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半闕預言詩（二合一）

  齊州，位於東海之濱，陸上與青州、徐州相連，海上則與瀛洲隔海相望。

  但不同於青、徐這兩個分別擁有著孟家和諸葛家兩世家的大州，齊州本地並無任何大派和頂尖家族，算是個緩衝地帶，再加上與資源眾多的瀛洲大島不遠，所以為眾多散修活躍之地。

  青州州治名為夜邑，依山靠海，商業發達，在上古之時就是有名的不夜城，遂得此名。

  而如今，段明雪正一步一步走在夜邑的大街上，欣賞著這份歷經上萬年而不衰的繁華。

  她步履平穩、不疾不徐，臉上也保持著微笑，旁人見了也多半只會以為這是一位在逛夜市的江湖俠女。

  但實際上，她胸中的殺意早已沸騰！
  是的，段明雪是來殺人的，而且所殺之人的身份並不一般，哪怕她布置周密，自覺成功幾率也不足三成。

  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因為她此行是要為自己的親生母親報仇！

  正如之前鄭青顏對趙晨所說，段明雪是“丹鼎仙宗”某位真人在轉世後，未恢復前世記憶前，與一位凡人女子所生的女兒。

  他們一家三口本來過得極為幸福，但那位真人一朝頓悟“我非我”後，便拋下她們母女，重歸了丹鼎仙宗山門。

  雖然那位真人也不是絕情絕性之人，對段明雪這個女兒也時常過問，還盡量滿足她修行所需的資源和功法，但情分卻是越來越淡薄。

  本來這樣的情況段明雪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十年前發生的一件事，卻是讓她徹底與父親斷絕了關系。

  而這件事，便是她的母親被彼時路過陝州遊玩的顧長河殺死了！

  或者說，不止她的母親，因為那位顧公子當時不知因何發了脾氣，隨手激發了其父給他的護身符籙，其中蘊含的神通威能爆發，將一條街道整體摧毀。

  若不是當地道官署的駐守修士及時出手阻止，那座城市可能都會因此毀滅。

  而段明雪的母親當時正巧在那條街道的店鋪查帳，這才不幸遇難……

  事後，那位顧公子做出了道歉和賠償，六扇門迫於他背後的那位沒有過分追究，草草結案。

  但段明雪卻不認可這樣的結果！
  她曾親上“丹鼎仙宗”求見父親，請他為母親報仇，卻隻得到了一句“命數使然”……

  從那之後，段明雪就再也沒有提過此事，仿佛認命了一般。

  但實際上，她一直在暗中調查那位顧公子的一切，並不斷提升自己，尋找報仇機會。

  為此，她不惜使用了來自邪教的“禁忌”儀式，在得到了某個“預言”的同時，還意外造就出了一個有著自己“靈魂”的傀儡。

  “顧長河……終於讓我等到了這次機會！”段明雪進入夜邑最繁華的街區，並掐著時間，不斷向那座名為“入雲閣”的花樓靠近著。

  經過多年的隱秘調查，段明雪不但弄清楚了顧長河的身份，還掌握了他平日裡的大部分習慣。

  首先，這人之所以連她那作為聖地長老的父親都不願意招惹，是因為顧長河乃是一位“升玄”真君之子。

  而那位“升玄”真君還是一名貨真價實的散修！

  這等無拘無束之人最為讓各大勢力忌憚，畢竟他要是鐵了心對付你，完全可以不要面子地去偷襲外出遊歷的弟子，到時候總不能每個弟子身後都派個“升玄”跟著吧？
  而且“升玄”真君壽元足夠長久，可以幾千上萬年如一日地進行針對，沒有哪個勢力能受得了。

  所以，當那個老怪物不知因為什麽，終於留下了後代後，各大勢力其實都悄然松了口氣，也對這位顧長河公子的胡作非為極為容忍。

  根據段明雪的調查，那顧長河公子經常發瘋，只要心情不好，就會發泄自己的怒氣，且多半會因此造成血案，可以說惡行累累，但包括六扇門在內的各大勢力都對其視而不見。

  說起來，他在陝州的那次“發瘋”，若不是將段明雪的母親卷入了其中，事後連道歉、賠償都不會給。

  也不是沒有堅守正義的少俠去刺殺他，甚至蜀中劍閣當代“七劍”之一的“天瀑劍”曾當街截殺，連敗守護顧長河的六位神通修士，可惜被一位隱藏在暗中的“洞玄”真人出手擒下，功虧一簣。

