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神隱內應
  在冬日城向西方向，烏道人帶領先鋒部隊，邊走邊偵查，雖然提升了速度，但並沒有莽撞地離開大軍太遠。

  固然靈甄語氣不善，毫不留情地教訓他，但人家實力擺在那裡，作為此次出征的總帥，有資格號令三軍。

  泥像斥候已經回歸，帶回冰巫庭的回信，賈豐同意借道，並且隱約透露南方有異常。

  鬼城如果向西走，就會進入奧塔的腹心之地，西北側為冰巫庭，西南側為落星池。從巫囈道人得出信息來看，高浩大概率是向落星池行軍。

  目前的形勢還看不出什麽奧塔領主有什麽異動，但烏道人根本不信奧塔的領主。此次向北出征，固然奧塔簽訂契約，說要精誠合作，實際有足足4位城主留守，根本沒出力。

  在初始攻佔雪林地，聲威赫赫時，一副怯弱不敢開口的模樣。現今稍遇到些挫折，估計又生了異心，否則冬日城哪有這麽容易陷落。

  真當道種自建城池是紙糊的？不然他的飛行部隊會被空城損傷？
  比起明目張膽進攻的外來者，烏道人更擔心奧塔內部領主的暗算。縱然拿了嵐瑤的手令，他也不會相信任何人。

  烏道人打開密信，上面蓋著清晰的冰巫庭信印，一座冰池環繞，星光灑落在冰面之上，仿佛要從其星河中追溯上古巫術。

  “吾已接到奧塔之主來信，烏兄盡管借路，一切行方便之事。若有資源戰備需求，冰巫庭必定全力相助。”

  語氣倒是沒什麽問題，畢竟雲殿乃是雪巫塔勢力的特色，賈豐必定是知曉此次大軍實力的。就算對方再與血塔不合，也不會以卵擊石。

  相比起來，落星池的星叟就絕對是個老頑固，大概是因為活不久了，連嵐瑤的面子都不賣。烏道人曾與落星池產生糾紛，對方絲毫情面不留，差點大戰一場。

  比起落星池，烏道人更願意從冰巫庭行進。

  但現在，他有了更好的選擇。

  望著手中從血塔新至的密信，烏道人露出狡詐的笑容。

  “快，跟上先鋒部隊，從雪道行進，在午夜兩個時辰內通過此道！”

  若說有誰比當地領主還要了解他們的領地，那必定是雪原最最古老的傳承之地，奧塔。

  奧塔之主想必是發現了些許蛛絲馬跡，竟然連自己人都不太信任，傳信至大軍，告訴他們進入奧塔腹地的密道。

  之前圍繞雪境的暴風雪，是隔離雪原與雲荒府的屏障，但在雪原內部，仍然有一些恐怖的天塹，封阻道路。城池正依靠山川地利，組成奧塔最堅固的圍欄。

  然而千年以來，奧塔早就對險地進行探索，留下足夠安全的路徑，或是關鍵時刻能夠突襲的密道。像這條雪徑，就是這般。

  從此地穿過，根本不用借道冰巫庭，還能從後方窺探冰巫庭的動靜，完全是最佳的突襲位。

  本來烏道人覺得星叟反抗的可能性最大，賈豐還沒到那個程度。但連奧塔之主都如此懷疑，烏道人自然不敢大意。

  他與靈甄等人約定，若是探查到冰巫庭動靜不對，就利用傳信手段告知，到時候前後夾擊，直破冰巫庭，先肅清門戶再說。

  至於高浩，他既然選擇向西跑，進入這個區域內，就是甕中捉鱉，再無路可逃。先破冰巫庭，反而能給落星池威懾，到時候還能講講雙塔情誼，眾人夾擊，任憑他鬼兵無窮，也必死無疑。

  當然，若冰巫庭沒有反叛，那是最好的結果，大軍集合本地領主，如秋風掃落葉一樣就能把鬼兵剿滅。

  但連神隱道種都出手，恐怕事情不太妙。

  烏道人獰笑一番：“這樣也好，早就看奧塔這群人不順眼，天天擺著臭臉，順手就收拾掉。沒有嵐瑤大人庇護，真以為憑借這點烏合之眾，就敢叫囂？”

