幫你通報。”趕著馱馬貨車的男人對亨利說道。

  “謝謝！”亨利道謝。

  在經過一串問路後，亨利終於見到了特麗莎，她穿著漂亮的裙子，白色的荷葉邊圍裙，頭髮經過特殊編織，一條辮子斜搭在肩膀上。

  “亨利！”她看到亨利之後，非常的驚喜：“能見到你真好，你知道尼庫士嗎？他已經成了小領頭，我們前幾天還見過面，你過得好嗎？”

  他鄉故知，最讓人激動。

  亨利點頭，聽著女孩嘰嘰喳喳，焦躁的心也平緩下來。

  但特麗莎聊天的內容都是城堡裡的，像是貴族老爺，領主，還有某某騎士，他只能木訥的跟著點頭，覺得自己越來越插不上話。

  “我想在這裡定居”特麗莎轉頭看著亨利。

  就像是一個信號。

  亨利咽了口唾沫：“我也想留下來陪你，如果可以的話。”

  但是他的聲音被天空突然傳來的一聲“唳——”打斷。

  亨利被嚇了一跳。

  特麗莎眼中充斥著憧憬：“哈哈，那是領主的坐騎，非常神奇的飛馬。”

  “飛馬？”亨利眼中充斥著向往，在這個神奇的領地裡，他見識了以往二十年都不曾見過的風景。

  “亨利，你剛才想說什麽？”

  “沒什麽”亨利站起來，他突然想到尼庫士曾說過的，男人不能永遠留在鐵谷。

  特麗莎說道：“我要攢錢買房子，管家告訴我，只要我們努力賺錢買房子，就能獲得這裡的戶口，有可能成為這裡的居民，但領主大人和霍夫曼親王關系很好，我是說……那樣做，機會更大一些，但不是一定。”

  亨利也突然的有了信心，他說道：“我想努力工作，然後賺錢買房子！”

  “我們可以一起？”

  “一起！”

  特麗莎靠了過來，亨利張開雙手摟住了她，也許是報團取暖，也許是早就有的感情，總之，這一刻他們真的很想留下，努力工作，努力賺錢。

  為了更美好的明天。

  　月票過千了，非常感謝大家支持，大暴雨燒了電路，十分抓瞎，目前停電無解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