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第五紀元往事

  穿過茫茫冷寂的太空，早已陳舊的飛船不斷抖動，在大氣的阻礙下前進，紅色的熱光披在飛船前端，帶起長長的尾巴。

  這刺破天穹的淺紅流星讓星球上眾多的居民為之看到，而最後飛船也精準的落在一處湖泊中，散去那表面的高溫余熱。

  白色的水汽蒸騰，懷揣著緊張、期待、擔憂，多種複雜情緒，船員們從飛船走出，瞭望這翠綠而新奇的世界。

  短暫的檢查和確認後，他們小心的摘下呼吸面罩，體會這原始而純淨的大氣，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觸湧上心頭。

  氣體中富含水汽，還有著草木散發的微微清香，以及些許微生物腐爛的味道，這種多樣而新鮮感覺，完全不是飛船內那單調的循環空氣能相比的。

  “僅僅是呼吸空氣，就能讓人產生如此大的幸福，我想，我是永遠也不會離開這裡了。”有的船員如此開口。

  而隨著他們的降落，這顆星球上的居民也逐漸趕來。

  雖然語言文字略有差異，但很明顯他們都曾經來自同一個脈絡，簡單梳理後，雙方也慢慢交流起來。

  信任的關系並不是短時間就能建立的，但雙方似乎都對彼此的歷史很感興趣，而在逐漸的交流中，他們也終於明白彼此的來歷。

  “最早落在這顆星球上的先祖，是第四紀元609年，從地球出發的一支船團，當時船團的組織者為了避免和其他人競爭，特意選擇了很冷僻的航線和地點。”

  走在林間的道路上，原住民中的一位金發精靈這麽給客人介紹。

  “那後來又是如何抵達這裡的呢？”船上的人好奇。

  “因為一個不太美妙的意外，當時船團在遠航中因為失誤，偏離了航線，導致進入一片巨大的真空領域，距離目的恆星系很是遙遠，而飛船上的資源也有限。”

  “為了求生，當時船團不得不改變預定的路線，轉而駛向最近的這個恆星系。”

  “最後在闖過漫長的真空黑域後，船團僅剩的一艘飛船迫降在這顆星球，而我們也不得不開始停駐下來求生。”

  “在數千年前，這顆星球並沒這麽美麗，還是一片毒氣彌漫的世界。”

  “幸運的是，先祖帶來的世界樹種子，並沒有在太空旅行中破壞，而是完整的保護下來。”

  “兩棵世界樹的幼苗為之種下，而後在一代代人的呵護下，它們慢慢長大，我們生活的領域也隨著樹冠的生長而擴張，直到最後整棵星球的劇毒被淨化。”

  隨著兩人的行走，它們逐漸走出茂密的森林，而山丘另一側的視野也漸漸浮現眼前，遙遠而雲霧彌漫的天空中，兩棵大樹穿入雲霄，巍峨無比，那巨大的身影宛如承載著世界。

  “那就是世界樹，我們的起源和希望。”站在這山丘上，精靈遙遙指著遠方高聳的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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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荏苒，距離飛船降落這顆星球，已經過去一年了，雙方對彼此的了解也越來越深，而後來飛船上的成員們也欣然答應當地居民的請求，傳授他們這被遺忘的技術。

  曾經失落的超時空飛行技藝再次為星球上的居民獲得，而他們也獲得了重返這片銀河的能力。

  “雖然這樣說不好，但我還是想告訴你們，如今的外面的世界並非你們古老記憶中的那般美好。”白衫男子和一位本地的聖樹祭司在湖邊散步。

  “具體發生了什麽，之前我們也有人問你們，但伱們似乎都不太願意提及過往的歷史。”

  “因為太沉重和壓抑了啊。”白衫男子停下腳步，遙望湖對面那片花海。

  “你們對外面的記憶大多還停留從美好的第四紀元，那是四位原初還在的美好時代，因為那位執掌星辰的殿下守護，人類文明統一而團結，剛從過往的廢墟中走出，重新開啟星際大航海時代，整個社會一片生機。”

  “不過呢，即便是四位原初，也會有疲憊的那一天，她們逐一的陷入沉睡，而人類文明的探索，也逐漸觸及銀河系的邊界。”

  “就像歷史中那不斷上演的一般，一切光芒終會慢慢暗淡下來。”

  “伴隨著利益的爭奪，各種紛雜而繚亂的理念充斥著信息網絡，人們狂躁而麻木，再無任何角落可以逃過時代的衝刷和洗禮，也再無任何靜謐和純真不被玷汙。”