  風雪漸漸變大，泥像與玄巫靈消失在雪徑遠方。

  ……

  在冰巫庭西南方向，一座連通冰池的湖面，被群山環繞，即使擁有神魂的道種，不仔細偵查都難以窺其全貌。

  此刻在冰面之下，有龐大的幽冥眾兵，魂骨與飛僵都漂浮在湖水中，若是有人走近一看，冰面下都是鬼物。

  韓鹿就站在冰湖旁側，望著滿池的鬼兵，心中暗驚不已。

  雖然超凡兵種適應能力強，卻也有基本法則，有擅長的地形與作戰條件。仙朝擅陸戰，蜃樓擅海戰，蠻荒嶺戈壁，異妖國沼澤，這都是眾所周知的。

  但幽冥鬼兵能夠藏匿於泥地，埋伏在水下幾天幾夜，這確實是韓鹿之前沒曾想到的。

  他們已經到此地潛藏幾日，由於上一戰隱息袍被天狩攻破，需要修理的時間較長，高浩暫時沒有太好的隱藏手段，只能借助地利來隱匿。

  賈豐與韓鹿身為奧塔領主，內部有特殊的傳信手段。

  “賈豐來信，烏道人已經通過冰巫庭，但滯留不走，駐扎在城池周邊。此刻敵人的大軍未至，烏道人僅僅率領了數百泥像與少量玄巫靈，防備松懈。

  他邀您前往城池，裡應外合先把這支先頭部隊吃下。”

  韓鹿握著最新的消息，將其交給鬼城之主查看。

  高浩用手接過細絹，周邊有雪地花紋，散發濃鬱的巫術氣息，一個個道之文字顯露而出，傳遞消息，十分便捷。

  他用手摸了摸巫絹，隨後將其拋入冰湖。

  “走吧，不用等了，此次埋伏失敗，敵人恐怕已經獲知我們的計劃，若是留在此地，便真要被甕中捉鱉了。”

  浩浩蕩蕩的鬼兵從湖面浮起，開始朝谷外進軍。

  韓鹿聽到後愣了一下，想要去抓巫絹，卻猛地停下手，他似乎意識到什麽。

  “您是說此通信手段被滲透？我們的行蹤謀劃已經遭血塔破獲？可星叟曾說，他有辦法遮掩巫術波動，能夠形成單傳遞密信，若有痕跡必定會被發現。”

  高浩盯著他，開口打破韓鹿的僥幸：“神隱道種，奧塔千年傳承。雖然道界比它強的勢力千千萬，但在雲荒府這片地界，算得上有頭有臉，若是能夠被你們輕易破解，它也無法傳承至今了。

  當然，傳信之物，畢竟不是寶物那般靠譜，有各種限制與延遲。如果不事先盯著或做了手腳，不容易截獲信息。我之所以答應試試，就是想搏一次機會。現在看來，嵐瑤對你們早有疑心，就別再自欺欺人了。”

  韓鹿臉色難看，這番話著實有些殺人誅心。堂堂奧塔之主，信任的竟然是與他們有仇恨的血塔兵將，而非自家領主，說出來真有些可笑和悲哀。

  但若是從事實來看，嵐瑤不愧為神隱道種，一點都沒判斷錯。只是切除自身頑疾，奧塔實力將會大損，看來嵐瑤是鐵了心要推進雙塔合一，甚至倒向血塔。

  想到這裡，韓鹿不由茫然起來。臣欲戰死陛下何故先降，或許最能體現如今奧塔領主的心情。

  難得的，高浩上前拍了拍韓鹿肩膀，安慰道：“戰場之上波詭雲譎，上一秒還是盟友，下一刻或許就是敵人，爾虞我詐很正常。

  你有沒有想過，明明我們贈送軍民給的是落星池，為何星叟把賈豐也帶來了，真就是從奧塔回歸，順路撈來的盟友？

  嵐瑤作為奧塔之主，統治雪原如此之久，就算雙塔盟約眾叛親離，但就沒有死忠的領主？若她真的如此無知，恐怕都活不到現在。”

  此言一出，韓鹿瞬間屏息，眼中露出被欺騙的怒火。要知道這兩人皆是他推薦的，勸說了鬼城之主半天，本以為志同道合，現在看來倒是心懷鬼胎。

  高浩倒是淡然：“我本來也沒指望你所謂的盟友能夠起作用，若奧塔領主真的有能力、有野心，也不會被一紙盟約束縛成這般模樣。

  我真正的後手，在雙塔意想不到的地方。至於這次剿滅之戰，本就是獨自面對。”

  高浩頭顱望向北方，目光似乎跨過雪原、草地，抵達無盡密林。

  “至於現在，我們不往北走，向南走！

  得給不受信譽的叛徒一些教訓，讓他明白什麽是恐懼！”

  韓鹿望了望西南方向，面帶憂色：“落星池與冰巫庭乃是冰河縱橫之地，雪水融化，路況極為難行。且其西方與南方乃天罡磁山之界，根本跨不過去，為絕境之地。若是再往裡走，我們就會被血塔大軍包圍，陷入死地，到時候根本無法逃脫。”

