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聽天由命
  失重落差與漆黑恐懼折磨著玄姬，她明明知曉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自己的神魂可能被禁錮在特殊的精神空間內。卻無法擺脫情緒上的波動，特別是虛無中漫長的時耗，沒有聲音也沒有光亮，簡直讓人發瘋。

  就在此刻，混沌內忽然亮起一隻巨大的眼眸，它長在龜殼之上，不停地在龜甲處變動，越來越快，眼花繚亂。

  玄姬受到重力因素，飛速下降，即將落在龜殼中的某一點。頓時整片龜甲燃起熊熊大火，其上的縫隙越來越大，好似山川蔓延，大河滔滔，人間諸事盡顯於上，過往星辰倒影於天。

  在劇烈的震動中，眼看玄姬要掉入詭異眼眸，她身上忽地浮起一道陰影，漆黑幽深，充斥寂滅。

  眼前混沌之境被幽鬼之叫聲中斷，星辰破碎，萬物複蘇。

  再一睜眼，哪有什麽詭異星空，依舊在聖潔的大殿內，時而響起鍾鼓之音，隱約有巫歌的傳唱。

  “呼，呼。”

  玄姬不知道在殿內站了幾息，隻覺過了一個世紀。她渾身酥軟，額頭冒汗，唯獨鎖骨處印有淡淡的幽紅之影，栩栩如生的凶惡鬼魂趴在那裡，散發寂滅的波動。

  “咦？”

  “果然有些古怪！”

  坐在高位的美婦用手輕輕托住下巴，疑惑地看著玄姬。

  “給你下印的道種，神魂很強大。但能抵抗奧塔龜卜，還是有些匪夷所思，想要探明他的來歷與現狀，立馬遭幽暗力量排斥，無法窺探分毫，著實奇怪。”

  玄姬在大殿中站著，許久才緩過來。她望著座椅上雍容華貴的美婦，心中不由生出一絲忌憚。

  剛剛幻術強大的可怕，對方神魂起碼是她的數倍，在其製造的環境中玄姬沒有絲毫抵抗能力，甚至失去了魔血精粹控制能力，完全被玩弄於股掌之中。

  此刻稍緩一些，才窺清眼前道種的模樣。

  眼前女子身著華麗長裙，細膩繡花和流蘇為她增添尊貴氣息，搭配明亮珠寶與古典飾品，脖子上懸掛一顆神秘的紫寶石，深不可測，更突出其典雅高貴。

  若硬要拿一個人和她比較氣質，玄姬會選擇曦婭郡主，兩者都是天生之胄，風度優雅，貴氣逼人。

  但與略帶青澀的曦婭不同，婦人身材高挑，體態豐腴成熟，卻沒有一絲贅肉，優雅曲線散發迷人魅力，舉手投足間都有種慵懶的隨意。

  歲月沒有在她的面容上留下絲毫痕跡，反而增添了獨特的韻味。她的雙目飽含智慧，似乎能看到未來發生之事，神秘又強大。

  “認識一下，吾乃奧塔之主，嵐瑤。”

  【嵐瑤（神隱道種，雪巫塔勢力）：攻擊6，防禦8，神魂11，道法8
  神通：未知。

  寶物：未知】

  這是玄姬目前為止見過最強大的道種，神魂不依靠寶物突破10的天塹關隘，幾乎如實質般粘稠。在嵐瑤面前，玄姬覺得自己像是個無知的小孩子。

  但合歡道種，魔教之徒，最是離經叛道。

  “夢玄姬，九荒西線石頭城主。”

  嵐瑤對玄姬那副倔強的態度不以為意，隨和的問詢道：“你是拜於其他領主手下？想不到九荒邊陲之地，還有此等道種，能夠破我龜卜，隱藏的倒是夠深。”

  通常勢力之間會有真正的主城君王，許多道種都受其節製。如高浩為玄姬與付葉打下幽鬼之印，便是認可他們鬼城領主的身份，可以自由傳送資源並獲得鬼殿傳信等加成。

  但此印記不具有強製性，是可以隨時被替換根除的，屬於身份象征，比較隱秘。然而在嵐瑤強大的神魂偵探下，幾乎沒有秘密可以隱藏。

  玄姬抿著嘴，頗有氣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見到此幕，嵐瑤掩嘴而笑：“你不說我也知曉，上古傳承的大勢力，有一類能夠連接生死，操控亡魂，喚醒屍鬼，行世人褻瀆之舉。伱脖子上的印記氣息晦澀幽暗，充滿死寂，想必就是幽冥道種印下。

  這些知識古老又隱秘，很少有人知曉，卻都記錄在雪巫塔道院中，無一遺漏。”

  玄姬撇撇嘴，順著對方的話說道：“既然城主大人如此先知，該知道小女子不過一個普通道種，在鬼城之主手下艱難謀生，沒甚作用，又何必千裡迢迢的綁架我呢？”

  看著玄姬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不論男女皆生惻隱之心，不舍得對她施暴。

  嵐瑤卻面色一正，言道：“勢力陣營間的敵對，不分善惡好壞，你能活下來，純粹是因為血塔需要一個特殊的魔教貢品，享受足夠的血祖恩賜，來解除巫族上古血脈的封印。

  本來這個人選該是雲間郡的魔教魁首，誰知他不太爭氣，被山主隻言片語便亂了道心，趁機擒殺。

  而你出現的恰到好處，天佑雙塔神運！”

