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幻海
  船，還在下沉。

  即便十分的平穩，但林辰還是生出了一種很詭異的失重感，仿佛腳下沒有踩著任何的東西，整個人墜入了幽暗的深淵。

  周圍的氛圍越發的壓抑了。

  光線開始層次黯淡，呼吸聲在周圍開始慢慢的加重，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窒息感，一點點的傳來。

  就像是沉入深不見底的海縫一般，有種說不出的幽暗、死寂，以及給人一種驚悚心慌之感，好似踏入了生命的禁區。

  而在林辰眼前，則是由無數浮光掠影的景象，所構成的像海水一般層層湧動的——幻海！
  歸墟之中，亦有著幻海之名。

  傳聞其中有海水似真似幻，幾近諸天萬界的宙光界海，更有許多異象與玄妙之物，飄渺悠遠。

  想到這裡，林辰仔細觀察起了此地的場景。

  這千百道身影同時出手，威力疊加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可怕的質變！

  只見這一片末日的景象中，上方有著一團又一團的光塊湧入，那是世界的殘骸。

  這是林辰在青雲宗受到玄陰門魔修圍攻時所施展的術法，此刻竟然被這幻象使出！

  這末日光影，衰劫魔氣，不僅阻止了外在的進入，同時也遏製了內在的恐怖逃了出來。

  則被一股無法抗衡的力量影響，一點點的向下沉去。

  但他們雖然奪取了記憶與力量，卻似乎沒有奪取相應的智慧。

  “如此看來，我覺得這所謂歸墟幻海，魔災源頭，恐怕更可能來自於上古修士，而非天地所生！”

  他們擁有著相同的手段，甚至相同的記憶，力量本源相同，還能進行疊加……

  或許此地，已經被上古修士徹底的利用起來，成為歸墟封印的一部分。

  林辰很快便想明白了這一點，但對眼下的情況似乎無濟於事。

  而要戰勝無數個，那想想都能絕望。

  並且無論是哪一個贏，在一次次碰撞之中，都會不斷的受到這層幻海的影響，到最後，恐怕就連自身，也不知道自己來自的現實，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幻海中的倒影……

  驀然。

  面對這一場景，恐怕就算是化神天尊，也要陷入絕望。

  “天地有靈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仙源，於魔曰魔氣……”

  至於其中那些無法被煉化的殘骸，參悟合道之秘，難以被磨滅的存在、充滿了怨恨，近乎不朽不滅的上古邪物、還有著縱橫於星海的域外天魔，虛空星獸……

  因為他發現這氣息跟自己一模一樣，他甚至都分不清，這些身影是不是自己的一具化身！
  幻、幻術？
  不、不對！
  氣息波動，神魂感知，行為舉止……怎麽看，都像是真的！
  可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關於那場終結魔災的記載，無論是在天魔教還是在仙盟之中，非歷代各大勢力之主不可得知，乃是機密中的機密，哪怕是鏡中女修，也知之甚少。

  它們有的記錄了人類面對超凡妖獸時的無力和悲慘，有的以史詩般的筆觸再現了人類以自身為實驗體，嘗試開創修煉道路，以此獲得力量，拯救族群的場景，有的描述著上古時期各種千奇百怪的獨特民俗，有的承載著各種修仙百藝，功法秘術的各種觀點，有的如同當前世界的臨摹，浮躍飛升的靈舟，萬舸爭流的東海，兩方廝殺的戰場……

  而在這些光影中，林辰也看到了自己。

  “你是什麽人？竟敢冒充我……”

  伴隨著這個舉動，林辰就感覺有種腦髓被抽取出來的空虛與悸痛之感，屬於神魂中的記憶，竟然開始在以流水一般的速度消逝！
  “住手！”

  林辰原先以為對方是通過輪回的力量做到這一點，可現在看來，或許並非如此……

  其匯聚在一起，最終誕生出一抹讓生機直接凋零，毀滅萬物，觸碰者不是直接消亡，就是被扭曲成一個個詭異邪物的衰劫魔氣！
  林辰面色凝重的看著這一幕，心中止不住的冒出一個猜想：
  莫非讓上古時代徹底終結的那場魔災，就誕生於這一層歸墟幻海之中？！

  只見幻海之中，那一道道歷史影像中的模糊身影，竟然開始逐漸清晰起來，仿佛在由虛幻走向了現實。

  林辰摸著這艘船，看著近在咫尺的衰劫魔氣在瘋狂的肆虐著，可它們無論怎麽流動，都沒有像之前月靈女仙，長生天那樣攻入船內。

  林辰在此刻臉色猛地一變。

  可由此所造成的災難，竟然能一舉覆滅掉還算仙道繁榮的上古時代？！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假貨身上，竟然同樣浮現出了鏡影道域。