  高浩面色神秘，顯得十分詭異：“誰告訴你水路就沒辦法行動？或許幽冥鬼城太久沒出現在世人面前，讓大家都忘記了它的特色。眾勢力內，除了蜃樓與異妖國，唯獨我們有行於江河湖海的能力。

  本來之前不準備再深造夜塢的，現今看來，想要打贏這場仗，還得發動鬼船，來場雪河運動戰。”

  隨後高浩又指向落星池方向，陰森一笑：“真以為吃了那麽多平民，就能安穩收下？路途中不知死了多少人，留下多少骸骨呢。

  一時的混亂，需要時間來平定，但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我給過他機會，既然不想要，那就算了。

  給賈豐發信，就說我會率隊前往冰巫庭，讓他準備軍隊，圍殲血塔先頭部隊。”

  聽到這裡，即使是韓鹿這等活了如此之久的城主，自認為心機不凡，也不由內心一顫，跟鬼城之主比起來，他們簡直像是小孩子一樣單純。

  星叟惹了這樣的人物，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同僚。

  韓鹿心中默哀一番，便利用巫法來傳信賈豐。

  至於鬼城兵將，已經徹底融於夜色之中，隱匿著朝落星池前去。

  ……

  在浩瀚的雪林疆域，永存冬日之盛景，如今卻到處烽火，雪木折斷，大地埋著無數屍骨。

  有臨死還抱著長槍的道兵，也有弓弦斷裂的羿者，甚至樹上掛著殘破的鳥翼，以及盔甲碎裂被分屍的劍者，場面慘烈至極。

  一匹白馬飛至，曦婭身後跟隨一隊羿者，以及幾隻羽騎，迅速散開，查找戰場上是否還有幸存者。

  很可惜，敵人極其殘暴，根本不留活口，仙朝殘部被打得潰不成軍，沒能逃走的便成為了被凍僵的屍體。

  看著眼前這幕，成群羿者眼露憤怒，卻也有遮掩不住的恐慌。他們是曦婭在雲門郡新收的亂兵，原本屬於都府中的精兵，在戰役中道種被俘，大軍四散。

  曦婭重新整合士氣，宣告身份，將他們帶至雪林地，執行高浩派給她的聯盟任務。

  雖然之前已經聽聞雙塔大軍佔領雪林地，畢竟沒有親眼目睹，想著仙朝強軍怎麽也能保留些許星火，可見到這一幕，曦婭內心不由地泛起擔憂。

  因為此地界已經十分接近聖古林地，仙朝部隊逃到這裡都被殲滅，可想而知其處境有多麽艱難。

  再者就是，聖古林地避世隱修，或許不願管外界之事？若是這種情況，情況就更糟糕，連被打到家門口都不敢反抗，怎麽能夠期待他們反攻雪原雙塔，任她舌燦蓮花也說不動聖古林地的宗主。

  隨著眾人朝前行進，發現林地被破壞殆盡，齊根砍斷，像是有什麽洪荒巨獸駛入，將整片森林的樹木吞噬一空。

  曾經安寧、祥和的林地，此刻變得破敗而荒涼。

  曦婭倒是知曉一些內情，雪巫塔有擅長墨工的道種，能夠製作破壞林地的專用靈械，就是為了克制聖武殿勢力。

  之前在雲間郡時，吳鋒就攜帶了大量伐木的靈械，為的就是克制林地環境下的聖武殿。

  在聖武殿的兵種中，可不單單是林葉妖這一種佔據地形優勢的兵種，此次高浩告知她的關鍵點，就在於聖武殿5級兵種，森林的王者，只要它們出動，此次雙塔之戰，才有獲勝的可能。

  高浩沒有告訴她談判失敗怎麽辦，在曦婭心中，若是真的無能為力，就利用傳信符告知高浩，讓他點撤退。可她根本不曉得，目前雪原內是何等情形，而高浩根本就沒有退縮的想法。

  正當她陷入深思時，耳邊忽然傳來沉厚之音，地面開始震動，似乎有巨獸正在趕來。

  而在斷裂的林木雪堆中，慢慢浮現些許白色草葉隱匿的妖怪，已將手中利箭對準曦婭等人。

  羿者們同樣舉起弓箭，卻發現頭頂的天空都陰暗下來，仔細一看，眾人已經被高聳的巨木遮擋，四位通天樹精踩著積雪，將他們包圍起來。

  “我們是來自雲荒府的仙朝大軍，有事求見聖古林地之主！”

  然而回應曦婭的，是巨樹巨大木掌，狠狠扇來。

  形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