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差一點

  克裡森的軍隊，也就比克雷大軍早了幾個小時的路程，但由於他那邊是全騎兵，因此速度比克雷要快，所以，等到他跑到戰場，又一路打進了北大營，克雷這邊的兵才剛剛走了一半。

  倒是艾德慕·徒利那邊，因為客觀距離較近，因此，在克裡森正在北大營裡殺的熱火朝天的時候，他們已經趕到了戰場邊緣。

  看到那一片烏煙瘴氣，由布林登·徒利爵士統帥的先鋒騎兵，感覺到非常棘手。

  因為，他們壓根就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往裡面進攻。

  由於克裡森這不講武德的偷襲行為，現在已經鬧得是北境大營雞飛狗跳，作為整支大軍的最高指揮，正在東門督戰的老獅子當然知道這個情況。

  眼見東門那一小撮死硬分子就是啃不下來，還打了一波反衝鋒，將自己這邊好容易佔領的一段城牆又給奪了回去。

  泰溫·蘭尼斯特只能歎了口氣，命令部隊換一波，來些剛剛在後方摸魚的新部隊上去繼續進攻。

  而他自己，則帶著一千精銳部隊，趕往北大營。

  他心裡也在想著那兩個愚蠢的倒霉蛋，要是這兩個家夥被北境人給抓了，那他這一仗就不用打了，早點投降，混個體面結局才是正理。

  交給別人來救火，他又有點不放心，反正現在東門一時半會兒攻不下來。

  於是乎，泰溫·蘭尼斯特，最大的那面獅子旗開始向北移動。

  而城上，幾乎渾身都是鮮血的羅伯·史塔克，看到這一幕，全身的力氣似乎在一瞬間被抽空了。

  他癱靠在只剩下下面一小半的城垛上，呼呼地喘著粗氣。

  他是人，不是神，而且這個人，還被奪取了整個持劍的右手。

  因此，在剛剛的戰鬥中，雖然他戰鬥經驗極其豐富，躲過了絕大多數攻擊，但還是身受多出創傷。

  雖然並不致命，但這對於羅伯·史塔克這個本來纏綿於病榻之上的人來說，能撐到現在，簡直就是一個奇跡了。

  這個時候，東南方向，被泰溫·蘭尼斯特重金騙取送死的一千人，終於被頑強的北境守軍擋住，拋下三百多具屍體，剩下的人，悻悻而退。

  看著同袍摔在地上，變成一灘爛肉的淒慘模樣，對死亡的恐懼終於戰勝了對財富的貪婪，他們終於回歸了清醒，然後，就再也沒對高聳的赫倫堡城牆發起過哪怕是一次進攻。

  他們這邊一消停，堆在這裡的人手就被解放了出來，正好，這時候東門告急的消息一而再再而三地傳來，於是，如同救火隊長，北境軍隊沿著城牆，朝著東門方向跑步前去增援。

  終於，他們趕在西境人快把城門樓子上的北境守軍快殺光之前，趕到了東門，然後，配合著剩下的十來個人，把西境軍隊給推了回去。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終於有人想起來了，驚恐地大喊道：
  “陛下呢？陛下在哪？”

  事情壞就壞在這裡，羅伯·史塔克這次從焚王塔裡出來，是沒有告訴任何人的，這就導致，幾乎沒人知道國王就在這裡，因此，也沒人來及時派重兵來增援東門，隻把這裡當作了一個普通戰場。

  因此，等到殺紅了眼的活人們終於冷靜下來，有幾個腦子靈光的，在灰頭土臉的其他人臉上看了一大圈之後，發現並沒有自己剛剛見過的國王，他們這才開始慌了。

  “陛下？什麽陛下？你在說什麽？”

  急匆匆趕來的瓊恩·安柏厲聲問道。

  羅伯·史塔克派出去通知他的侍衛，剛出發沒多久，就被蘭尼斯特一發拋石機扔過頭的石彈，給當場砸死在了街道上。

  整個赫倫堡現在兵荒馬亂，急匆匆跑過的人，見到這個家夥沒掙扎就斷了氣，也沒人去給他收拾，現在人還被壓在石頭下面。

  所以，羅伯·史塔克在東門孤軍奮戰的事情，壓根就沒傳出去，這才導致他這邊幾乎打光了，瓊恩·安柏帶著救火隊才趕過來。

  聽完好幾個活下來的東門士兵，七嘴八舌地交代完他們想表達的意思，瓊恩·安柏眼前就是一黑。

  東門兩百多人，現在能站在這裡的，就剩下了眼前這十來個幸運兒，北境軍隊和西境軍隊，灰紅相交的屍體，層層疊疊地將整個東門附近鋪滿了。

  人死之後導致的失禁，惡臭味彌漫在每一寸空氣中，讓聞慣了戰場味的瓊恩·安柏，都有些難以呼吸。

  但這個時候，他哪顧得上這些啊，羅伯·史塔克，北境之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趕緊去找啊！
  於是，所有見過羅伯·史塔克長什麽樣子的人，全部被派了出去，北門也不著急救了，先把人找到了再說。