  而依然還存有著清靈之氣，一部分被汙染，殘留的一部分，卻被向上排斥，排出這末日之景中，重新在上演化出種種靈物。

  而這幻象所對應的，正是他在青雲宗之時的自己！

  無法解釋的現象正在發生，讓他感覺到了一種詭異的感覺。

  並且不只是心靈大海，還有著傳聞中能夠顛倒虛實的迷失層力量……

  因為他在搜魂術中，竟然搜查到了自己過往的記憶！
  除了沒有穿越之前的外，他來到此方世界所做的事，竟然都能在對方的魂魄碎片中找到，然後截止到青雲宗那場圍殺戰為止。

  要知道，在上古時代，哪怕是最頂尖的那批修士消失了，但至少還余下了至少上百名煉虛層次的存在。

  因為眼前的幻海之景中，一個接著一個身影相繼顯現。

  可即便如此，也在那場終結魔災中紛紛隕落，墜落的洞天宛若流星雨一般毀滅。

  這動彈，是不屬於林辰記憶中曾有過的動作。

  不，或許也不對……

  周圍的末日光影，在這一刻，換了一個模樣，宛若海水的靈光層層浮現。

  “死。”

  那個被拉住的假貨竟然開口說出了話，可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林辰一把抓住了天靈蓋，動用了搜魂秘術！
  “啊啊啊啊啊啊！”

  這一瞬，場內竟回蕩起了重疊的喊聲。

  而這給他的感覺，並不像是這艘船的偉力阻擋了衰劫魔氣的汙偉，反而更像是，其本身就是，魔氣的一部分一般。

  青雲宗時的林辰，內丹法實驗時的林辰，嶺南大戰時的林辰，煉氣的林辰，築基的林辰，金丹的林辰……

  只是這些臉龐卻充斥著死物一樣的麻木，不帶有任何活人的感情，眼神也看起來空洞無比，像是一個毫無感情的傀儡一般。

  這些光影虛幻而又暗淡，但內容給人一種極為厚重的感覺，因為它仿佛承載了此方天地的文明，是修仙世界在不同階段的啟蒙和發展。

  隨後，他們宛若大夢初醒一般，看向了周圍，當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身影后，臉色不由紛紛一變。

  這些足跡被烙印在虛幻之海中，除去夢境與前世的無法被記載，其余的皆一一顯現。

  哪怕是化神天尊闖過的前一層幻海，在末日光影中存活下來，可到了這一層之中，恐怕面對的，似乎不是什麽魔物，而是無數個，不同時間線上的……自己。

  一三.一一四.一四一.一二二

  不過這幻海，幻海，究竟真的只是幻象，靈氣顯化之景，還是現實世界的倒影，亦或是，類似於盒中宇宙的存在？
  就在林辰心中冒出這個念頭之時。

  短短片刻之內，幽靈船內四處戰火頓起，無數道一模一樣的身影廝殺開來。

  他們似乎每一個人都認為自己是林辰，並且對之外的存在滅殺了起來。

  神通——大五行滅絕神光，帶著一股無法阻止的力量，驟然降臨！
  一刹那，恐怖的神通撕裂了重重鏡影，直接將他軀體粉碎！
  伴隨著這一過程的結束，那無數道一模一樣的身影，瞳孔變得越發的靈動，最終竟然變得跟真人一模一樣。

  巨浪裹著無數靈光洶湧化為一重重幻境。

  唰！
  還沒來得及等林辰想明白。

  在這衰劫魔氣，殘骸之中的末劫之氣、隕落惡念、不甘詛咒……這一切與衰敗氣息同源的力量，被紛紛同化在魔氣之中。

  “可不對啊……如果魔災真的出自於歸墟之中，那在這麽危險的情況下，為什麽那批頂尖的上古修士，卻不將其處理，以他們的見識跟眼光，難道看不出這其中的危害嗎？！”