  當然，那位“洞玄”也不敢對“天瀑劍”如何，將其客客氣氣地送回了蜀中劍閣。

  而“天瀑劍”也因此進入劍塚閉死關，揚言等其出關之日，便是顧長河授首之時。

  “我不會如‘天瀑劍’一般失敗，因為阻止她的那位‘洞玄’真人，會在一刻鍾後離開夜邑……

  “到時候，我的對手只是六位中品神通而已。

  “而青州孟氏和徐州諸葛氏雖然都距離齊州不遠，但他們可不會為了一位惹得天怒人怨的紈絝出手。”

  段明雪在腦海中不斷完善計劃的同時，還回想著自己得到的那半闕預言：

  “十載甘州血月至，五日夜半亥子時。

  “靜待青仙離夜邑，終仇斷恨有天機。”

  青仙指的應該就是保護顧長河的“青漓仙子”，她本為顧長河之父的侍妾，得其提攜才能得授四品籙位，所以對顧長河極為看重，幾乎是形影不離地保護著他。

  但今夜，卻是“青漓仙子”難得離開顧長河身邊的時機，因為在五天前，這位顧公子再次發瘋，招惹了一位孟家的嫡系子弟，青漓仙子不得不親自去登門道歉。

  這事本來極為隱秘，就連孟家都少有人知，所以青璃仙子才能放心離開……但可惜，卻是被有著“預言”提示的段明雪提前偵知了。

  當鍾樓的指針來到亥時，段明雪也終於走到“入雲閣”這座花樓的門前。

  而此時，兩道身影突然從陰影中“長”了出來，擋在了她的身前。

  “此樓已被包下，閑人不得入內！”其中一人呵斥道。

  “閑人不得入內？”段明雪笑了笑，眯起眼睛道，“那……仇人呢？”

  話音未落，一張陣圖就憑空出現在了“入雲閣”的上空，將整座樓房籠罩在了其中。

  “這下子，那位‘青璃仙子’短時間內就不會收到這裡出事的消息了呢。”

  ……

  玉門郡城，金鏢武館，趙晨的臥房內。
    本來正在以極為生疏的姿態施展“美人計”的明雪零忽然覺得心神有些不寧，她皺了皺眉，當即模擬出某種卜算神通，卻是毫無所得。

  而看出她異樣的趙晨則笑著詢問道：“明姑娘，發生什麽事了嗎？”

  明雪零剛剛已經通報了自己的名字，雖然她的命名方式並非單純的姓加名，可卻也沒糾正趙晨的誤會。

  “沒什麽……總感覺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明雪零剛說完這句話，臉色卻突然一變，再也維持不住原本的從容和淡定，取而代之的則是無助與擔憂。

  這是因為，她和段明雪之間的聯系竟然全部中斷了！

  而她身為段明雪的造物，哪怕相隔萬裡，哪怕她已經有了自己的靈魂，她們之間的聯系也從未有過中斷……

  甚至段明雪以往進入福地時，這份聯系都還隱隱能感覺到的。

  但現在，這份聯系卻沒有了聲息，任憑明雪零如何呼喚，就如石沉大海，完全沒有回應。

  “段明雪她發生了什麽事？

  “莫非是失敗了？但以她做的準備，就算是有‘洞玄’真人在場，也能全身而退吧？
  “另外，即便真的被抓住，以明雪的身份，那位公子當真敢殺她嗎？

  “可是，如果明雪還活著，為何會中斷了聯系？”

  明雪零身為一位“人造人”，一個“傀儡”，此時已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畢竟她雖然有著自己的“靈魂”，但過往卻一直依賴著段明雪的“命令”，驟然失去了“主人”，她頓感不知所措。