  瓊恩·安柏幾乎是跳著腳地將人派了出去。

  在他的心態即將爆炸之前，他終於得到了消息。

  “陛下……陛下……”

  瓊恩·安柏，在羅伯·史塔克靠著的那個城垛前，緩緩地跪了下來。

  看到羅伯·史塔克的第一眼，這位最後壁爐城伯爵的心都涼了半截。

  眼前人的身上，就沒有一塊正常顏色，到處都是暗紅色的血跡，也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一把鋼劍，仍然被緊緊握在他的左手上，劍刃都已經到處卷刃，出現了豁口。
    瓊恩·安柏不知道自己是以多大的毅力，去伸出手，把自己幾乎抖如篩糠的手指，擱在羅伯·史塔克的脖頸旁邊。

  入手盡是滑膩，這可不是在描述什麽曖昧的場景。

  這是羅伯·史塔克被劍鋒削掉的小半個耳垂上滴落的血。

  然後，瓊恩·安柏就感覺到了他盼星星盼月亮的溫熱，還有那幾乎微不可察，卻還確實存在的低低搏動。

  “快快！來人，厚衣服，擔架，快！陛下還活著！”

  瓊恩·安柏幾乎是咆哮著喊出這句話的。

  羅伯·史塔克可以死，但他絕對不能就這明顯地死在士兵們的眼前，這對於赫倫堡的士氣打擊是毀滅性的。

  剛剛在伸手的那一刻，瓊恩·安柏都在心裡盤算著，就算是羅伯·史塔克已經去見了諸神，他也會謊稱北境之王還活著，讓士兵們先帶回焚王塔去。

  他不是要搞什麽陰謀，羅伯·史塔克已經把他的身後事安排的很好了，這次不走，其實就是在求死。

  指派著剩余的士兵增援現在已經打出腦漿子的北門，瓊恩·安柏跟著就回了焚王塔。

  那些個二把刀醫生被召集了過來，進了焚王塔就被瓊恩·安柏給關了禁閉。

  這時候，傷兵的價值，要遠遠低於羅伯·史塔克這個國王，雖然大家都是兩個肩膀抗一個腦袋，但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存在公平。

  “快看看，陛下的狀態如何了？”

  瓊恩·安柏語帶急切。

  幾個醫生對視一眼，雖然眼前這位進的氣多，出的氣少的北境之王，腦袋一歪去見七神就差一步了，但畢竟人還活著，他們就不能不救。

  於是，他們聯手，剝開了羅伯·史塔克身上，已經被血水完全打濕，現在已經凍得邦邦硬的衣服。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傷口，還有他整個右臂，一直到右側上半身那令人不忍直視的潰爛。

  這樣的傷，正常人現在早就躺在床上，等待著諸神的召喚了，這位國王居然還能指揮著數量懸殊的部隊，擋住了蘭尼斯特幾千人的進攻。

  更離譜的是，他在習慣的持劍右側已經完全處於癱瘓狀態的情況下，還能在一線拚殺，在場的眾人，已經不知道該用一種什麽樣的眼光來看待羅伯·史塔克了。

  他更應該去做一個將軍，一個好士兵，而不是一個運籌帷幄，統籌全局的國王。

  他的父親突然離開，大大縮短了他的成長時間，把他逼到這個位子上，根本就不是他的錯。

  ……

  一通操作，這幫比爛情況下，能算得上戰場上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們，終於又給羅伯·史塔克給包上了。

  現在的赫倫堡，已經是滿天飛雪了，氣溫下降得非常快，就算是包上也不太擔心感染的問題。

  其實，想這些都是扯淡，因為醫生們已經跟瓊恩·安柏交了底。

  “唉，沒辦法了，右側的感染已經到了骨頭了，陛下就在這幾天了，伯爵大人，準備好吧，在下水平有限，最多……只能讓陛下在這些天，少受些罪罷了。”

  說完，歎息著就走向了為他準備好的小黑屋。

  在羅伯·史塔克的死訊被公之於眾之前，他們這些人一個都不能離開，懂得都懂，正常手段而已。

  這些醫生也都能理解，他們這些天已經快要累死了，雖然這樣的休息，讓他們有些不安，但既來之則安之，及這麽著吧。

  ……

  瓊恩·安柏來到了陽台上，在他的身邊，是剛剛從北門戰場聽到消息，急匆匆趕回來的席恩·葛雷喬伊。

  這位另一條時間線上，殺入臨冬城，讓史塔克家族流離失所的罪魁禍首，現在卻紅著眼睛在瓊恩·安柏的眼前來回踱步。

  他怎麽也想不到，羅伯·史塔克居然真的會蠢到自己親自參與守城。

  好歹是沒直接死在戰場上，還是個囫圇人給抬回來了，這要是在剛剛那樣的攻勢下，被西境人直接把腦袋給砍了下來，那東門現在估計就已經投降了。

  “伯爵大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陛下肯定是挺不過這一劫了，我們得想辦法突圍。”

  瓊恩·安柏當然知道，但就眼下這個局面，東門今天差點淪陷，北門現在還在打，他們還怎麽突圍？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外面士兵們興奮地喊聲：
  “援兵！援兵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