  “曾經的統一開始出現分歧，因為新技術誕生的新種族也不斷湧現，人類文明這棵大樹，結出的果實開始出現迥異的分支，調和變得越來越困難。”

  “貧富分化，技術壟斷，奴役底層生命，架構完全聽命自己的新種族，完全聽命毫無反抗的牲畜生命，各種你們無法想象的事情開始發生。”

  “如果說生命們的意志聚合在一起，能形成宛如神靈的王冠，那是不是意味著只要創造出足夠多，且完全聽命自己的智慧生命，就能讓自己也成為神靈呢？”白衫男子的話音低沉。

  “這種魔盒般的思想一旦打開，就會有人不斷去嘗試，起初他們憑借催眠，或者從小奴化洗腦教育，在偏遠的星球上培育這樣的人。”

  “但這種效率終歸不高，而且人是具有智慧的生物，一旦他學習的東西夠多，了解的越深，就會自然的升起反抗之心。”

  “但技術的進步可怕就在於，它會帶來令人意想不到新的罪惡。”

  “既然人會自發的反抗，那就設計一種絲毫不會反抗，甚至看到特定的形象，就會自發喜歡或崇拜的生命就好了。”

  “於是，一些生物基因上的不斷嘗試改變下，這樣的生命最後也被創造出來。”

  “這些新生的種族，對於特定的形象毫無反抗心，她們心甘情願的為那些人服務，甚至獻出生命，從生命本能的喜歡這種感覺。”他繼續描繪第五紀元初發生的事情。

  “真是可怕呢。”一旁的祭司聽著，也不由得為之歎息。

  “紙終歸包不住火，當這樣的族群不斷增多時，終於被主流社會發現，而後也掀起了巨大的爭論和撕裂。”

  “這樣的種族，到底算不算人，最後應該怎麽處理？這樣的話題，最後引發了社會面的衝突，而更多的人知曉後，暗地裡卻有更多的勢力開始嘗試同樣的事。”

  “國家開始分裂，內戰開始掀起，戰亂裡，整個世界的道德準則迅速下降，為了活下去也好，為了個人私心也罷，這類新種族開始不斷被創造出來。”

  “他們或是作為士兵，或是作為廉價勞動力，或是作為神靈的王座底層。”

  “相互撕殺中，大的組織勢力吞並小的，變得越來越龐大，而他們掌握的這類完全聽命的新種族越來越多。”
    “最後……”

  “最後發生了什麽？”一旁的祭司見他突然停下，好奇的詢問。

  “最後這樣完全聽命的種族，居然也支撐起了新的王冠。”白衫男子閉上眼睛，感覺歷史上這一幕，是何等絕望。

  原本是代表諸多生靈的美好祈願，萬眾一心的神之王冠，後來卻成為私利的工具，一切神聖和美好都在此墜落。

  “是的，即便是這樣毫無自我意志的種族，他們依然是活生生的生命，有著精神和想法，他們當然也能改變世界，哪怕是聽命於人的世界。”

  “智慧生命總是以自己的自由意志沾沾自喜，但這種驕傲在冰冷的物理現實前，並不具備特殊性，只要條件滿足，無論善良還是邪惡，無論是有機體還是無機體，都可以將柴火點燃。”

  “人類並不特殊。”

  “已經是這樣絕望的世界了嗎。”一旁的祭司坐在湖邊，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

  “那後來呢，你們又是如何逃出的呢？”

  “雖說那樣絕望的漆黑太陽，在銀河間逐漸升起，但野心家並不止一個，他們也絕不會信任彼此。”白衫男人搖搖頭，也坐在湖邊的草地，繼續講述第五紀元的往事。

  “漆黑的太陽王冠之間，也會有爭鬥，摩擦，會了讓對方隕落，他們開始設計出更容易清洗對方種族的武器。”

  “只要支撐對方王冠的支柱種族滅絕，那代表神靈偉力的王冠，也會逐漸消散隕落。”

  “於是，各種毀滅人性的武器被開發出來，有的只需一艘星艦突破到大氣層，散下的病毒就能剝奪整個星球上的居民。”

  “有的專門針對敵對種族開發出針對基因的毒素，有的乾脆將整個星球燒融，有的引發各類輻射劇毒，破壞對方的居住行星，這樣就算敵人能暫且逃過，今後也難以擴大族群了。”