  寥寥幾句話，聽得玄姬面色一緊。她不是什麽都不懂的花瓶，由於曦婭的關系，雲間郡的局勢她時有打聽，自然曉得雲間城與山主的實力。

  東極地仙朝九府三十六郡，九荒、雲間、雲門，以及林雪地，皆歸於雲荒府。

  可即使府內實力頗強的雲間郡，在嵐瑤口中亦是輕描淡寫，不值一提，便可知她口中的雙塔有多麽強橫。當日在道術聖壁戰勝玄姬的道種，同樣實力強大，卻僅僅是奧塔的封城城主之一。

  玄姬略帶些柔弱的說道：“姐姐不能救小妹一命？我可以替血塔尋一個更好的祭品。我還會捶背按摩，伺候君主，保證讓您舒服。”

  魅意滲出，一雙眼睛勾魂，縱然女子都無法免疫。

  嵐瑤笑了笑：“若是由我決定，這般喜人的女子，蘊含命運還如此古怪，必定留你慢慢研究。

  不過此次出兵雲荒府，其為東極地神庭九府之一，實力不俗，需得解封巫族血脈才能萬全。而此幕乃魔教大典，只能借助爾等氣運，行此大祭，方有可能奪得一線天機。”

  嵐瑤當著玄姬的面，把雙塔的戰略交代而出。玄姬便知曉她的命怕是保不住了，既然如此也沒必要委曲求全，她面色瞬間變換，冷冷道：“既然如此，殺了我便是，何必大費周章地搞押送，城主還有心與個將死之人閑談。”

  嵐瑤眼中紫韻微閃，平靜道：“你身上的魔血純度的確夠高，這也是為何被送來奧塔的緣故。

  但剛剛的卜卦，我發現更有意思的東西。若你能交代背後屍鬼道種的信息，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見玄姬眼神變化，嵐瑤繼續勸說：“如今雙塔大軍主力目標不在此地，對九荒之地沒興趣。就算你交代了細節，你的領主也有緩衝余地。

  何況區區一個九荒的領主封君，彈丸之地，你何必盡忠於他？”

  聽到這裡，玄姬再也繃不住，大笑道：“城主真當我是三歲小兒嗎？既然雪原雙塔，血塔要的祭品，影響大局的血脈覺醒，閣下會因為這小小情報就放過我？

  至於說九荒邊陲，那您直接佔卜便是，何必問詢於我。玄姬的主上比您想象的還要強大，城主何必四面樹敵。到時候兵敗被擒，我那主上頗好人妻，像您這般如花似玉的熟婦，他怕是愛不釋手，到時扶牆而走，名聲可不好聽。”

  “嘭！”

  嵐瑤扶手處用力一拍，整個大殿都轟然作響，從來沒有人敢和她這般說話，還如此汙言穢語。即使血塔之主，面對她也禮貌有加，這瘋女人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大殿兩側的侍女將頭埋在胸前，根本不敢抬頭，甚至恨不得耳朵消失，沒有聽到這般狂浪之語。

  玄姬卻愈發猖狂，挑釁似地看著嵐瑤，心裡想：“奧塔城主，你強大高貴怎麽了，在挑撥離間、鬥嘴方面，與合歡道種比還是差些意思。”

  反正都要死了，說什麽都沒用，何必忌憚？夢玄姬可不是什麽處處忍讓的人。

  大殿內氣氛幾乎凝固，壓抑到極致，奧座之上的嵐瑤舒了口氣，憤怒消失，淡然道：“伶牙俐齒的小姑娘，你不用著急，待血塔主從戰場回歸，就是祭祀開始之時，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至於九荒之地，我已派了寒雪城的領主前往，不日便能配合先鋒部隊攻下鬼城，真以為我不曉得九荒局勢？
  小小九荒西線，偏隅之地，滅之不費吹灰之力，到時候將他抓來陪你一同祭祀。我倒要看看，出現在魔血竊賊中的屍鬼道種，有何能耐。”

  玄姬心中一緊，想不到嵐瑤對九荒之地如此了解。不過想到她神秘莫測的卜卦手段，再加上對雲間郡動兵，必定是了解九荒郡情況的，能說出一些形勢也不足為奇。

  目前唯一隱藏的，就是鬼城被高浩經營的十分強盛，3級兵都已經有大批產出。依據魔血恩賜的轉移，高浩必定在鮮血秘境斬殺幽峒，或許會獲得大量的寶物和資源。

  但即使如此，面對能夠同時攻擊諸郡的雙塔勢力，鬼城依舊顯得有些弱小。若嵐瑤真的派兵前往九荒，原村難逃一劫。

  窺見玄姬臉上微弱的擔憂，嵐瑤這才覺得扳回一局，揮揮手讓侍衛將玄姬押下去。

  雖然玄姬對奧塔之主說了不敬的話，對方也沒有為難她，似乎為了保證祭品的純正。她被關在道院旁的一座聖殿，周遭充斥道法屏障，禁絕天地道氣連通。

  再加上玄姬腕上戴著特殊枷鎖，根本無法運用一絲道力，此地簡直是為道種專備。

  在半陰暗的空間，玄姬再無之前的憤懣與不安。只是輕輕用指甲劃破皮肉，在項頸處塗抹血字，幽鬼之印卻毫無動靜。

  既然連奧塔之主都看不透幽冥印記，倒是可以嘗試傳遞消息。只不過這間密室過於封禁，還得從長計議。

  於是她緩身躺倒，望向窗外宏偉的高塔，於冰雪世界矗然而立，玄姬漸漸走神。

  他會來救我嗎？就算消息傳遞出去，又有何用，根本無法戰勝強敵，奇跡豈是那麽容易發生的。

  或許告知雙塔的目標，合縱連橫雲荒府其余勢力，還有一線生機？
  只是到那個時候，夢玄姬已成一灘肉糜了吧。

  玄姬笑了笑，不以為意，魔教之徒，該有此覺悟。

  無妨，就當早該死去之人，多活了這麽久，已經賺到，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