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第四百

  暗。

  幽暗。

  眼前的景象，並不像是那種被陷入小黑屋，剝奪一切光線與視覺的黑暗。

  反而更像是在一個沒有燈火的傍晚，昏暗的幕色下，獨自一人站在那空曠無邊的荒野之中，孤獨而又寂寥。

  周圍一片寂靜，一點聲音都聽不到，甚至連心跳的回聲都沒有，踏在其中，仿佛自己進入了一個被遺忘的地域。

  縱使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些許微光，有了點視覺，但並沒有給人帶來安全感，反而卻在模糊不清的視影裡，仿佛看到了有什麽東西，在幽影中……蠕動？
  這一切的一切，讓人不由感覺，好似自己被世界遺忘了一般，拋棄在這幽暗的，宛若人類文明邊緣之外的角落，獨自面對這詭異的荒野。

  而此時此刻，就在這一片昏暗，像是囚籠的夢境之中，林辰就這麽手提著一盞昏黃的魂燈，在其中靜靜地站立著，仿佛黑夜中的提燈人。

  他眼皮輕垂，臉上更沒有絲毫的慌亂之色。

  非但如此，整個人不僅一點也不著急，當他動用魂燈閃爍，想要脫離夢境，卻被一股力量強行切斷聯系，反而更加的淡定了起來。

  恐懼一般來源於未知，可當人弄清楚眼下的處境時，反而會多一種莫名的底氣，至少現在的林辰就是這樣的。

  因為他可以肯定，自己並沒有陷入對方的大本營。

  就在剛剛他被發現的那一刻，林辰便立馬動用了魂燈脫離對方的老巢。

  雖然被人及時發現並且攔截了下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已經脫離了對方老巢所在的夢境區域。

  既然脫離了對方的老巢，那麽眼下這一片宛如昏暗荒野的地方，想必是對方創造出來的，用於困住自己意識的夢境。

  如果是一名低階修士的話，可能會在這幽閉的環境中被扭曲時間與空間的感知，瞬息之間以為過了萬年，從而心志破損，意識崩潰。

  但他，可是金丹，並且非是一名普通的金丹修士，想要扭曲他的感知，可並非容易之事。

  更況且夢境的誕生是需要消耗精神的，在同境界的情況下，對方就算有著減少消耗的取巧辦法，又能困得住自己多久？

  至於被困在這種存在於思維中的假想空間，精神囚籠，這足以讓常人陷入崩潰的幽閉恐懼，對於林辰來說根本不是事。

  因為他穿越時的經歷，遠比眼前的要來的恐怖。

  就是因為有著這樣的經歷在，所以他對眼前的情況毫無懼色，甚至非常有閑心的站在原地等待。

  他相信，對方絕對耗不過自己。

  兩邊就樣靜靜地耗著，也不知道在這片昏暗的夢境中過了多久，林辰的眼前終於浮現出了一抹虛幻的微光。

  看來對方終於忍不住了。

  “你很不錯。”

  這縷虛幻的微光越來越亮，越來越近，最終浮現出了，一個沒有面龐，看不出男女的身影。

  明明對方沒有臉，但林辰卻好似感受到了對方冰冷的目光。

  無臉人用著分辨不出男女的低沉嗓音沉聲道：

  “我殺過不少金丹修士，甚至有著仙盟中的嫡系，可你的感知遠比他們來的難以扭曲，並且在這種環境下還能保持這種心性與鎮定，也是我在其他人身上不曾見到的。”

  “是嗎？”林辰淡淡地說道，“但你的耐心反而比我想象的差遠了，我還以為伱會在這裡跟我耗個百八十年。”

  “呵，我可沒有心情跟你在這裡耗下去，再說了，我覺得你這種危險人物，還是早點扼殺為好。”

  無臉人的聲音怪異，語調充滿了淡漠與隨意，仿佛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裡。

  可下一刻，他的語氣陡然凌厲了起來，還夾雜著一絲難以理解的困惑，

  “不過有一點我很奇怪，你究竟是誰？！能夠輕而易舉地突破我的神魂防禦，入侵我的夢境，這種本事，可不是隨便一名散修就有的！”

  “並且我感覺不到什麽玄奧的秘法，也就是說，你是單純的依靠天賦就入侵了我的夢境，還順著聯系進入了理想國！”

  “這種恐怖的夢境天賦，比傳說中的天人之體還可怕，根本不是人類能擁有的，你究竟是誰？！！！”

  本來還算鎮定的林辰，聽到這句話，此刻是徹底蒙圈了：

  “你說什麽？！”
    他本來以為對方夢境是沒有設防，但結果卻是對方設置了重重防禦，卻被自己什麽感覺都沒有就突破了？

  那豈不是說，要不是對方的老巢夢境，還有著“登錄權限”，自己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去？