  “這樣的話，人類文明就是在自我消亡啊。”一旁的祭司很容易看出其中隱藏的惡果。

  “是的，雖說也有因為勝利，而讓一方吞噬對手，變得更加強大的情況出現，但總得來說，人類文明是在不斷變弱，自我消滅。”

  “漆黑太陽間的爭鬥，讓很多宜居星球毀於一旦，銀河系的一些稀少異族，也消亡在這樣戰爭中。”白衫男子說著，就靠在草地上躺了下來，似乎這樣睡在草叢中，格外舒適。

  “爭鬥讓宜居的星球大大減少，不少人開始逃逸，而因為文明整體的實力下滑，許多不重要的區域也沒人繼續佔領和封鎖，這就好比國家版圖中出現了許多無人關注的碎痕。”

  “沿著這些混亂的碎痕，一部分人做了海盜，一部分人開始走私，也有和我們這般隻想逃離的。”

  “船上的第一批成員就是這樣，帶著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從混亂中逃了出來，然後在茫茫星空中尋找新的家園。”

  “直到過去數百年，才來到這裡。”說完這句，白衫男子躺在草地上慢慢進入午睡，感受這世外桃源的安寧微風。

  一側的祭司站起身來，他看了看睡著的白衫男子，向湖邊走去，“很漫長的故事，也令人唏噓，沒想到第四紀元結束後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在湖邊停下，他將手伸入其中，感受湖水的冷澈清涼，讓午後略顯昏沉的意識清醒。

  “不過，伊賽妮莎說，她還是想去外面看看，我也勸不住她。”

  遙遠的世界樹上，位於雲霄中的宮殿裡，一位穿著流麗淺綠衣裙的少女坐在窗邊，她頭髮間插著一朵嬌嫩而美麗的淺黃薔薇，在陽光下，有如鍍上淡淡金色。

  房間裡的擺設很是溫馨，有著諸多藤蘿、木製、鮮花的構築，而牆壁也是細膩光華的樹木內壁。

  這是在樹上開拓出來的房間，也有著科技時代的電器，但兩者並沒有相互衝突，而是風格融洽的合在一起。

  在這顆星球上居住數千年後，人們早已習慣了世界樹的存在，而即便科技逐漸恢復，也沒有舍棄這種喜好和風格，而是融入到了生活的細節之中。

  俯瞰這下方的草地，湖泊，花海，森林，這位半精靈少女彈奏著懷中的七弦琴，述說著自己對未來的祈願和想法。

  微斜的陽光落在那光潔的腳趾上，淺粉的指甲和白色的花瓣相互映襯，有如美麗的畫卷。

  一年後，成功完成技術複現的星球居民造出屬於他們的太空飛船，而在著重返銀河的第一批成員中，就多了一位喜歡淺黃薔薇的半精靈少女，她是這代為世界樹獻歌祈禱的花冠少女，也是祭司們寵愛照顧的對象。

  “你真的要去嗎，伊賽妮莎。”年邁的大祭司站在飛船前的空地上和少女告別，再度詢問。

  “是的，祭司爺爺，我決定好了。”金發的少女抱著她打包完成的七弦琴，對身前的這些人開口。

  “銀河間可不像過往那麽美好，你應該也知道第五紀元發生的事情吧。”

  “如果遭遇什麽意外，我們也無法拯救你，星空間的距離以光年計算，或許你一輩子也等不到再回來的那一天。”老人再度說著星間航行的不確定性，即便是擁有超時空發動機，漫長的星間旅行也要數十年，乃至數百年，等到能數天穿梭遙遠太空的星艦誕生，又是數百年後的事情了。

  “我明白的，祭司爺爺。”伊賽妮莎再次點點頭，那淺金的眼眸格外清澈，也格外堅定。

  “既然如此，好吧，我也不勸你了。”

  “祝你一路順風，得償所願，伊賽妮莎。”

  跟隨著眾人，一步步走向飛船，直到最後隔著厚實的金屬玻璃窗遙望那地上人們，雖然目前的距離僅有數百米，但眾人都知道，此後便是滄海桑田了。

  淡藍的火焰點燃，伴隨這澎湃的衝力，飛船緩緩升入天空，在不斷的警報和顫動的中穿過大氣，直到最後再度進入冰冷而渺遠的星空之中。

  “誰也沒有想到，那枚冉冉升起的閃爍光點，預告了人類的第三次複興。”

  “致我們永遠懷念和銘記的‘金色薔薇’——伊賽妮莎殿下。”

  ——記《第五紀元往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