  眼見她越來越慌亂，趙晨和鄭青顏對視一眼，也意識到恐怕是真正的“段明雪”那邊出事了。

  雖然不知道那位到底在謀算什麽，但只看她大費周章地製造不在場證明，就說明其要辦的事絕不會簡單。

  趙晨正想詢問一二，就看到那“段明雪”傀儡行了一禮，然後說道：“晨公子、櫻龍仙子……很抱歉，我突然有些事要處理，告辭了……”

  聞言，趙晨故作驚訝地問道：“馬廣亮即將到來，你不等他了嗎？”

  “暫時放他一馬……畢竟晨公子你之前也說過，他來的只是分身，且有恃無恐，我見了他反倒是打草驚蛇。”“段明雪”想了想後回答道。

  嘖，段明雪這傀儡的智能真不賴啊……趙晨默默點頭，笑著道：“既然如此，那趙晨就恭送段仙子了。”

  接著，明雪零不再耽擱，帶上“二號”就離開了金鏢武館，去往了她們在玉門臨時準備的“安全屋”，準備施法確認段明雪的情況。

  待其出門後，趙晨收回望著對方背影的視線，轉而看向鄭青顏道：“怎麽樣，算出什麽沒有？”

  “我的‘天象九爻易’雖然玄奧，卻也不能憑空測算一切……”鄭青顏白了他一眼，繼續道，“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段明雪那邊的事情應該不會牽連到那個叫明雪零的‘人形傀儡’，她不會有危險。”

  “你隻強調了她一個……”趙晨聞言若有所思，“是因為另外那個不是‘生靈’嗎？”

  “對……這個明雪零不但有了自己的靈魂，還誕生了真正的靈智，這可相當難得……要知道除了人之外，哪怕是同樣擁有靈魂的動物都很難開啟真正的靈智，只看之前那‘詭異’都不是真正有靈智的生靈就知道了！

  “更何況她原本很大概率只是個‘死物’。”鄭青顏嘖嘖稱奇道。

  只有有真正靈智的生靈才能依靠修行來變得強大，所以除了人之外，異類修行者少之又少。

  “知道這個就行了……反正段明雪做了什麽又不關我們什麽事，只要不牽連到明雪零身上，繼而給我們帶來麻煩就可以了。”趙晨搖了搖頭，不再在此事上過多詢問，轉而道，“和馬廣亮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吧？”

  “馬廣亮其實已經到了，你那個小黑貓正在接待他呢。”鄭青顏提起“小黑貓”時語氣不怎麽愉快。

  趙晨知道她又開始“演”了，所以隻假裝沒聽見，笑著道：“那我們也一起過去吧。”

  “好。”

  ……

  玉門南區的一座小樓內，明雪零在展開了一種來自泰西的晨星法術“豪宅術”後，便著手布置儀式，開始借助“命運”上的聯系，與段明雪進行對話。

  但這個以往極為輕松的儀式，卻令明雪零遭遇了可怕的反噬，讓得她當即受到了重創，機能損失了百分之三十以上。

  “怎麽會這樣？段明雪的‘命運’竟然消失了！

  “她……她不會真的已經……”

  明雪零抿了下嘴唇，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緩了幾分鍾後，她顧不得身上的傷勢，就要布置另外一種儀式，利用其他媒介溝通段明雪。

  但這時候，“二號”卻阻止了她：“你的軀體損傷沒有修複，不具備繼續舉行儀式的條件。”

  “讓開……我需要弄清楚明雪的情況。”明雪零皺了皺眉，強行命令道。

  但身為她下位機的“二號”卻沒有執行命令，而是看著她的眼睛，確認般詢問道：
  “是否一定要探知‘段明雪’的情況？”

  見此，明雪零忽然想到了什麽，立刻回答道：“是。”

  “所有前置條件達成……請接收‘明雪主人’的留言。”“二號”眼中劃過諸多符號，開始向明雪零的眼睛裡傳輸起數據來。

  片刻後，隨著整理完新信息的明雪零掐了一個法訣，段明雪的虛影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小零，很抱歉……當你看到這個留言時，就說明我失敗了……

  “果然，只有半闕預言，並不能讓我一窺全貌，也許真正的契機其實隱藏在下闕之中。

  “可惜，我能付出的籌碼太少太少了，能拿到半闕預言已是極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