  可他自己為什麽從來不清楚他有夢境的天賦？！

  “夢境是最偉大的，是上界大能無邊偉力的象征！真實與虛幻，過去與未來，甚至是大千世界，無邊諸天，皆在其中！”

  面對林辰的反問，無臉人冷笑了一聲，然後以詠唱般的語調說著，帶著一絲癲狂與激動，以及一種怪異的傲氣，
  “此方天地，億萬生靈，能走上夢境之道的少之又少，其天賦比天靈根還要罕見。多數的只能成為構建夢境的夢仆，只有少部分的人能成為造夢者，夢遊者等存在，遨遊於浩瀚的夢境世界！”

  隨後，他語氣一轉，帶著濃濃的不解：
  “但就算夢境的天賦再強，也是有極限的！因為我們本質還是人類，受限於種族，不可能真正的拋棄肉體在夢中遨遊！”

  “可你不一樣！”

  說到這裡，明明對方沒有眼睛，卻讓林辰感受到了一道死死注視著的目光，
  “你就像是一個天生的夢中生靈一般，僅僅憑借著天賦，就突破了我們的我們理想國的永恆夢境防禦！這種天賦，根本就不是人類能擁有的，所以說，你到底是誰？！！！”

  “我？”雖然不清楚自己身上究竟有著什麽變故，但此時林辰腦子飛快轉動，發現這是一個機會。

  對方對著自己有著疑惑，他或許可以趁此機會，從這無臉人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
  “我？我是天魔教之人！”

  “桀桀！天魔教？！”聽到這句話，無臉人反而大笑了起來，語氣中盡是嘲諷之意，“你當我傻嗎！連自己人都認不出！”

  “我甚至可以肯定，你也不是南華夢派之人，因為他們早就被我等天魔教陷在了夢境的【終末世界】以及歸墟的【末法天地】！”

  “甚至於他們的傳承，都被我們順著聯系殺絕了！”

  對方果然是天魔教之人！

  林辰心中瞬間冒出了這個想法，不過內心也暗暗一驚。

  仙盟九大勢力之一的南華夢派，從上古傳承了百萬載的存在，竟然被天魔教給滅門了？！

  並且依照原先元嬰劍修的語氣，仙盟對此似乎完全不知情！
  林辰臉上不動聲色，決定繼續套話：
  “哦？你既然是天魔教人，還敢在此處出現，難道不怕仙盟的覆天乾坤大陣嗎？”

  “並且就算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

  林辰試圖讓眼前這位廢話很多的人說出更多的信息，說出對方為什麽能在仙盟內安然無恙不被發現，以及與夢境有關的信息。

  然而眼前的無臉人卻突然沉默了下去，直到幾秒鍾後，語氣平靜的不帶一絲波瀾，仿佛剛剛之前的一切情緒不過是偽裝：

  “你說的對，我們這類人，又怎麽可能憑借著幾句話，就把真正重要的信息透露給對方？”

  “那有相同的道理，你又憑什麽會覺得我會在這裡有耐心給你解釋問題？”

  隨著那無臉人的話音落下，林辰身旁的所有景象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周圍的一切仿佛扭曲，更有一陣接著一陣仿佛厲鬼哭嚎一般的尖叫在他耳旁響起！

  顯然，對方剛剛並不是在廢話，甚至情緒都是偽裝，對方的目的是通過交談建立某種媒介，意圖入侵他的意識！窺探他的記憶！

  “你知道嗎？智慧生命的夢境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無臉人語氣平淡道，“但無論他再神奇，它都是基於人的潛意識與記憶而生。”

  林辰感覺到自己的記憶開始松動，有一個外來的“閱覽者”正在尋找這些記憶的切入點。

  過去的往事仿佛幻燈片一樣，開始腦海中浮現！

  “而你在這裡跟我交談，本身就是一個建立媒介，聯系溝通的過程。我的信息錄入你的記憶裡，而在這個過程中，也會觸碰到你的潛意識。”

  “當到達了一定的程度，我跟你本身交流的信息，那些存入你腦海中的記憶，就會成為我降臨的媒介，讓我成功入侵到你的意識中……”

  無臉人正說著說著，卻突然停頓了下來，因為他發現被入侵記憶的林辰臉色反而格外的平靜，仿佛絲毫不在意一般：
  “你……”

  驀然之間，無臉人感受到了一種大恐怖。

  “你確定，要看我的記憶麽？”林辰絲毫不在乎對方驚詫的神色，反而完全打開了自己心靈的控制，“我的記憶之牆，可不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心靈，而是為了擋住那真正的恐怖。”

  “不過你既然這麽想看，那你就來看看吧，我的經歷。”

  下一刻，周圍仿佛天地變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