  林辰對此也有所猜測，但沒有想到，會在歸墟之中出現。

  不同時期，不同地方，不同實力……無數個密密麻麻的自己，竟然從幻海之中顯現，隨後，從各個方向直接登上了幽靈船！

  林辰見到這一幕，眸子一動。

  不過不管怎樣，幽靈船上的林辰們，還在進行著慘烈的廝殺，似乎要隻留下一個正統。

  相同的道域，相同的力量在這一刻產生了聯系，竟然形成了一種可怕的疊加，直接將真正的林辰禁錮在原地。

  而伴隨著不斷的下沉，周圍的末日景象越發的激蕩起來，海量的魔氣猶如深淵陰影一半，將無數的幻海光影給浸染。

  因為忙於爭鬥的它們，並沒有注意到，船窗之外，還是歸墟幻海的景象。

  而真正的林辰則臉色猛地一變。

  他們的洞天福地像日月星辰一般，懸掛在天地的蒼穹之中，偉力可以在整個世界無限制的投放，乃是一等一的強大。

  “或許這些所謂的妖氣，魔氣，仙氣……本質上都是靈氣！”

  更讓他感到驚悚的是，伴隨著這個假貨出現的越久，他之前的記憶變得越發的模糊，仿佛就快要消失一般。

  那是在嶺南、妖庭交界、東海之中，他在這方天地所留下的足跡。

  要是他沒有不受影響的穿越記憶來錨定自身，當這個假貨奪取了他的記憶後，他又失去了過往，那麽到那時候，誰才是真正的他？
  “上一層的幻海是末日之劫，這一層的幻海是現實倒影？！不，不只是現實倒影那麽簡單，裡面的幻象竟然能擁有著夢境心靈大海一般，可以竊取記憶的能力……”

  這些變得真實的人影齊刷刷地望向了林辰，露出了與他一模一樣的英俊臉龐。

  並且詭異的是，伴隨著對方一點點變得真實的過程中，林辰有關於這一段的記憶，竟然開始一點點變得模糊，仿佛被竊取了一般！
  什、什麽鬼？！
  林辰臉色一變，掌心瞬間抓住那隻手，狠狠地一拉，竟然直接從幻海中，拉出一個真實的“自己”來！

  末日的景象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天地之中才有的景象。

  似乎那靈光一動，便有幻景衍生，將那靈光化為海市蜃樓一般，只是這海市蜃樓，蘊含諸天萬界的大道和靈氣，玄妙無方，並非尋常蜃氣可比！

  下一刻，一隻手猛然從幻象中伸出，瞬間由虛幻變成真實，死死地掐住了林辰的脖子，更是從手中浮現出了蒼白色的火焰。

  所以上古修士是發現了此處的特異性，是以將其利用起來了嗎？

  這、這是什麽情況？！

  因為要戰勝一個擁有相同記憶，相同手段的自己，恐怕真的得靠運氣。

  驀然之間，他突然覺得船身一陣顫動，仿佛觸到海底暗流一般，又好似降到了另外一個維度。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彌天大祭上所看到的，林天航將衰劫魔氣轉化成造化生機的那一幕，不由眸光一閃。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歸墟的恐怖就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正當林辰有些沉思之時，讓他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在幻海之中，跟林辰一模一樣，留在此方天地中的影象，竟然在這一刻，動彈了起來。

  這是，陷入到歸墟的下一層中了！
  “墜得更深了……”

  林辰臉色一變，身上浮現出了無數道斑駁的鏡影，向四面八方擴散過去，欲要將這些幻象給滅殺。

  只見濛濛光芒自虛無中躥升，於林辰身前展現出了一副又一副投影般的畫卷。

  而幻海傳聞中也分為不同層。

  只見外面的幻海光影跟之前的一模一樣，不過其中的景象卻有了很大的變化。

  似乎真正的原主，被化入了他們之中一般。

  “嗯？！”

  但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他們的眼神中開始一點點流露出活人的智慧，並且浮現出了與他一模一樣的氣息波動！

  這一層倒影現實的幻海，竟然猶如複製鏡一般，不僅能將修士的神魂身軀複製，似乎還能竊取……對方的過往。

  “並且根據之前，天河牽引世界殘骸，借助此地洗練，說明上古修士對此有所把握，要不然就是封印，而不是利用了……”

  這層浮光幻海，是現實世界的……倒影？！
  不過他怎麽在其中感應到了夢境的力量？

  下一刹那，成百上千道，足以滅殺金丹的本命法術——【陰陽五行解離靈光】，在船內各處浮現。

  林辰瞬間注意到這一點：
  “什、什麽情況？”

  如此超脫於眾生，高掛於天穹的煉虛之仙，無論是在哪方世界，都是至高的存在，甚至是在仙界，地位也相當之高。

  此情此景，好似天地初開，清氣升而濁氣降之景。

  並且看其情況，這也是歸墟幻海最開始的一層。

  一瞬間，船艙內便響起了淒厲的哀嚎聲！

  “該死！你們是何物，竟敢冒充我？！”

  並且這艘船……還在下沉。

  下沉，下沉，仿佛之下永無止境。

  (本章完)